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古代文人酒趣拾遗

作者:李 涛




  自古以来,文人与酒便结下难解之缘,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拜倒在酒杯之下,留下诸多轶闻趣事。
  晋代“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以其善饮、豪饮而闻名于世。其酒量之大,举世无双,曾有“刘伶醉酒,千日不醒”的传说,可谓中国古代的“醉星”。他任情放纵,饮酒不节,已经到了病酒的程度。在他所著的《酒德颂》中,称酒德的标准是“唯酒是务,焉知其余”。刘伶常常喝醉了酒,脱光了衣服,赤裸着身体在屋中狂饮。有人责备他,他却说:“我以天地为宅舍,以屋室为衣裤,你们为何入我裤中?”文人墨客喜欢寄情山水,刘伶也不例外。他乘车外出时,总是带着美酒且饮且行,并令仆人拎着铁锹跟在后头。他早就吩咐过,若他饮酒而死,可以就地埋葬无须做“过场”。后来,刘伶果真因酗酒致病,垂危之际,仍然乞求仆人赏给他一杯酒“解渴”,终于在饮酒之后一命呜呼,留下“刘伶病酒”的笑谈。
  如果说刘伶是嗜酒如命、受尽酒害的典型的话,陶渊明的嗜酒则留下了另一段佳话。他喜酒爱酒,酒事甚多,饮酒随意率真自然。在《五柳先生传》中自叙说:“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做彭泽令时,陶渊明曾命令公田全部种秫稻,妻子坚决反对请求种秔(粳),无奈之下,陶渊明命令二顷五十亩种秫,五十亩种秔。并且说“令吾常醉于酒足矣”。《宋书·陶潜传》曾经记载:“郡将侯潜,值得酒熟,取头上葛巾漉(过滤)酒,毕,还复著之。”陶渊明嗜酒,以致用头巾滤酒,滤后又照旧戴上,留下了“葛巾漉酒”的饮酒典故。李白曾经在《戏赠郑溧阳》中借诗句“陶令日日醉,不知五柳春,素琴本无弦,漉酒用葛巾”,赞扬了他的率真超脱,点破了他爱酒、嗜酒的特点。
  古代文人爱酒、嗜酒,但又常常囊中羞涩,不得不以物质酒。据唐代孟棨《本事诗》记载:李白初至京师,与贺知章相识,两人相见恨晚,遂成莫逆之交,贺知章当即邀李白对酒共饮,但不巧没带酒钱,于是贺知章便毫不犹豫地解下佩带的金龟(当时官员的佩饰物)换酒,与李白开怀畅饮,一醉方休。这就是著名的“金龟换酒”的故事。北魏时期的名人李元忠,在没有发达之时,家境困窘。有一天他在家葛巾拥被,树下对壶独酌。朋友孙腾、司马子如前来拜访,他便让奴婢卷起两床褥子用以换酒待客,自己却被冻得齿寒身颤。
  古代文人爱酒,大多与愁有关,酒与愁总是相生相随。文人的天性直而不曲,不善权变,难免仕途坎坷最终被政敌拿下,于是他们就悲愤填胸,心中万般愁,唯有酒解忧。“诗仙”李白一生漫游天下,诗酒逍遥,虽然他常说:“君爱身后名,我爱眼前酒,饮酒眼前乐,虚名何处有。”甚至曾夸口“斗酒诗百篇”,但却常常是借酒消愁。在不朽诗篇《将进酒》中,他唱出了“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的千古名句。“同销万古愁”不仅出语豪迈,更是对酒能解愁功能的赞颂。但他也深知酒后的放纵、麻痹、幻想,只能短暂的超越、回避、忘却现实,真愁难消,酒后愁更愁。《月下独酌》(其四)中“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便是这一认识的印证。可见,酒并不一定是解愁的良方。
  当然,也有借酒装醉,达到自己另外目的的。世称“阮步兵”的阮籍一向以嗜酒、旷达不羁而著称。本有济世报国大志的阮籍,在“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晋书·阮籍传》)的混乱局势下,“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晋书·阮籍传》),借酒掩护、借醉逃避,以狂放不羁来保全名节,洁身自好。司马昭为拉拢阮籍,要与他联姻,做儿女亲家,就派人到阮籍家提亲。阮籍很清楚司马昭的用意,不想结这门亲,但又不好直接拒绝,于是他就拿出了绝招——“醉酒”。他开始拼命地喝酒,每天都是酩酊大罪,不省人事,一连60天,天天如此,那个奉命前来提亲的人根本就没法向他开口。最后,只好回禀司马昭,司马昭无可奈何地说,唉,算了,这个醉鬼,由他去吧!酒,成了阮籍的防御工具和对付司马氏的绝妙手段。
  当然,酒喝多了毕竟不是好事,也有一些文人知酒为害,甚而因病戒酒。北宋词人辛弃疾晚年填写一首《沁园春·将止酒,戒酒杯使勿近》的词。大意是把酒杯叫到跟前,郑重其事地与酒杯交谈:多年来,我把你当作朋友,请你来歌舞合作,使我高兴得大醉如泥,结果你却毒害我,劝我喝酒实际上是给我灌毒药;现在我发现我的身体已经被你伤害,请你赶快离开我,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酒杯听了这话,连连拜谢,很有礼貌地说,你赶我走,我自当知趣,不过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我一定随叫随到。辛弃疾知酒为害,填词责己劝人,可谓用心良苦。
  大诗人苏东坡也是著名的酒徒。他饮酒“知名度”虽远不及李白、贺知章、刘伶等人,但却颇具“特色”,堪称酒德的典范。“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使君能得几回来?便使尊前醉倒且徘徊”等诗词都足以说明他曾与酒关系密切。但是在他谪居惠州后,痔疾复发,百药无效,诸医束手无策。他有中医功底,自己知道病根在酗酒,于是决心戒酒,不久痔疾不药自愈。后来,他又被贬官到海南,他的弟弟苏辙赶到雷州置酒席为他送行,沉重的心情本应使他痛饮以求解脱,更何况还有手足离情。然而,他婉言谢绝苏辙的厚意,滴酒不沾,并写下了“从今东坡室,不立杜康祀”的诗句,以示戒酒的决心。
  酒给文人带来了灵气,文人给酒增添了雅致,围绕酒展开的文人趣事数不胜数。文人与酒联袂而行的历史演进,成为中国古代文化特有的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