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3期
疯狂走一回
作者:周 锐
去年7月,应邀参加香港书展。我是第一次去香港,这期间与台湾小鲁出版社的几个女孩游玩了海洋公园,看了海豚表演,看了那种座椅会随着剧情震动、倾斜、颠簸的惊险电影,她们几个又要坐云霄飞车。在高速状态下左弯右转,最刺激的是还要来两个空中大翻身。这玩艺儿我笔下的人物坐过,我自己还没坐过。我想,这回不坐,也许再不会坐了,就疯狂一次吧。坐过以后,那感觉的确是没坐时所不能想象的。但又想,这还不能算疯狂吧,女孩都敢坐的呀。
别人不敢想的事,你竟然做了出来,这才够疯狂。这些疯狂的经历会在你浅淡的记忆画布上留下浓重的笔触。
我只读了一年初中,就碰上了“文化大革命”,就上山下乡,18岁时已经做了3年农民了。那年一个冬日的清晨,我看到本队的高中生其祥在拾粪,问他怎么不上学,他说今天学校的教室都当考场了,初中生要在那里考高中。我不由心里一动。我好想读书,我知道自己没有“本钱”考高中,但就是在考场里坐一坐,也能过一过当学生的瘾啊。我立刻去队长家开了介绍信,骑上车直奔公社中学。我那时已长到1米82,坐在教室里比别的初中考生高出一大截。考数学的时候,我不想交白卷,就写了首打油诗:一张试卷白又光,谁人厚颜进考场?X发愁Y发怒,油墨空印一行行。文革三年学业荒,莫怪考生笨肚肠。……写完把卷子一交,再回队里劳动,随即忘了考试的事。没想到此后风波叠起,先是差点被打成反革命,后来又传奇式地被聘为教师……24年后故地重游,那些过去的同事们居然还能一字无误地背诵我那首打油诗呢。
疯狂就是出格。出格有出格的乐趣。为寻求这种乐趣,我会把童话写得像小说,把小说写得像童话。去年5月,在北京有个儿童文学界的大聚会,规定每人要写一篇论文。我怕写论文,不写又不好,就想了个办法。我那文章的题目叫《非驴非马》,几句开场白后,我就开始全文朗读我的近作《希儿把爸爸从牢里救出来》。我这非驴非马的论文获得成功,反应热烈。会后有朋友告诉我,在我朗读时,他旁边的一位女士一直在笑。我读完下台了,她还在笑,后来自己不好意思了,就躲到场外去笑。
话又说回来,敢想敢做,未必都能做成功。前些年,德国慕尼黑青少年图书馆寄来一张表格,如果我符合上面的要求,就能去德国访问3个月。其中最关键的一条是必须具有一定的外语水平。我只学过1年俄语,记得猫叫“过特”,鸭子叫“乌特嘎”。我觉得自己还不笨,只要肯学应该能掌握英语。我就请了一个外语学院的大学生当我的家教。学了3个月,再也没法往脑袋里装进单词了。但我毫不后悔浪费了时间和金钱,如果我不试一试,也许会总是后悔没试试,试过了也就明白了自己在这方面到底行不行。
这几天我又在动脑筋,能不能再疯狂一把。我一直对我的书印数太少耿(gěng)耿于怀。虽然我的五十几本书得过七十几次奖,却没有一本书印到两万册以上的。我想,我以前都把时间用在“写更多的书”上,现在该不该拨出一些时间,转向“让更多的人读到我的书”?也许我可以像歌手组织歌友会那样,组织我的书友会……
我们都像陀螺,被鞭子抽得团团转。要是能把鞭子抓到自己手里该多好,啪!自己抽自己,让自己转成疯狂的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