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诗歌中的语言美
作者:李冬梅
一、动态事物的具象美——炼动词
诗的语言美,首先表现为诗的具象美。宋代诗人梅圣俞曾道:“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例如李白《塞下曲》描绘出征战士的形象时这样写道:“晓站随金鼓,宵眠抱玉鞍。”“随”和“抱”字炼得好,鼓是进军的信号,所以只有“随”字最合适,“宵眠”也只有“抱”字才能显示出枕戈达旦的紧张状况,这样,人物顿时活动起来,呼之欲出了。
一首诗中能构成化美为媚的意象的词,主要是表动态的具象动词,它能使全篇生辉。六朝诗人何逊《入西塞诗》中,“薄云岩际出,初月波冲上”,本已由“出”与“上”使整个画面灵动起来了,但是杜甫《宿江边阁》却翻作“薄云岩际宿,孤月浪中翻”,怪不得仇兆鳌在《杜诗详注》中点评说:“何诗尚在实处摹景,此用前人成句,只转换一二字间,便觉点睛欲飞。”
诗歌,是诗人按照美学的构思对诗的意象加以组合而成的,一首诗中一个动词之差,便使全篇意蕴大为改观。杜甫《曲江对雨》诗中“桃花着雨胭脂湿”句,“湿”字驳落,苏轼、黄庭坚、秦观、佛印分别以“润”“老”“嫩”“落”补缺,都不及“湿”出神入化。
一个意动词与全篇之间的关系,正是“石韫玉而山晖,水怀珠而川媚”。
二、色彩美——炼形容词
诗歌语言的色彩美,主要是通过表色彩的形容词来创造的,这些形容词多处于一句诗的句首或句尾:“青西峰峦过,黄知桔柚来”“红入桃花嫩,青归柳叶新”,这些表色彩的形容词放在句首,激发欣赏者鲜明而丰富的色彩美感,然后再深入感知色彩之后所描绘的景物。杜甫“远岸秋沙白,连山晚照红”,王维“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则是表色彩的形容词置于句末。元稹的“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本为热闹的宫花的“红”,又以表冷清的“寂寞”形容之,炼字而运用矛盾修辞法,更觉含情深婉。这种设置让读者先对描绘的事物有一个感性认识,再让读者徜徉于想象的色彩世界,从而更准确地领会美的内涵。
诗歌中的色彩美,有时也不用表颜色之词,而借用事物本身的色彩。例如张继的《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无赤、橙、黄、绿等颜色,却绘出色彩鲜明的美景:昏黄的月亮、白色的寒霜、黑色的乌鸦、红色的枫叶、江中渔火暗淡的红光,写尽了色彩之美。
另外,诗歌也讲究数量词与虚词的炼字。像辛弃疾的词“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中的数量词,可谓让舒缓柔美的外在节奏与婉转低徊的内在感情取得了完美和谐:“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中的虚词“与”“共”可谓化板滞为流动,虚词的锤炼真是恰到好处。
沈德潜曾言:“古人不废炼字法,然以意取胜。”从诸多诗例来看,成功的范例均是炼字与炼意紧密结合。炼字就是炼意,只有作者主观的情思和作品所表现的生活具体化、纵深化与美学化,才能使诗歌“意”蕴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