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阅读的记忆

作者:郑 莹




  冰心:忆读书
   
  冰心(1900~1999)现、当代女作家,儿童文学作家。原名谢婉莹,笔名冰心女士、男士等。她生在一个海军军官家庭里,在海边度过了童年,自幼喜欢大海,酷爱文学,接触过大量的古典文学作品。冰心的创作具有独特的艺术风格:温柔亲切的感情,微带忧郁的色彩,含而不露的手法,清新秀丽的语言。她的诗集《春水》和《繁星》,多是哲理小诗,受到泰戈尔诗歌的影响。她五四时期的散文,委婉、秀丽、清新,自成一家,被人称为“冰心体”,以其文笔的优美而著称。
  
  冰心说,她永远感到读书是自己生命中最大的快乐!她还从读书中得到了做人处世的“独立思考”的大道理。坷灵说,是书给了他一把金钥匙,诱导他打开浅短的视界、愚昧的头脑、闭塞的心灵……是阅读,让贫乏和平庸远离了他们;是阅读,让博学和睿智丰富了他们;是阅读,构成了他们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简淡的回忆中,在平实的文字里,他们记录了对阅读的一往情深,抒写着浓浓爱意……
  
  一谈到读书,我的话就多了!我自从会认字后不到几年,就开始读书。倒不是4岁时读母亲教给我的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国文教科书第一册的“天、地、日、月、山、水、土、木”以后的那几册,而是7岁时开始自己读的“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三国演义》!
  那时我的舅父杨子敬先生每天晚饭后必给我们几个表兄妹讲一段《三国演义》,我听得津津有味,什么“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真是好听极了,但是他讲了半个钟头,就停下去干他的公事了。我只好带着对于故事下文的无限悬念,在母亲的催促下,含泪上床。
  此后我决定咬了牙拿起一本《三国演义》来,自己一知半解地读了下去,居然越看越懂,虽然字音都读得不对,比如把“凯”念作“岂”,把“诸”念作“者”之类,因为就只学过那个字一半部分。
  看《三国演义》我第一次读到关羽死了,哭了一场,便把书丢下了。第二次再读时,到诸葛亮死了,又哭了一场,又把书丢下了,最后忘了是什么时候才把全书读到分久必合的结局。
  这时就同时还看了母亲针线箩里常放着的那几本《聊斋志异》,聊斋故事是短篇可以随时拿起放下,又是文言的,这对于我的作文课,很有帮助,时为我的作文老师曾在我的作文本上,批着“柳州风骨,长吉清才”一的句子,其实我那时还没有读过柳宗元和李贺的文章,只因那时的作文,都是用文言写的。
  因为看《三国演义》引起了我对章回小说的兴趣,对于那郎述说“官逼民反”的《水浒传》大加欣赏。那部书里着力描写的人物,如林冲——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一回,看了使我气愤填胸!武松、鲁智深等人,都有其自己极其生动的风格,虽然因为作者要凑成36天罡72地煞勉勉强强地满了一百零八人的数目,我觉得也比没有人物个性的《荡寇志》强多了。
  《精忠说岳》并没有给我留下太大的印象,虽然岳飞是我从小就崇拜的最伟大的爱国英雄。在此顺便说一句,我酷爱看典诗词,但能够从头背到底的,只有岳武穆的《满江红》“怒发冲冠”那一首,还有就是李易安的《声声慢》,她那儿个叠字:“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写得十分动人,尤其是以“寻寻觅觅”起头,描写尽了“若有所失”的无聊情绪。到了我11岁时,回到故乡福州,在我祖父的书桌上看到了林琴南老先生送给他的《茶花女遗事》,使找到于林译外国小说,有了广泛的兴趣,那时只要我手里有几角钱,就请人去买林译小说来看,这又使我知道了许多外国的人情世故。
  《红楼梦》是在我十二三岁时候看的,起初我对它的兴趣并小人,贾宝玉女声女气,林黛玉的哭哭啼啼部使我厌烦,还是到了中午以后,再拿起这部书看时,才尝到“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一个朝代和家庭的兴亡盛衰的滋味。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我这一辈子读到的中外的文艺作品,小能算太少。我永远感到读书是我生命中最人的快乐!从读书中我还得到了做人处世的“独立思考”的大道理,这都是从“修身”课本中所得不到的。
  我自1980年到日本访问回来后即因伤腿,闭门不出,“行万里路”做不到了,“读万卷书”更是我唯一的消遣。我每天都会得到许多书刊,知道了许多事情,也认识了许多人物。同时,书看多了,我也会挑选,比较。比如说看了精彩的《西游记》就会丢下繁琐的《封神演义》,看了人物如生的《水浒传》就不会看索然乏味的《荡寇志》,等等。对于现代的文艺作品,那些写得蒙蒙眬眬的,堆砌了许多华丽的词句的,无病而呻,自作多情的风花雪月的文字,我一看就从脑中抹去,但是那些满带着真情实感,十分质朴浅显的篇章,哪怕只有几百上千字,也往往使我心动神移,不能自已!
  书看多了,从中也得到一个体会,物怕比,人怕比,书也怕比,“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因此,有某年的六一国际儿童节,有个儿童刊物要我给儿童写几句指导读书的话,我只写了几个字,就是:读书好,多读书,读好书。
  
