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时期关于动物形态和生态知识也有丰富多采的记载。在动物形态方面,如《酉阳杂俎》提到:牛“三岁二齿、四岁四齿、五岁六齿,六齿以后,每一年接脊骨一节”②。指明了牛齿的生长情况。由于牛龄与牛的经济价值有关,而查看牛齿可简便地了解牛龄,所以至今仍以牛齿的生长情况和形态变化作为鉴定牛的年龄的主要依据。唐代兽医学著作《司牧安骥集》载,“大抵相马之法,当以形骨为先,旋毛排其一端耳”。书中将毛色分为十四类六十一种,并按旋毛的部位各定其专名,至今解剖学上也是以部位定名的。唐代《相牛心镜要览》列举了十多种不同的水牛角名称,如“龙门角”、“顺风角”等,并认为长有这类角的水牛均属良种水牛。《酉阳杂俎》记载:“鲤脊中鳞一道,每鳞有小黑点,大小皆三十六鳞。”①陈藏器《本草拾遗》亦载:“鲤鱼从脊当中数至尾,无(论)大小,皆有三十六鳞”②,已细致地观察到鲤鱼的侧线鳞,并指出有三十六片,这是正确的,也是很不简单的。此书又指出:“海獭生海中,似獭大如犬。脚下有皮如人胼拇,毛著水不濡。”③《本草拾遗》还较早记载“鲳鱼生南海,状如鲫,身正圆,无硬骨,作炙食至美”;“海马出南海,形如马,长五六寸”④等,指明鲳鱼和海马的形态和产地。鲸类属于胎生哺乳类动物,唐代已有认识。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中写道:鲸,“非鱼非蛟,大如船,长二三丈,色如鲇,有两乳在腹下,雌雄阴阳类人”。刘恂在《岭表录异》中说,“红蟹,壳殷红色,巨者可以装为酒杯也。虎蟹,壳上有虎斑,可装为酒器,与红蟹皆产琼崖海边”⑤。“广之属郡潮,循州多野象,牙小而红,最堪作笏”⑥,关于某些地区特产动物的这些记述,也很易于引起人们的兴趣。
动物有着多种多样的生态习性。人们在长期实践中已观察到潮区动物与潮汐运动的关系。段成式《酉阳杂俎》记载,“数丸(一种小蟹),形如蟛蜞,竞取土各作丸,丸数满三百而潮至”⑦,这种现象是很有趣的。牡蛎固着生活,对于它利用潮水摄食的习性,古代学者早有观察和描述。如《岭表录异》记载:“蚝,即牡蛎也。其初生海岛边如拳石,四面渐长,有高一二丈者,巉岩如山。每一房内,蚝肉一片,随其所生,前后大小不等。每潮来,诸蚝皆开房,伺虫蚁入即合之”①,将牡蛎摄食方式与潮水的关系作了非常明确的描述。
关于动物的共栖现象,如“鸟鼠同穴”等,在《尚书》、《尔雅》等古代典籍中,早已有所记载。在唐代则对海洋动物共栖现象有较详细的描述。如《岭表录异》载,水母与虾共栖现象,水母“常有数十虾寄腹下,咂食其涎,浮泛水上。捕者或遇之,即歘然而没,乃是虾有所见耳’②。对这种现象在段公路《北户录》及陈藏器《本草拾遗》等著作中都有类似的记载。此①⑦段成式:《酉阳杂俎》前集卷十七。
②转引自唐慎微《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人民卫生出版社1957年影印本,第419页。③引自唐慎微《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人民卫生出版社1957年影印本,第374页。④引自李时珍《本草纲目》卷四四。
⑤刘恂:《岭表录异》卷下。
⑥刘恂:《岭表录异》卷上。
①②刘恂:《岭表录异》卷下。
外,唐代一些著作还提到窗贝与蟹的共生和蟹与螺类动物的共生。螺与蟹的共生体至今还可以从沿海地区采集到③。
生物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适应方式也是多种多样的。如乌贼遇到危险释放黑墨是为了防卫的需要,《酉阳杂俎》写道,乌贼“遇大鱼,辄放墨,方数尺,以混其身”④。该书又论述动物保护色说,“凡禽兽必藏若形影,同于物类也。是以蛇色逐地,茅兔必赤,鹰色随树”。这里指出动物界普遍存在着保护色,使动物便于进攻捕食或避免天敌,以求得生存和发展。段成式的这一论述是相当精辟的。
在某种特殊情形下,有些动物会表现出令人难解的反常行为,其奥秘也许还有待于人们长期的探索。例如鲸鱼“自杀”就是这种至今仍使科学家们感到困惑的动物异常现象。中国古代很早就发现了鲸鱼“自杀”现象。从《汉书》、《南齐书》到《新唐书》的五行志以及其他一些著作,都有关于长数丈乃至数十丈的“大鱼”在海滩上搁浅死亡的明确记载。至于鲸鱼为什么会“自杀”,唐代著名文学家柳宗元给出了一个很朴实的解释。他在《设渔者对智伯》一文中提到:“大鲸驱群鲛、逐肥鱼于渤澥之尾,震动大海,簸掉巨岛,一啜而食若舟者数十,勇而未已,贪而不能止,北蹙于碣石,槁焉。”①这段话把鲸鱼“自杀”现象说成是由于追捕食物,“贪而不能止”所造成的结果,这虽然不无可能,但也有些过于简单。然而在今天的科学家也还难以作出确切解释的情况下,柳宗元在一千多年前就有此一说无疑是值得称道的。
隋唐时期的古生物知识也有所进展。这一时期关于古生物化石有不少记载,其中比较突出的是颜真卿所说,南城县麻姑山石崇观,“高石中犹有螺蚌壳,或以为桑田所变”②。这里已含有这些化石是由于海陆变迁的作用而形成的思想。在当时历史条件下,能有这种认识,确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这种思想对后世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③苟萃华等著:《中国古代生物学史》,科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124页。④段成式:《酉阳杂俎》前集卷十七。
①柳宗元:《柳河东集》卷十四。参见汪子春《动物生态知识的发展》,载苟萃华等著《中国古代生物学史》。
②颜真卿:《抚州南城县麻姑仙坛记》,《颜鲁公文集》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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