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掺进思念的风

作者:杜淑娜




  浸透了风的梦,早已走了样。泛起涟漪,不知又有几分重量。这土黄色的地面,比不上枯木落下的片片幽黄。早上的春光润了生机,现在却只有萧瑟的秋风卷着泛滥的寂静。
  ——题 记
  
  姥姥的去世像一阵风,飘飘的,无影无踪。来不及抓住她给我的温存,这犀利的风就已掠过冷冰冰的手,留下许多怀念给我。冲淡了记忆中的长河,这轻轻泛起的是爱的鳞波。
  缅想——
  做完手术的人是很虚弱的,况且是老人。当她左手还在抚慰自己的伤痛时,右手便又抱起了我。老人的眼睛很倦,像总也睁不开。眼神也很浊,一点也不透亮。但就是这样,她依然傻傻地看着我。渐渐地,她的眼中有了我,我的眼中也有了她。
  交流是无语的,眼眶中的闪烁便寄托了我们的灵犀。我很活泼,便也多言。只是我洞悉了她寡言。时时地,她只是在牙缝间挤出个“嗯”。这时,她会用手把我招到身边,摸摸我,然后将她苍老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便领着她在屋里闲逛几下,然后轻轻地将她扶上床去,再倒点水给她。她总是在这时抽动一下嘴唇,似在笑。然后再又抬起那苍黄的手,青筋鼓鼓的。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打开墙柜。她料定我会很惊奇。果真,当看到那些垂涎已久的食物时,我兴奋地跳了起来。然后眨眨眼,向身后的姥姥望去。我这才知晓,她的眼神始终不移地望着我,傻傻的。看到我快乐,她也快乐……
  这几日,我并不见她再招呼我。她也不在家了。妈妈的妈妈去做化疗。妈妈是这样说的。慈祥掩盖了忧戚,我便真的仿若全然不知,妈妈便领着我出了家门。我好高兴,因为我又要去见妈妈的妈妈。她会给我好吃的,我是这样想。
  我到过这地方,我想向妈妈解释。这个地方不好,有人会在屁股上打针,很痛。我的眼光一闪,在几个人搀扶下,姥姥移出了屋子。她的脸好白,多日不见,这堆着皱纹的脸便就没了血色。我跑过去,搀着她,轻轻地问:“打针了,很疼吧?娜娜就不怕。”她笑了一下,很吃力。
  回家的路上,大家都簇拥着姥姥,七嘴八舌地谈论。只听清了一句“让妈妈歇歇吧”。我先豁达,但便有些呆愣。老人缓缓地移着,一个个观望,不知所措,我跃步上前,伸手去拉。一刹那,她却紧紧地不放,也拼命般地拉住了我。这时,我深深地感到一双年迈的手在突突地颤。
  姥姥大手心裹着小手背,虽攥出了血红,但却异常地热腾。我又开始呆愣,呆愣她为何要向世人掩饰她的伤口。唯有进门后,她示意我去寻糖吃,我才像先前一样蹦蹦跳跳地进去了。再回来时,只见她已躺在床上。宽大的披风,轻轻抖着黄土,滑落在墙……
  她赢得了天神的眼泪,是雨。她赢得了世人的眼泪,是金。天人路隔,遥居一方,但我们的心却连在一起。仰望星空,徐来的风又掺进思念。低头伏案,仿佛——她就在我身边。
  (指导教师陈俊英)
  
  点 评
  生离死别,聚散离合,乃人之常情。每个人都会经历失去亲人的苦痛,在痛苦中舔舐伤口。本文小作者亦在表达对已故姥姥的无限思念,思念之风,时刻牵系着“我”和姥姥。但我们看不到心灵的巨大伤痛,却从中读到了无限温情。
  叙事写人文章,贵在能用情抒写。本文感情自然而不矫情,饱满却不过度。因为自然,所以感人;因为饱满,所以动人。姥姥病危期间,婆孙俩极少有语言交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切尽在不言中。姥姥尽管病痛,始终安详慈爱;“我”尽管懵懂,却烂漫纯真。真情塑造真人,真人营造真情。婆孙间那难以割舍的亲情令人动容!
  金圣叹说过,一花、一瓣、一毛、一鳞、一焰,“其间皆有极微”。本文最大的亮点就在于细节的刻画。文中“老人的眼睛很倦,像总也睁不开。眼神也很浊,一点也不透亮”“她只是在牙缝间挤出个‘嗯’”“姥姥移出了屋子”“我深深地感到一双年迈的手在突突地颤”,这些细节,真实贴切,揪人心弦。如果没有用心体会,没有细心取舍与琢磨,是无法如此传神的。
  本文瑕疵是个别地方语言有点模糊。如“我便真的仿若全然不知”“我先豁达,但便有些呆愣”。前一句直接表达为“我全然不知”,或许会更凝练些。
  (陈俊英)
  
  点评教师简介
  陈俊英,中学语文一级教师,现任教于福建厦门集美中学。连续3年组织学生参加“语文世界杯”全国师生同台作文大赛,自己也积极参与写作。在第三届“语文世界杯”全国师生同台作文大赛中荣获教师组一等奖。作品《清明遥想》发表于《语文世界》2007年第7、8期。今年以来有三篇文章在CN级刊物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