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生命(包括人类)的来源问题,自古以来存在许多不同的看法。远古的人们曾认为人类自身与某些动物或植物之间有着某种亲缘上的联系,因而对其加以崇拜。进入阶级社会以后,一直流行所谓“天者,万物之祖,万物非天不生”①之类上天创造一切的说法。战国时期,宋■、尹文等继承和发展了老子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思想,把非物质性的“道”改造成物质性的“精气”,并作为产生和构成万物的要素,如:“人之生也,天出其精,地出其形,合此以为人。”②西汉初,淮南王刘安进一步提出:“洞同天地,浑沌为朴,未造而成物,谓之太一。”①“同出于一,所为各异,有鸟,有鱼,有兽,谓之分物。”②认为各类生物都来源于一种原初物质状态的气,生物之所以有多样性,是由于所享受的气不同。此外,西汉时还提出了“元气”概念,从而真正把气作为宇宙的本原。王充也指出:“天地合气,万物自生。”③宋■、尹文以来的这些看法,反映了先秦和秦汉思想家对于生命来源问题的朴素唯物主义观点界的发展。关于自然生物之间的联系,《淮南子·坠形训》中有一段很值得深入研究的论述:
生海人,海人生若菌,若菌生圣人,圣人生庶人,凡者生于庶人。
羽嘉生飞龙,飞龙生凤凰,凤凰生鸾鸟,鸾鸟生庶鸟,凡羽者生于庶鸟。毛犊生应龙,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麟,麒麟生庶兽,凡毛者生于庶兽。介麟生蛟龙,蛟龙生鲲鲠,鲲鲠生建邪,建邪生庶鱼,凡鳞者生于庶鱼。介潭生先龙,先龙生玄鼋,玄鼋生灵龟,灵龟生庶龟,凡介者生于庶龟。煖湿生容,煖湿生于毛风,毛风生于湿玄。湿玄生羽风,羽风生煖介,煖介生鳞薄,鳞薄生于煖介。五类杂种兴乎外,肖形而蕃。日冯生阳阏,阳阏生乔如,乔如生干木,干木生庶木,凡根拔木者生于庶木。根拔生程若,程若生玄玉,玄玉生醴泉,醴泉生皇辜,皇辜生庶草,凡根茇草者生于庶草。海闾生屈龙,屈龙生容华,容华生蔈,蔈生萍藻,萍藻生浮草,凡浮生不根茇者生于萍藻。”这一段文字清楚地勾划出一幅生物进化的图解④:①董仲舒:《春秋繁露·顺命》。
②《管子·内业》。
①《淮南子·诠言训》。
②《淮南子·诠言训》。
③王充:《论衡·自然》。
④苟萃华:《再谈〈淮南子〉书中的生物进化观》,《自然科学史研究》,1983年,第2卷第2期。又参见苟萃华、汪子春、许维枢等:《中国古代生物学史》,科学出版社1989年版。通过这幅图解可以看到,在《淮南子》中已把当时具有的分类学知识与朴素的生物进化观统一起来。例如把动物分为(人类),毛(兽类),羽(鸟类),鳞(鱼类),介(龟鳖类)等五类,把植物分为藻类、草类和木类等三类,并且描述了各类动植物的系统进化过程。此外,还意识到所有的动物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先类型,叫湿玄。湿玄派生出两支即“毛风”和“羽风”。毛风又演变出(人类)和毛(兽类),羽风演变出羽(鸟类)、鳞(鱼类)和介(龟鳖类)。而且每类动物、植物也都有一个原始型,如人类的原始型是“”,兽类的原始型是“毛犊”等等。最后归结为“五类杂种兴乎外,肖形而蕃”,认为这五类不同的动物各按其自身性状特征而繁衍下去。这是一幅关于生物界从一个原始祖先开始,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等到高等的逐步演化发展的图景。它虽然是凭借想象而臆测出来的,与现代生物进化论的生物谱系相差甚远,但它毕竟反映了两千多年前所产生的生物进化观念,因而是非常可贵的。可惜的是,《淮南子》的生物进化观后来没有得到重视和发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