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9期

遗憾永存

作者:孙世炳/翻译




  □翻译\孙世炳
  □原著\[德]海塞·海尔曼
  
  我八九岁时开始收藏蝴蝶,最初,并不特别热心,只是为了赶时髦。但是,在我十岁时,兴趣达到入迷的程度,别的事情全部抛下不干,一心只想外出捕捉蝴蝶。有时忘记上学,有时忘记吃饭。学校放寒暑假时,经常往书包里揣一块面包便跑出家门。从黎明到黄昏,时而穿梭在树林中,时而奔走在原野上。骄阳似火的晌午,奔波在散发出泥土芳香的旷野;晨曦中,埋伏在凉爽的庭院;黄昏时分,驰骋到神秘的原始森林。我像一名探宝者,手持蝶网到处寻捕猎物。
  两年之后,我的这种嗜好达到如痴如狂的程度。有一天,伙伴们都在传说格鲁拉用蝶蛹孵出一只天蚕蛾,在我们这些小伙伴中,还没有人捕捉到天蚕蛾。我知道后异常兴奋,焦急地盼望他拿给我看。于是,晚饭后我去找格鲁拉。他家住在四楼,自己住着一间小房间。我来到他的房门前敲响屋门,屋内没人回答,一拧门把手,门就开了,原来房间里没有人。我立即走进房间,急忙找出格鲁拉收藏蝴蝶的大纸箱。可是,里面没有这只蝴蝶。我环视四周,发现那只蝴蝶放在木板上。我疾步走过去仔细地端详:微红的触角毛茸茸的,翅膀的边缘有一圈优雅、微妙的色彩;后翅内侧的边缘上的细毛像绒毛那样细。这时,一种难以遏抑的欲望袭上心头,心怦怦地跳,好像胸膛里搁不下似的。于是,我迅速拔掉插在蝴蝶身上的针,把蝴蝶平放在手掌上,偷偷地拿出格鲁拉的房间。此刻,我感到一种极大的满足。
  我右手拿着蝴蝶走下楼梯,正好有人上楼。一瞬间,我似乎悔悟出自己做了一件卑鄙的事情,同时,感到十分恐慌,本能地把拿着蝴蝶的手插进上衣口袋里,慢慢地向楼下走去。心中不由得一阵颤抖,我干了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呀!走上楼来的是一位中年妇女。我从她身边走过时吓得汗毛都快竖起来了,感到一阵瑟缩,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一口气跑回家。
  终于,我觉得不能要这只蝴蝶,决不能要,应该悄悄地把它放回去,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刚才被人碰见,可能被发觉了吧?心里忐忑不安,害怕到了极点。于是,急忙往回跑。一分钟以后,我回到格鲁拉的房间,拿着蝴蝶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这时,自己才意识到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泪水禁不住从眼眶中涌出来。天蚕蛾已经被毁坏了,两只触角和一只前翅掉了下来。我小心翼翼地把破碎的翅膀从衣袋里掏出来,翅膀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地上。看着被弄坏的美丽、珍贵的蝴蝶,心中比自己当了小偷还痛苦。我神情恍惚地盯着粘在手指上的翅膀碎片和浅褐色的粉末,彻底绝望了。
  我沮丧地回到家,在小庭院中一直坐到夕阳西下。最后,鼓起勇气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如实地告诉了妈妈,妈妈听后既吃惊又伤心。“你必须到格鲁拉那里去,”母亲果断地说,“把你刚才讲的经过全部告诉他,你要让格鲁拉从你收藏的蝴蝶中挑选最好的,以此弥补你的过错,并且,请求他原谅。”于是,我走出家门。
  “格鲁拉在家吗?”我站在楼下朝上面大声喊。格鲁拉一走下楼便对我说:“不知道是哪个坏蛋,还是谁家的猫干的,天蚕蛾被糟蹋啦。”我请他让我看看这只蝴蝶。于是,两人走进格鲁拉的房间。我发现那只蝴蝶被放在木板上。看得出格鲁拉为修复它竭尽了最大的努力,那只破损的翅膀已经一块一块地衔接起来,平放在一张潮湿的纸片上。遗憾的是再也无法恢复原来的形态了。我踌躇很久,终于轻声说:“这是我干的。”
  格鲁拉并没有激动得暴跳起来,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
  “真的吗?原来是你干的!”
  “我把所有的玩具都送给你。”
  格鲁拉流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轻蔑地瞥着我。
  “我把所有的蝴蝶都送给你。”
  “没有必要,以前我只知道你收藏那些蝴蝶,今天我还看到你是怎样对待这些蝴蝶的!”
  听到这话,我真想扑过去掐破格鲁拉的喉咙。他把我当成无赖,他却好像代表着世界的正义和尊严。格鲁拉冷淡、威严地站在我面前,眼神中充满了蔑视。
  此刻,我第一次悟出一条道理:无论做错什么事,都是无法用金钱赔偿的。我悔恨交加,怏怏不快地走回家。母亲没有刨根问底地追问,只是高兴地吻了我,便让我睡觉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悄悄地走进厨房,抱出那只褐色的厚纸箱,放在床头。我打开纸箱,在黑暗中把蝴蝶一只一只地取出来,默默地用手指捻成粉末。
  
  [思维互联网]
  “我”一时鬼迷心窍偷走了格鲁拉的天蚕蛾标本,由于怕被别人发现,在慌忙逃回家后,却发现标本已经被自己毁坏了。当“我”鼓足勇气向格鲁拉表示懊悔后,为什么格鲁拉对“我”的态度和妈妈对我的态度不一样呢?为什么“我”最后打开纸箱,“在黑暗中把蝴蝶一只一只地取出来,默默地用手指捻成粉末”呢?对这样的问题,也许你还不完全懂得,你可以留着,慢慢去思考。现在要记住的一句话是:“无论做错什么事,都是无法用金钱赔偿的。”
  (丹顶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