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9期
风铃．飘
作者：何明卫
在城里念书的这几年，时常会想起隔着好几十里土路的老家。一想到这块生我、养我，甚至是在将来要埋葬我的故土，总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尤其是在我写诗的这两年来，一直想为她做点儿什么。
铃儿说，城市是块令人浮躁的土地。
的确，这些年来身处闹市的我，在很多时候，一想到父亲、母亲、小时候……甚至是铃儿，就会令我没有了勇气站在城市的高度去偷窥故土的村庄。因为往往在那个时候，父亲躁动的胡须和干裂的嘴唇，就会像脱缰的季节一般疯长。而后，迅速蔓延到我每寸裸露或是掩盖着的肌肤。
（二）
小城的夜色不是很美丽，却也并不是那么没有颜色。
独行在小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粉红粉红的街灯，掺杂着行人匆匆忙忙的脚步。每张脸上都始终保持着笑容，无论是相识或是不相识，可他们的眸子里尽都是些冷漠。
溃逃。
我想逃到天涯海角，蓦然回首时，身后依然有个影子在追逐着我，把我困在原地。
现在才明白《西游记》里“真假美猴王”中的那一回，孙影为什么要冒充孙悟空。他不是想当什么“齐天大圣”，他只是不要自己生活在别人的影子里，想找回一个完完整整的自我罢了。
如此一个英雄人物，却有些悲壮的色彩，像是西楚霸王项羽。只不过项羽死在自己手里；而孙影，他死在所谓的“圣佛”手中。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每次想起这句话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孙影。他不是“圣”，更不是“佛”，他只是一个“妖”。准确地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影子，影子入了地狱。他是“圣”，抑或“佛”？
（三）
有一种东西叫流逝，她吮吸着真爱的乳汁长大，并死于平凡。而盛装她的棺材一半叫做珍惜，另一半叫做回忆。这是我曾经写给自己的一段话。
只可惜，我写这话的时候，铃儿已像一只漂亮无比的风铃悬在半空中——她即将离开这座浮躁的小城，到另一座城市去寻找属于她的另一种生活。
车站，血红的夕阳下，我看见铃儿拎着一只大包，晚风把她瘦弱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说，风，我走了，你多保重！
其实我一直都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两个字“保重”或是“再见”。只是固执地任凭晚风把额前的长发，吹起，又放下。
铃儿拎着一只大包，在车站对我说，风，我走了，你多保重！
直到她登上长途汽车的一刹那，我才真正知道，这一生唯一能读懂我的人，她已像一只随风飘逝的风铃，再也不会回来了。
（四）
小城的夜色依旧不是很美丽，却也并不是那么没有颜色。
一个人坐在一只小小的石凳子上。远处的群山，像一幅隔着面纱的水墨画，把一切都吞没于诱人的幽黑之中；在眼前晃动的，依旧是些车辆和行人，一个个都像醉汉似的，在我眼前东倒西歪，也不怕把这夜色给撞翻；清晰的莫过于近处的巴河水，温温柔柔的。在温柔乡里生，也在温柔乡里亡……
而夜空，在轻柔的夜风抚摸之下，有几颗模糊的星星偷偷探出了头，他们正像一只只饿狼一样，窥视着月宫里舒动起广袖翩翩而舞的嫦娥，伐桂未尽的吴刚，还有那捣药的玉兔……
月光，寒。
像桃花香味一般四处飘散开来的月光，轻轻地拍打着我骨子里每一处阴暗角落的棱角，直到渐渐失去了自己的特色。如同一块顽石融入河中，若干年后，他没有了棱角，成了千万块卵石中的一颗。
月宫里没有河流，但她却有着温温柔柔的月光。
有月光就已足够了，只要她能清晰地看见我灵魂深处的每一处伤痕；而我看她，除了凄美之外就是朦胧。不过好在今晚还有那么一阵阵凉爽的夜风。他们不管你什么高低贵贱，也不管你什么今生来世，甚至不管你是不是人。他们都会厚赐你灵魂的钥匙，打开那些挂在脖子上的枷锁，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自我。
（五）
写到这里，我忽然冲动地感到那些曾经在我眼前一点点逝去的音容与笑靥，就像是傍晚回家时，路过几十年前那条老街墙壁上的土块，在我含泪的眸子里一点点剥落。
若干年后，我和铃儿也许还会再相逢，当年的小路，吹着当年的风。
或许我早已认不出她了，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而她应该还认得我，知道当年那个曾在寒风中把衣服塞给她穿的高瘦男孩，现在在写诗吧！
创作感言
每一颗流星都有她陨落的时候，我要的不是她死寂的永恒，而是她美丽的瞬间。我知道，一个人的这一生会得到许多东西，也会相应地失去许多。
诗，本身就是一种爱，你可以失去你的生命；但是，你不可以失去爱。
——何明卫
小星星简介
何明卫，四川平昌二中高中学生。近两年来，已在《诗潮》《国防时报》等国家级报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近百篇。作品获2005中国·绵阳“首届中华校园诗歌节”征文比赛一等奖。现为巴中市作家协会会员，当代小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