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9期

理想的高度

作者:陆勇强




  海拔一千多米的山在浙北已算是高山了。高山上的人们下山买生活用品,来回一趟需要5个小时。如果是孩子,需花的时间更长。
  但高山上有二十多个孩子,他们在一所破旧的学堂里读书,过着“不知有汉”的生活。
  老师倒是山下来的,在大城市里读过书。第一次宿在学校里,他失眠了一个晚上,山上的风太大,山上的生活太苦。这里的境况要比老师想象的更艰苦。
  上第一堂课,老师看到几位浑身湿漉漉的孩子。他问:“大清早怎么就打水仗了?”
  那几个孩子低着头不敢说话。一个扎着辫子的女孩儿站起来指指窗外的一片远山说:“他们从深山里来,是被路上杂草上的露珠打湿的。”
  老师把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是一片黑黝黝的去处,一条若隐若现的羊肠小道穿行在群山之中。
  老师问:“你们需要走多长时间?”
  一个孩子说:“两个多小时。”老师第一次知道一个孩子上一次学的代价,这个代价即使是成年人也早已不能承受了。
  老师很感动,但老师也很绝望。
  因为孩子的学习成绩和见识与海拔成反比,他们对山下的那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
  他问这二十多个孩子,最大的理想是什么?最大也是最体面的理想是那个扎辫子的女孩儿说的,她说要当村里的会计。更多的孩子说他们长大了要学会在自家自留山上的毛竹上刻父亲的名字,以防别人盗砍他们的毛竹。
  后来,老师有了一台二手的手提电脑,可以通过村里唯一的一条电话线连接互联网。那次教学设在村长家里,围观的大人比学生还多。
  他给孩子们讲外面的世界,讲肯德基和麦当劳,讲电玩和樱桃小丸子,讲通过一台电脑可以连接世界的精彩。
  孩子们把他当成无所不知的神人,他们从他的课堂和电脑上知道了山下的那个世界。
  那个扎辫子的女孩儿理想开始有了转变,她说将来要下山当会计。而一个住在深山中的孩子对他说,他以后要当个乡长那样的官,要拿出一笔钱修一条通向山下的公路。
  他在山上呆了一年便走了。他说,自己只能改变孩子们这么多,他希望后来的老师不要把孩子的理想变小,希望那个女孩儿有一天说自己想到大公司当白领,那个住在深山的孩子说想当省长。
  他说这些孩子也许永远走不出大山,但是必须垫高孩子的理想高度,而不单是教给他们书本上的知识,有理想总比没有理想更有可能,这应该是教育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