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夕阳未必逊晨曦
作者：王 丹
我清楚地记得，在漆黑的夜晚，在蜿蜒曲折的路上，我们点燃了火把，长长的队伍像火龙一样，把天地照得通红……
我没有失去记忆，我一直在寻找着生命的火种……”
这是一本革命回忆录《后乐先忧斯世事》中的一段文字，本书的作者王定国充满奇迹的 故事深深地打动着我。从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童养媳到冲锋陷阵的红军战士，她参加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三过雪山草地而后生；从目不识丁到后来编撰了500多万字的《谢觉哉文集》《谢觉哉日记》《谢觉哉传》《谢觉哉书信》以及革命回忆录《后乐先忧斯世事》的出版。这一切在旁人看来也许就是天方夜谭，可她却为我们创造了奇迹。2005年1月，本刊记者有幸采访了94岁高龄的革命老红军王定国。
语文世界：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顺着历史的脚印回首，您能给我们的读者谈谈您的童年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吗？
王定国：1913年的冬天，我出生在四川省营山县安化乡的一间四面透风的屋子里，我的童年是在灯笼石（地名)下度过的。灯笼石时时照着我的脚步————拾柴、背背篓，千遍万遍从灯笼石下走过。它记载着我的童年岁月，也记载着我的血泪生活！我的人生之路、革命之路，也就是从灯笼石下开始的……
家，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就是房子。恍惚记得，我4岁的时候，曾在一间破门没有窗户的茅草房里照顾弟弟。我六七岁的时候，陶舅妈就带我到一家卖担担面的面食馆里推磨，挣钱补贴家用。说是推磨，实际上是把磨上的横棍捆在肚子上，用整个身子推着磨盘转，同时也防止困倦摔倒。因为，推磨一般是在晚上，要从天黑推到月照东墙。我小时候干活很贪心，妈妈常说我舍命不舍财。有一次拾柴拾得太多，柴捆打好了，可怎么也背不起来。当时连一个小伙伴都没有，急得我把地上的草全揪光了，把地蹬出了小坑还是没有站起来。
童年给我留下较深印象的还有鞋——“笋壳鞋”。我从小到10岁，仅穿过有数的几双布底鞋，大都穿自制的笋壳鞋。竹笋遍地都是，坏了就捡新的，不用花钱。后来我跟四川籍的战友讲这事的时候，他们还打趣说：“怪不得你几次不死，是从小穿笋壳鞋长大的，生命力强。”
这就是我灯笼石下的童年，没有温饱、没有欢乐。
语文世界：您参加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您和所在的部队三过雪山草地，长征路上的这段经历，您现在回忆起来是什么感觉？
王定国：当时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十分英勇壮烈。红军长征最艰难的岁月就算爬雪山过草地了。一座比一座更高大的山岭白雪皑皑，寒风怒吼，毫无大自然的温柔细语，更无生命的痕迹。现在回忆起这死一般寂静的世界，也不禁令我惊叹当年我们红军是怎样翻越了这亘古至今无法逾越的屏障。山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越往上爬，空气越稀薄，呼吸就越困难，一步一停，一步一喘，谁要是停下来想休息，就很难再站起来了。因此我们都相互搀扶着前进。有的被狂风卷进山谷，有的踏虚了连人带枪就跌进了雪坑。草地纵横600里左右，一望无际，气候也跟雪山一样变幻莫测。中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是黑云密布，雷声隆隆，暴风雨夹杂着一阵阵冰雹铺天盖地就来了。草地上到处都是泥沼，一不小心掉下去就会越陷越深，直至被黑水全部吞没。沿途的水都含有毒汁，喝下去又吐又泻。四海茫茫，找不到食物，野菜、草根、皮带……都成了我们充饥的食物，饥饿夺去了许多战友的宝贵生命。每当想起牺牲的战友，我就十分激动，就感到今天的幸福十分可贵，我希望你们珍惜今天的生活。
语文世界：您没有上过一天学，参加革命前还一字不识，能讲讲您学认字的故事吗？
王定国：一天晚上，老伴谢觉哉赶写一篇文章，要我到外屋把《民国日报》《西北日报》找给他。就简简单单的几份报，我来回拿了四次都不对，最后还是谢老自己去取的报纸。从那以后，谢老就每天挤时间教我识字。
语文世界：您虽年事已高，但仍热衷于公益事业，现在您还担任中国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的顾问，您在您的回忆录《后乐先忧斯世事》中谈到“为了下一代”“全社会都来关注失足少年的教育”等问题，您能给我们的读者讲讲应该怎样学习吗？
王定国：我们应该如周恩来说的那样，像蚕一样，吐出最后一缕丝，给予下一代。我想讲的可以概括为四个字：敢、想、摸、学。敢，就是敢于创新；想，就是善于动脑筋，学会想问题；摸，就是摸索奥秘，总结经验；学，就是要孜孜不倦地学习。总而言之，我希望你们融“敢”“想”“摸”“学”于一体，努力学习，永远、勇敢攀登知识的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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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觉哉，(1884～1971)湖南省宁乡县人，又名焕南。1921年参加新民学会。曾主编《通俗日报》和《湖南民报》。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8年春到上海，负责编辑《红旗报》和《上海报》。1933年到中央革命根据地，任毛泽东秘书、中央工农民主政府秘书长、内务部长。1934年随中央红军参加长征。“七七”事变后，任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代表。1939年后，任中共中央党校副校长、西北局副书记，陕甘宁边区政府秘书长、边区参议会副议长。解放战争时期，任法律研究委员会主任委员、华北人民政府司法部长。建国后，历任内务部部长、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全国政协副主席。1971年在北京病逝，享年8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