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中国传统文化、通识教育与金融学科的现代化

作者:陈雨露

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孔子临终前告诉子贡:“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夏人殡于东阶,周人于西阶,殷人两柱间。昨暮予梦坐奠两柱之间,予始殷人也。”孔子对古文化的眷恋、对儒家学说被异化的担心在临终慨叹中一览无余。果然,孔子及儒家思想在两千年的封建社会中被统治者伪装成了“利而巧”、“君子耻言利”,与其说这是后世儒生的误读,毋宁说这是统治者的有意安排。
  数千年封建长夜中儒家精神也曾闪耀一时,宋代书院对以儒学进士进行了激烈批判。以四大书院(岳麓、白鹿洞、嵩阳、应天)为代表,儒学的真正继承者认为教育的关键是使弟子形成一贯的道德情操,书院教育不是弟子致仕捷径。诚如朱熹所言“古者圣王设为学校,以教其民,由家及国。而其所以教之具,则皆因天赋之秉彝而为之,品节以开导而劝勉之,使其明诸心,修诸身”。正是摒弃了仕进思想,书院文化才培养了大批宋、明、清各代名流(如王守仁、顾宪成、魏源),以书院文化自标的东林党人甚至发出“莫谓书生空议论,头颅掷处血斑斑”的呐喊。与中世纪的西方大学相比,书院教育与大学“通识教育”殊途同归,教育中所积淀的文化传承才是今天高等教育最弥足珍贵的大学精神。
  鸦片战争以来列强的坚船利炮打破了中国封锁的大门,西方思潮随之而来。尽管封建官僚将西方科技排斥为“奇淫技巧”,但也不得不惊叹科技手段带来的便捷。从严复翻译《天演论》到康有为的《孔子改制考》、《新学伪经考》,从陈独秀创办《新青年》到胡适的《独立评论》,中国知识分子开始对传统文化进行反思,并把中国落后原因的矛头指向了被统治者异化的传统文化。然而新文化运动中新与旧、中与西并非形同冰炭,胡适在博士论文《先秦名学史》中提到“我确信中国哲学的将来有赖于儒学的道德伦理从理性枷锁中得到解放。这种解放不能用大批西方哲学的输入来实现,而只能让儒学回归到原来的地位,也就是恢复它在历史背景中的地位”;新文化运动旗手陈独秀也曾提到“其实孔子精华乃在祖述儒学,组织有系统之伦理学说。宗教、玄学皆非所长。其伦理学说虽不可行于今世,而在宗法社会封建时代,诚属名产。其教忠、教孝、教从倘系施者自动行为,在今世虽非善制,亦非恶行”。
  当代学者在解读新文化运动时却提出了“全盘否定论”,认为传统文化阻挡了中国现代化的步伐,应该全部摒弃,美籍学者林毓生是这种思潮的代表。1949年后我国大学学科建设体系模仿前苏联模式。前苏联大学体制的特征是以专业划分高等教育结构,试图培养某一学科领域的“高级人才”。虽然这种集中化的大学培养了大批技术人才,却摒弃了通识教育原则。1952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一批工学院、农学院、医学院、财经学院由此诞生,同时浙江大学、南京大学等一批名校被肢解。1952年中国大学院系调整对“通识教育”的打击是致命的,人文学科因为“资本主义性质”被全盘否定,社会学、政治学甚至被取消了专业设置,与实用技术无关的国学则被摒弃出大学之门。1952年院系调整固然培养了大批工科、医科、师范类学生,但对人文学科、大学教育乃至民族文化的打击无疑是灾难性的,香港学者甘阳先生将之称为“大学的终结”。大学“通识教育”的本质在于孕育学生人文素养和科技创新能力,现代大学教育不同于技工学校,技能训练模式下学生可以很容易被训练成“匠人”却很难成为“大师”。
  
  三、金融学发展与当代中国金融学“通识教育”
  
  1.金融学的概念及其发展
  中国人民大学黄达教授(2001)指出“任何人文社会科学都摆脱不了本民族的文化根基。就金融学科来说,东西方的金融学科,也同样是分别根植于东西方文化平台之上。当然,金融理论的基本原理是导源于市场经济的本质,并从而有其不分国界、不分民族的普遍意义,但共同规律在不同文化平台上的显示,却决非必然雷同”。按照黄达教授的界定,广义金融学研究范围包括“与物价紧密联系的货币流通、银行与非银行金融机构体系、短期拆解资金市场、资本市场、保险系统以及国际金融等领域”。
  现代金融产业发展早已超越了金融中介模式,获得了主宰世界经济的魔力,1929年美国股灾、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美联储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力都充分显示了金融对世界经济的话语权。随着金融产业的发展,相关研究也进入了新的阶段,20世纪80年代后MM定理、VaR理论等一系列新概念几乎重构了现代金融学。总体上国外著名大学金融学教学存在两种不同的发展思路:“经济学院模式”和“商学院模式”。“经济学院模式”的核心课程是“货币经济学”和“货币金融学”,货币经济学侧重研究货币运行、金融产业对宏观经济的影响,重点是构建学科基础理论:货币金融学侧重微观层面,如风险敞口计算、货币政策制定与执行等。20世纪70年代之前“经济学院模式”是主流趋势,侧重基础理论发展,对金融业务的研究不充分。现阶段一个明显的趋势是“经济学院模式”被纳入宏观经济学研究框架,在任何一部国外流行的宏观经济学教科书中都有货币经济学相关理论,代表刊物是《货币、信用与银行杂志》(Journalof Money,Credit and Banking)。20世纪70年代后“商学院模式”逐步兴起,该模式以公司财务和资本市场理论作为基本组成部分,独特之处是以金融工程、计量经济学、现代统计方法作为技术手段,对相关问题进行定量判断。“商学院模式”重视处理实际问题,对金融业务、机构管理的研究高度依靠计量模型,代表刊物是《金融杂志》(Journal of Finance)。尽管两种模式已经并存了近30年,但“商学院模式”为金融业发展提供了操作技术,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将是主流发展方向。
  
  2.当代金融的文化印记
  中国当代金融学高等教育分为本科、硕士和博士三个层次,以中国人民大学为例,本科培养目标是“具备坚实的金融学基础、较强数学功底、计算机及外语应用能力的应用型、实践型人才”,硕士培养目标是“有深厚金融学理论基础,掌握应用技能,具备很强的解决金融实际问题能力的高级金融人才”,要求博士具备“坚实宽广的基础理论和系统深入的专门知识,具备独立从事金融学研究和教学工作的能力,能主持较大型科研项目和探索重要金融问题的理论创新能力”。从上述三个阶段的培养目标来看,金融学本科、硕士教育主要是培养实践型人才,而博士教育主要是培养理论创新人才。通识教育对金融学高等教育异常重要,是因为社会行为理念决定了居民的金融行为,如果单纯移植西方金融理论,无论采用“经济学院模式”还是“商学院模式”都会使金融学高等教育脱离中国本土文化土壤。
  在“经济学院模式”中M2/GDP是衡量一国经济货币化水平的关键指标,20世纪90年代中国M2/GDP突破100%,按照“经济学院模式”这一指标快速增长可能会扭曲金融结构。如果结合中国传统文化,这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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