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阅读——开启创作之门

作者:郑娟花




  当我们捧读着各自喜爱的书籍并从中学习渊博的文化知识和宝贵的经验时,我们不但明白了事理更丰富了智慧;当我们沉浸在一篇篇美文带来的静谧氛围并从中获取启人心智和催人奋起的力量时,我们大概也就有了提笔创作的冲动。所以古人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所以有那么多我们所熟知的作家都从阅读开始打开了自己创作的大门……
  
  尤 今:梦里梦外尽是书
  
  尤今,新加坡女作家。原名谭幼今,生于马来西亚,1973 年毕业于南洋大学中文系。曾任图书管理员、记者、副刊编辑等职。著有短篇小说集《模》,游记《沙漠里的小白屋》《缘》,新闻特写集《社会鳞爪》,长篇小说《瑰丽的漩涡》等。作品以妇女题材居多,对劳苦妇女寄予关切和同情。1991年获第一届新华文学奖。
  
  我的童年、我的少年、我的中年,都是由书砌成的。
  我诞生于马来西亚北部一个美丽的小镇怡保,就在那儿,我度过了我生命里的最初八年。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我的父亲在怡保创办了一家称作《迅报》的小报社。这是一段亦欢亦苦的岁月。在经济上,我们捉襟见肘,毫无宽裕;但是,在精神上,我们很富有。父亲多年以来从事文化建设的理想,通过他所创办的报社,作了具体的实现。他和母亲,常常在用过简单的晚膳后,把头凑在一起,共同策划报纸的内容。我们几个小孩儿,一知半解地坐在一旁听,听不懂便去翻弄父亲给我们带回来的故事书。
  …………
  他买给我的第一套书是:《成语故事十册》。我废寝忘食地看,愈看便愈惊叹于中国语言的优美、精深、凝练、广博。
  我和方块字,至此正式结缘。一结缘以后,便终生与它纠缠不清。
  在文字的掌握上有了基础后,父亲便开始为我买中国的古典文学作品。我小学还没有毕业,便读完了《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聊斋志异》等大块头著作。
  上了中学后,我有了固定的零用钱,开始懂得上书局去挑选自己爱读的书。这时期,我读了大量的翻译小说。比如:《傲慢与偏见》《静静的顿河》《巴黎圣母院》《父与子》《娜拉》《约翰·克利斯朵夫》《飘》等等,都是一本一本地接着读的。当时喜欢读外国的翻译小说,主要是受作者创作的背景和书里的时代气息所吸引。
  除此之外,古典诗词,也爱不释手,那时记忆好,《唐诗三百首》几乎全都能背诵得出来。
  进了大学,受到校园风气的影响,我开始大量地阅读有关哲学、社会学和心理学方面的书。硬性的书读得多,我需要一些软性的书来加以调和。就在这个时期,我把阅读的触角伸向了台湾。台湾浩如烟海的文艺作品,整个地把我淹没了;这个时期的我,好似骤然闯入了一个百花齐放的园圃里,看到这里也花、那里也花,朵朵娇艳、朵朵鲜丽;五彩缤纷、香气扑人,目眩神迷之余,日夜不分地沉醉在内了!
  读读读,无日或辍、无时或断。
  由于长期以来养成了持续不断的阅读习惯,所以,这些年来,我几乎不能一日无书。
  有人说:不读书的人,言谈无味,面目可憎;然而,对于我来说,言谈和面目是不是无味、是不是可憎,都还是其次的问题,最主要的是:倘若不读书,我的日子,便过得无欢、无趣、无味、无乐。
  …………
  由于日日夜夜都沐浴在书海里,有时晚上做梦,连梦都沾着书香呢!
  我爱书。实在是太爱了,套一句目前最流行的话:
  “书,是我最始与最终的唯一。”
  我和书彼此相恋,永不相负。
  
  陈 村:读书啊读书
  
  陈村,原名杨遗华,上海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有中、短篇小说集《走通大渡河》《少男少女,一共七个》《蓝旗》等,长篇小说《住读生》《从前》《鲜花和》等。他的小说一类主要是对亲历的知青生活的描写,采用“我”作为叙述者,表达对农村和农民的复杂情感;另一类是对普通人生世事的描摹,在凡人对外物的无助的情境下展现人的自尊与自卑的交织心理,显露他对人生的忧思。因患强直性脊柱炎而常年弯腰驼背,故以“弯人”自居。
  
