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1期

我要做好孩子

作者:黄蓓佳




  卉紫在菜市场巧遇去补习功课的金铃,金铃为了保守住秘密,用“金蝉脱壳”计,摆脱了妈妈的追问。金铃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卉紫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可是金铃的秘密却成了她坐卧不安的心病。她会打破承诺,去揭开这个秘密吗?当卉紫自作主张拿着一套《金庸全集》去感谢给金铃补课的孙奶奶时,老人会接受她的礼物吗?金铃和孙奶奶之间的约定还会继续吗?一起去第十节车厢看看吧!
   列车长:丹 丹
  
  第十节车厢——妈妈当了侦探
  上班时,卉紫接到了馨兰的一个电话。馨兰告诉她说,外国语学校今年要扩招一个收费班,每个学生收4万元,已经有不少家长去登记了,她问要不要帮金铃也登记一个?
  卉紫很吃惊地问:“怎么要收4万?去年不是才两万五吗?”
  馨兰就笑:“去年的黄历今年能翻吗?物价也是在年年涨的呀!”
  馨兰俨然成了外国语学校的一员。
  卉紫想,两万五还能挣扎着凑出来,4万就太可怕了,交了学费,一家人还要不要过日子?再说以后金铃上高中呢?上大学呢?都要这么交费,把她和金亦鸣扒光了皮熬油也不够。
  卉紫说:“算了,她能考上更好,考不上是她自己没福气,谁让她生在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家的呢?”
  馨兰叫着:“咦呀,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赌咒发誓的……”
  “那是前些日子。现在我的雄心壮志已经烟消云散,一切从现实出发。”
  余老太听见了卉紫打的这个电话,赞许说:“我看你这回心态不错。干吗要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呢?普通中学就不是人读的了?”
  卉紫叹着气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脸上不免就有些怅然若失的神情。
  傍晚下班,卉紫没有直接回家,顺道拐进菜场买菜。正低头跟一个鱼贩子讨价还价的时候,眼角里忽然瞥见一个胖乎乎的跳跳蹦蹦的身影。卉紫赶快抬头,大喝一声:“金铃!”
  金铃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妈妈,一下子愣住了。她肩上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满脸欢喜的笑容非常尴尬地凝固在脸上。
  卉紫说:“放学不回家做作业,跑这儿来了!”
  金铃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卉紫厉声说:“可别告诉我老师留你补课!难道你们老师的家搬到了菜场?”
  金铃将嘴一咧,努力做出一个讨好的笑:“我没有说老师家住这儿啊!你瞧,是同学……我们有个课外小组……”她猛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睁大眼睛,伸手往前一指:“妈妈快看!到了一卡车西红柿!”
  卉紫下意识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果然有一卡车西红柿在卸货,四周已经闹哄哄围满了想买的人。这是公家菜场运来做调剂的时鲜菜,价格比小贩的要公道许多,卉紫能碰上是运气好。
  卉紫跟着人群走了几步,才想起金铃。回头找她时,哪里还有影子!原来小东西用的是“金蝉脱壳”计。卉紫心里一时又好笑又好气。
  卉紫买了菜回家,又拣又洗,忙得差不多了,金铃才回来。金铃回来前是准备妈妈要发火的,所以她事先用一张纸写了几个大大的字:“说话算话!”
  人没进门,先把这张纸用根小棍子挑着送进去,差点儿捅到卉紫脸上。
  卉紫没好气地说:“不就是怕我问你放学去哪儿了吗?我不问就是了。”
  金铃收了纸和棍子,缩头缩脑地进门,也不敢嚷嚷肚子饿了,更不敢钻进厨房追问卉紫今天吃什么,一脚就溜进了自己的房间,不声不响地打开书包做作业。
  卉紫见金铃这样,又觉得女儿还是挺识相的,想说几句也说不出来了,一个人在厨房里闷闷地烧饭做菜。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也是一声不响,各有各的心思。金铃祈祷的是妈妈千万不要逼她说出秘密,她不能违背对孙奶奶的许诺。卉紫盘算的是一定要想办法弄个究竟,金铃放学到底去了哪儿?耽误学习还是小事,万一被坏人骗了,可不是要让做母亲的痛悔终生?毕竟她是个12岁的女孩子,又长得珠圆玉润、人见人爱的。