  何 灵:书的抒情
    柯灵(1909~2000),原名高季琳。1026年在上海《妇女杂志》发表叙事诗《织布的妇人》而步入文坛。
  柯灵出身贫寒,靠自学成才。他在一本散文集的序言中曾写道:“饥来驱我,还在浑浑噩噩的少年,就过早地投身社会,赤手空拳,迎接命运的挑战。人海辽阔,世路多歧,幸而和缪斯萍水相逢,春雨如酥,润物无声,才使我睁开蒙眬的心眼,避免了好多可悲的沉沦迷误。”文学写作不仅使他免于“沉沦”和“迷误”,而且使他能够更细致地体察人生,识辨人间美丑真伪。
  
  说到书,我很感动。因为它给我带来温暖,我对它满怀感激。
  书是我的恩师。贫穷剥夺了我童年的幸福,把我关在学校大门外面,是书本敞开它宽厚的胸脯,接纳了我,给我以慷慨的哺育。没有书,就没有我的今天。——也许我早就委身于沟壑。
  书是我的良友。它给我一把金钥匙,诱导我打开浅短的视界、愚昧的头脑、闭塞的心灵,它从不吝惜对我帮助。
  书是我青春期的恋人,中年知己,暮年伴侣,有了它,我就小再忧愁寂寞,不再怕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它使我成为精神世界的富翁。我真的是“不可一日无此君”。当我忙完了,累极了;当我愤怒时,苦恼时,我就想亲近它,因为这是一种绝妙的安抚。
  我真愿意成为十足的“书迷”和“书痴”,可惜我还不够条件。
  不知道谁是监狱的始作俑者;剥夺自由,诚然是人世最酷虐的刑法,但如果允许因人有读书的权利,那还不算是自由的彻底丧失。我对此有惨痛的经验。
  对书的焚毁和禁锢,是最大的愚蠢十足的野蛮、可怕的历史倒退。
  当然书本里也有败类,那是瘟疫之神,死亡之师,当与世人接弃之。
  作家把自己写的书,送给亲友,献与读者,是最大的愉快。如果他的书引起共鸣,得到赞美,那就是对他最好的酬谢。
  在宁静的环境,悠闲的心情中静静地读书,是人生中最有味的享受。在“四人帮”覆亡的前夜,我曾经避开海洋般的冷漠与白眼,每天到龙华公园读书,拥有自己独立苍茫的世界这是我一个终生难忘的经历。
  书本是太阳、空气、雨露,我不能设想,没有书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