  读书啊读书。自识了字,便年复一年地读着。所读的书95%以上是在床上看完的。这不合用眼卫生守则,但合另外的科学。身体静了,书才读得下去,读来才有收益。何况身体放平,脑中血量充沛,大脑才活跃得起来。
  读书就是读书。若读的同时想到升官、发财、中奖、应考,以及什么“颜如玉”的,此书休矣。读通一本书不是容易的事。小时候觉得十分乏味、恶劣的书,长大或许能爱不释手。相反,以前曾认为最像样的书,再读或许会冷笑数声。在书中看出意思和看出没意思都不容易。读书不是为了写作。否则,可读的书就非常有限了,所写的东西也非常有限。读得入了神,书中自有分子向脑中运动,不牵强,不突兀。当然,也可边读边想的,想想作者何以要来这般写。能作这种触景生情的思想,也是读书的乐趣之一。
  但最大的乐趣无过于挑剔了。能将一本书读出破绽来,可算是读得入门了。小到找出个错字,大到将一本书都据理否决了。我曾当过几天教师,学校不太正规,上课就可以随意发挥。边教课文,边以小人之心将课文的字词句段改上一改,自以为得计,心中有了幸福之感。我改过杜甫的诗,他写李白:“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饮中八仙歌》)历来都说写出了李白的神韵。
  我想,将末句中的“臣”换作“爷”就更好了。“自称爷是酒中仙”,那醉意,那神气,全出来了。既然不满意别人写的,那就自己试着写写。读书的遗憾也造就作家。
  读书的困难是借书不易,买书贵而不易,藏书不易。最大的障碍却是读着读着便没了兴致。读书要是不能越读越宽广深入,难免读没了兴致。没了兴致而硬读,则苦不堪言矣。恰如临考的学子,手不释卷然而怒气冲冲,考完也就完了。
  人是越来越聪明了,发明了电影、舞会、音乐茶座等。最好的是发明了电视,有声有色地将故事演给人们看,而且足不出户,如唱堂会。据说在美国,将名著录进磁带的做法时兴起来了。我是个落伍者,既无舞技又不去茶座,连电视都绝少看。在我看来,冬夜躺在被窝中,捧一册好书,身下有条电热毯或脚下有只汤婆子,读到夜深人静,读到东方既白,这便是无上的享受了。
  
   余 华:执著阅读
  
  余华,浙江海盐人,1960年出生于浙江杭州,是中国大陆先锋派小说的代表人物,并与叶兆言和苏童等人齐名。著有短篇小说集《十八岁出门远行》《世事如烟》,长篇小说《活着》《在细雨中呼喊》《战栗》《兄弟》等。作品以精致见长,大多写得真实和艰苦,纯净细密的叙述,打破日常的语言秩序,组织着一个自足的话语系统,并且以此为基点,建构起一个又一个奇异、怪诞、隐密和残忍的独立于外部世界和真实的文本世界及文本真实。
  
  在小学毕业的那一年,应该是1973年,县里的图书馆重新对外开放,我父亲为我和哥哥弄了一张借书证,从那时起我开始喜欢阅读小说了,尤其是长篇小说。我把那个时代所有的作品几乎都读了一遍:浩然的《艳阳天》《金光大道》,还有《牛田洋》《虹南作战史》《新桥》《矿山风云》《飞雪迎春》《闪闪的红星》……当时我最喜欢的书是《闪闪的红星》,然后是《矿山风云》。
  实际上像我真正有书可读的时候,已经十八九岁了,这是很可悲的。我读过一位伟大的诗人叫艾略特的传记,他在中学毕业的时候,古典的现代的名著几千部,他已经全部读完了,以后的时间他也不需要再读了。我到他这个年龄的时候,我才刚开始“读”。那时候我们中国的文学杂志虽然都很差,从文学质量上来看都不好,但是每一本杂志的发行量都很大。那时候还没有其他种类的杂志,只要是杂志,就是文学类的,什么杂志都能卖三十多万份。后来我读到了美国作家杰克·伦敦,写给一个文学青年的一封信,其中有一句话:你宁可去读拜伦的一行诗,也不要去读现在的一百多种文学杂志。那时候我马上就明白这一个道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垃圾上,应该去读经典的作品。从那时开始,我就买了大量的19世纪20世纪已经被誉为经典的文学作品……我有一个观点,就是作为一个作家他是否优秀,取决于他作为一个读者是否优秀。所以那几年我成为一个很不错的读者,读了很多非常优秀的文学作品。虽然我写的跟他们不一样,但我知道怎样去判断,如何去把握叙述的过程。这是比较重要的一段经历。
  在我年轻的时候喜欢读一些很费劲的小说,写的是《世事如烟》之类的作品,那时马原说我“把一个很好看的故事写得很不好看”。现在我发现,十多年前看得津津有味的《城堡》几乎看不下去,我喜欢的是能一口气读完的书,比如不久前我重读的《静静的顿河》,感觉与从前完全不同。并非我在阅读上变得懒惰了,能一口气读完的书也不见得就轻松、通俗。阅读与写作紧密相关,为什么我们会对一部作品有感受?我相信是作家写作时了解应该如何让读者去阅读,这种心理或有意、或无意。
  任何时代,都有不浮躁的读者。读书是一个人安静下来才做的事。不是参加派对,不是社会关注的热闹。写作与阅读,都是冷清的,但这样的状态却像海底激流,始终汹涌澎湃。我有一位朋友,年轻时在大学学习西方哲学,现在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他有一个十分有趣的看法,有一天他告诉我说:“我的大脑就像是一口池塘,别人的书就像是一块石子;石子扔进池塘激起的是水波,而不会激起石子。”最后他这样说:“因此别人的知识在我脑子里装得再多,也是别人的,不会是我的。” 他的原话是用来抵挡当时老师的批评,在大学时他是一个不喜欢读书的学生,现在重温他的看法时,除了有趣之外,也会使不少人信服,但是不能去经受太多的反驳。
  
  编 者 语
  尤今告诉我们说,她和方块字结缘,是从影响过她,感动过她,使其沉醉其中的阅读开始的;陈村说自己的创作源于阅读的遗憾;余华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垃圾上,应该去读真正的作品。他们对文学和社会的细腻而又真实的感受都是来源于他们长期丰富的阅读。希望这几位作家关于阅读的感悟可以让你在应对语文读和写的难题时多点启发,多点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