  只有金亦鸣没有察觉饭桌上的沉闷,他今天的情绪非常激动,因为公安局来人抓走了他们系里的一名研究生,原因是研究生在一家商店里偷窃电脑,被人发现后居然丧心病狂杀死了一个目击者。
  “教训啊,教训啊!”金亦鸣用眼睛看着金铃,“这个研究生学习一向出色,考进我们系的时候总分是第一名!瞧瞧,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听说他母亲接到消息后当时就昏过去了。谁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培养一个人多不容易,思想一犯邪就把自己毁了,把他的家庭也毁了!可见学习成绩如何并不是第一要紧的事,要紧的是懂得怎么做人。”
  卉紫脸白白的。金亦鸣的话更增添了她的担忧,使她不得不撕毁前约,下决心侦察出金铃的“秘密”。她用眼睛偷偷去看金铃,金铃也偷偷地看她呢,两个人目光一接触,赶快分开,装作没事人一样。
  第二天,卉紫赶在5点钟之前就下班回家,菜也不买了,直接把车子骑到了新华街小学门口,隐蔽到了一片树阴之下,和一些等着接孙子孙女的老头儿老太太们站到了一起。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站得无聊,主动找她说话:“孩子上一年级还是二年级?家里没有老人帮忙照应吗?”
  卉紫嗯嗯啊啊地含糊其词。老太太就自言自语嘀咕,说些孩子放学太晚、作业太多之类的话。
  校门内有一群群孩子出来了,都是些低年级学生,规规矩矩排着队,过了马路之后便扬手跟护送的老师说再见。老太太接到了孙子,立刻替小孙子拿过书包,又递一根火腿肠在孩子手上,祖孙两个搀着手走了。
  半小时之后是中年级的孩子们。这一群可没有刚才的孩子那么守规矩了,一个个脚底下安了弹簧似的,走路浑身都动,脑袋不住地转前转后交换有趣的新闻,再就是把路上的石子当皮球踢来踢去。一旁的老师上一天课都累得够呛,这会儿便懒得再管,只看着他们别冲上马路就行。
  6点之后,才开始有六年级的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校门。他们没有整队,而是按照自习课完成作业的情况,完成快的先走,完成慢的后走。那校门就像一张钢筋水泥雕成的大嘴,一会儿吐出来两个,一会儿吐出来两个,怎么也不肯痛痛快快地吐一次。
  卉紫把自己隐藏在一棵梧桐树后,不让金铃一出校门就能看见她的身影。她看见金铃的班长胡梅第一个出来,然后是刘娅如,然后是总被金铃愤愤不平地提在嘴边的那个男孩儿倪志伟。再接着大门就吐出了小胖子金铃,她是跟好朋友杨小丽手拉手走在一块儿的。卉紫心想:还算好,看来她作业做得不慢。
  两个女孩儿在校门外分手,一个往左,一个往右。金铃单独一个人的时候走得飞快,仿佛要去赶赴一个很重要的约会而又时间不多了。卉紫推车在后面跟着,与金铃斜隔着一条马路。
  金铃从菜场旁边的巷子进去,沿路只飞快地光顾了一下卖日本卡通图书的小摊子,就熟门熟路地拐进另一条巷子,走了约摸二十米远,停在一个很旧的铁栅门外,伸手按门铃。卉紫立在巷口,借一个带雨篷的报摊做掩护,瞪大眼睛不敢有丝毫疏忽。
  片刻,铁门打开了,开门的人不知道跟金铃说了句什么,金铃笑得仰起了圆鼓鼓的脸。她几乎是跳着蹦着走进门内。
  卉紫很着急,从她站立的角度只能看见门外的金铃,看不见开门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卉紫是下了大决心要弄清情况的,所以一急之下也顾不得会不会让金铃发现,把手里扶着的自行车往报摊上一靠,说:“麻烦看一看。”抬腿就往巷子里奔。围着报摊买报的人见卉紫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突然间急得像救火的样子,纷纷抬了头看她跑。有人还关切地问:“她的钱包被人偷了吗?”更有好心的人顾不得多问,撒腿跟着她就跑,一副见义勇为要帮她追回钱包的架势。卉紫只得停下脚步,回头对身后的人说:“没事,我跑步锻炼身体呢。”跟着她跑的人这才止步,摆出一脸上当受骗的愤怒。
  这一耽搁,卉紫赶到铁门外面的时候,金铃和那个开门人已经亲密地搀扶着上了小楼门口的台阶。卉紫惊讶地发现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的背影,老人因为腿脚不灵便拄着一根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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