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阅读史》

作者:林 夏




  我们每个人都阅读自身及周遭的世界,俾以稍得了解自身与所处。我们阅读以求了解或是开窍。我们不得不阅读。阅读,几乎就如同呼吸一般,是我们的基本功能。
  说这段话的是阿尔维托·曼古埃尔,一个被《时代周刊》称赞为“不但懂得书的价值,而且懂得读书的艺术”的作家。他,1948年生于阿根廷,曾先后在意大利、英国、法国从事出版与编著活动,1985年起定居加拿大。曼古埃尔对于书籍和阅读有着深厚的情感,花费7年时间系统研究人类从史前到当代的阅读活动,完成了《阅读史》的写作(中译本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吴昌杰译)。他在书中说:世界就是一本书,阅读就是感知、了解世界;人也是书,我们都是其中的一个字母,我们读书读的其实就是我们自己,而我们在阅读的过程中又同时在创造我们自己。
  《阅读史》是一部西方世界阅读的发展史。全书分为两大部分,从不同方面考察阅读的发展进程。
  第一部分“阅读活动”,从阅读的种种活动探讨阅读。《阅读黑影》一章,写阅读的认知过程。阅读活动由眼睛开始,因为我们感官最敏锐的部位是视觉,但是视觉的根源则深置于大脑之中。对这一研究过程的追述,作者从公元前4000年古叙利亚象形文字的泥刻写板开始,说到现代神经语言学的最新成果,告诉我们:为了从一套黑白符号系统撷取一则讯息,我们首先要透过眼睛,然后透过头脑中一连串接续的神经细胞来重建符号的符码,并将文本与某种东西——情感、身体感知能力、直觉、知识、灵魂——浸染在一起。从而说明:“阅读不是一种捕获文本的自动过程,像是感光纸捕获光线那般,而是一种令人眼花缭乱、迷宫般、平常,但又是具有个人色彩的重新建构过程。”阅读的复杂程度,比起思考本身绝不逊色。又如,阅读习惯的变化。默读,我们如今已经习以为常,但在公元4世纪时,专注的、不出声的阅读却属于颇不寻常之举。一位学者描绘受人尊崇的安布罗斯主教阅读的情景:“他的眼睛扫描着书页,而他的心则忙着找出意义,但他不发出声音,他的舌头静止不动。”描绘者认为这种阅读方式十分奇怪,禁不住在书中大书特书一番。因为当时人们的阅读方式是大声朗读,默读一直到10世纪时才在西方普及。书中写到记忆。我们今天靠笔记记录,更方便的是储存在电脑的记忆装置中,但害怕因为系统故障、病毒等会从装置中将一切抹掉。古代的读书人绝没有这种担忧,中世纪的学者把读过的书都记忆在脑子里。作者记述了一个关于记忆的感人故事,他的老师的父亲是位著名的学者,靠背诵牢记了许多经典之作。他被关在德国法西斯集中营期间,把自己当成一座图书馆,供同囚者阅读。作者“想象这位老者于那个肮脏、残酷、绝望的地方,应同囚者的请求,背诵维吉尔或者欧里庇得斯,把自己当作书,翻到指定的页面,将这些古文朗读给他无书的读者听”。老人遭到杀害,但他与他的书一起化为不朽。
  第二部分“读者的力量”,从不同人的角度谈论阅读。如,在古代的巴比伦,在美索不达米亚社会,刚开始有文字的时候,抄写员是一种特殊身份的人。抄写员要发送信息、传递新闻、记录国王钦令等,必须具备阅读能力。他们的功能使他们获得比其他社会成员更高的地位,成为贵族的精英。阅读的重要由此可见。《在墙内阅读》一章,作者回忆小时候的阅读经历,在住家附近的书店里,书的封面有不同的颜色,有种粉红色封面的书是女孩的书,这些书男孩是不该读的。不该读的又偏偏想读,《禁果》活画出了四个妙龄女郎偷读禁书的情态。《禁止阅读》一章,从反面表现了阅读的力量。书中有一幅黑奴阅读的照片,说明中用了“罕见”二字。这是因为1856年时的美国南方,奴隶主严厉禁止奴隶受教阅读。他们知道文盲群众最容易统治,一想到有读写能力的黑人就非常恐惧,吊死试图教导其他人识字的奴隶,是很平常的事。独裁者“绝对的权力要求一切读物都是官方读物;不要整座图书馆的嘈杂意见,统治者的话就是一切”,禁止不利于自己统治的书籍的流传。这就有了秦始皇的秦火,有了1933年5月10日在柏林希特勒德国的焚书。中国“文化大革命”,则使禁书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曼古埃尔在书的最后说,阅读史是没有终结的。《阅读史》留下的“空白页”,让读者去添写对阅读的进一步想法。因为读者和作者一样热爱阅读,全身心地投入,用上了“五觉”而沉浸其中:
  眼睛从书页上辨识文字,耳朵听着朗读的内容,鼻子闻着纸张、黏胶、墨水、硬纸板或皮革等熟悉的气味,你的手触摸着或粗糙或柔软的纸页或平滑或坚硬的封面;甚至味觉,有时,读着会用舌头舔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