首页 -> 2005年第7期

做一棵静默的树

作者:汤剑平




  [教师组]
  
  我的眼里,曾长期地停留着一棵树的身影。每当我匆匆地提着脚步爬上那让人气喘吁吁的楼梯上班或者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下班的时候,它的影子总会掠过我的眼睛。
  这是一棵银杏树,它静默地立于校园的一隅。
  中国的历史上,曾经有很多树,诸如柳树、杨树、松树、梅树、枫树、桂花树、相思树……或因它的多情,或因它的刚毅,或因它的孤傲;或因它的虬遒盘曲,或因它的婀娜多姿,或因它的馨香远播,走进人们的视野,走进文人的诗篇。
  而它,一直就这么静默着,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据一席之地,一黄土就活,一方凸岩,也能长出满树婆娑。它似乎一直都是远离人群,远离尘嚣,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站立着,站立成穿越时空与历史的化石。
  在我注意到它的时候,它也这么站立着,一年一年地茁壮。它的叶片一片片地紧挨着,拥抱着枝干,与枝干一起擎着蓝天、擎着白云。它从不奢望什么,也从不贪图什么。园丁有时会在它的脚下除掉一些杂草,但除草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它的生长,他们关心的是树下的那些给校园增加颜色与光亮的花,那一枝枝,一根根长得肥硕的、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月季、玫瑰、腊梅、广玉兰或者蜀花……有时候,调皮的学生会伸长了手,站在教学楼的二楼或者三楼扯下一把心形的叶片,然后用手指一拧叶柄,让它从楼上旋转地飞舞下来,叶片飞舞的样子往往会吸引一片少男少女的观看。
  有时候,在学生上自习时,我也会悄悄地踱出教室立于树下,静静地仰望那一树的碧绿,仰望它挺拔修长的身影,聆听它在早晨或者黄昏的微风中所发出的细微的颤音。那颤音随着学生的读书声一起在这学校回荡,回荡。有时,我也会很傻气地从地上捡拾一两片从枝上脱落的黄叶。看它那细细的纹径,摸它那扇形的边缘……看它是那么的小巧、温厚、不堪盈手,但在秋的熏染下,它又是那么的金黄,仿佛将满天的霞色都融了进去似的。它状如心形,我的手一握,便是握着它的心了。
  …………
  第一批从我手中送走的一位学生来信,要我采摘几片母校的银杏叶给他寄去,算作是他对学生生活的一种告别,或者是我们师生情意的一种留念,我有一些感动,感动于他对我的鼓励。
  身边的同事走马灯似地换着,来来去去,有的带着兴奋,有的带着遗憾,有的走得洒脱,有的来得匆忙,就如同校园里的台阶上换来换去赶季节的花,它们都曾在这个校园里留过倩影,散过芬芳,但只有这院子里的几棵树和银杏一样默默地静立着,承受着风雨,坚守着位置,叶片与枝丫紧挨着,努力向上,与来往穿梭的云燕、蜻蜓和不知名的小鸟一起在这方清静的天地展示着活力与精神。
  不知道多年后,我还能否做一棵静默的树,也许就和这棵树一样,只要它还没被移走或者砍掉,也就会静默在校园的一隅,在阳光或者晚霞中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学子。
  【点 评】一棵普通的银杏树,静静地生长在校园的一角。作者动笔写它,一方面是因为天长日久,他对这棵树产生了感情;另一方面的原因在于,他从这棵树身上产生了一些关于自身角色和命运的思考与联想。就像屈原写橘树,陶渊明写菊花一样,作者写了他熟悉和热爱的银杏树。这是一种倾诉,也是一种寄托。文章写得质朴无华,自然晓畅,既没有过分的文辞渲染,也没有刻意的思想提升。作者写这棵树,也就是在写他自己。人与树亲密交融,感情因真挚而动人。题目中若去掉“做”字,或许会更好一些。
  (杨志学)
  
  点评者简介
  杨志学,现为首都师范大学文艺学专业博士生,从吴思敬先生研究中国现代诗学。在《中国作家》《星星》诗刊、《北京晚报》《南方周末》等发表诗歌散文六十多篇,在《诗刊》《名作欣赏》《外国美学》《河南社会科学》《解放军外语学院学报》《诗探索》等发表论文四十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