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11期

二奶别墅谋杀案

作者:阿 戈




  “有是有点道理,但是何莲莲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个人呢?从现场看,客厅里没地方可藏,也没时间往卫生间和卧室里躲,他能躲到哪里呢?”
  “他躲得很巧,虽然这个机会很偶然。但碰巧他就能抓住。假设他和于香君都站在门后,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把刀扎进于香君的心脏,于香君后退几步之后倒下去,他就势继续将门向后拉,就可以把自己藏在门后边。”
  “但是,何莲莲说她当时看了门后边,没有人。”
  “她是看了,却看晚了。第三者又可以抓住一次机会躲到门外去。于香君往后倒时,不是一手捂胸一手指着何莲莲吗?其实她是指的刚才和她一起站在门后的第三者。只不过第三者这时已经移开了,而于香君已经没有力量转动手指的方向了,使何莲莲误认为她指的是自己。这个动作,当时给何莲莲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她以为是自己推门过猛误杀了于香君,顿时高度恐慌,直冲过去抱着大情敌的脖颈,和她脸贴脸地痛哭。死者的身体左面全是血,何莲莲这时很自然地用自己的右脸贴着对方的右脸。”
  冯节说到这里,站起身,将自己的右脸往金伟中的右脸上贴:“就像这样——”金伟中一把推开他。
  冯节直起身,像老师在讲台上授课一样走来走去,唾沫飞溅地说:“这样,何莲莲的眼睛只能朝向左边的地板,对背后发生的事完全看不见——这个过程持续时间至少需要5秒钟。而第三者完成从门后闪身到门外的动作,只要两秒钟,再加上做决定的1秒钟,总共3秒钟,足够了。他这样做,是冒了点险,但是值得,如果隐身不成,大不了就是把何莲莲也一起干掉,做成两人互斗而亡的假现场,但那样风险当然要大得多。”
  说到这里,冯节站住了,把手里那张照片弹向金伟中:“现场有个第三者,这个苹果是第一个证明。”
  金伟中故作惊讶地说:“难道你还有第二个证明?”
  冯节得意洋洋地说:“当然有!何莲莲不是说亲眼看见死了的于香君又站起来了吗?这就是第二个证明。她没有看错。死人怎么能站起来呢?只有第三者在她身后扶她,她才能站起来——他有扶她的需要。什么需要呢?他刚才不是握了门后的把手吗?他要把于香君再扶到门后,用于香君的手在门把手上留下指纹。
  “可以设想:第三者躲在客厅门外,看见何莲莲慌慌张张地下楼,上了汽车,以为她已经走了。于是,马上闪身进了客厅,抓紧时间伪造现场。可谁知道,时间一长,死者手上的汗腺干了,留下的指纹不逼真。当他刚在于香君身后抱起她时,没想到何莲莲这时又悄悄地回来了。何莲莲大叫一声,把站在于香君身后的这个第三者吓得更惨,一下子僵住了。等到何莲莲跪下来磕头,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缓过神来,趁她只顾磕头不敢看的时候,第三者立即放下尸体,再闪身到门后躲一躲。可以说,这时他肯定又动了杀机:如果何莲莲发现了自己,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也干掉。幸好,何莲莲已经吓掉了魂,进来擦干于香君脸上的眼泪就走了,哪敢往别处看?所以,何莲莲这次又没发现就躲在门后的第三者。”
  金伟中疑道:“于香君被扶着站起来时,能把她身后的这个人挡得那么严实吗?何莲莲怎么会看不见他呢?”
  冯节鄙夷地看一眼金伟中,说:“要是第三者比于香君的个头小呢?要是碰巧于香君的身体刚好就把他遮住了呢?你忘了吗?于香君还穿着睡衣,扣子都没扣,两襟向两边敞开,这么宽,”他把自己身上的T恤衫下摆从裤腰带里拉出来,向两边一撑,“你看,够不够挡住身后的一个人?”
  金伟中连忙伸手拉下他的T恤衫,盖住那个黑乎乎的肚脐眼,认同地说:“够挡住够挡住,存在第三者的这第二个证明也成立。我再听听你的第三个证明是什么。”
  “于香君肚子里的‘人头马’,就是存在第三者的第三个证明。”冯节又开始来回走动,继续慷慨激昂地推理:“你想想,于香君已经在电话里邀请何莲莲来做客,还会喝一进肚子就要睡觉的安眠药吗?况且,全汉州人民都知道,于香君单独一人是从来不喝‘人头马’的——她的‘洋习惯’还没培养出来,她最喜欢喝的是桔子汁。她家里放了十几箱‘人头马’、‘XO’之类的高档酒,只是为了附庸风雅,招待客人,她自己也陪着喝几口,客人一走,没喝完的酒就倒掉,可以醉死下水道里的老鼠。
  “因此可以断定:在何莲莲早一步,于香君的家里到了一个人。于香君招待他喝‘人头马’,这个人偷偷地在于香君的杯子里下了安眠药。
  “以后的过程就好想像了:于香君陪着这个第三者对抿了几口酒,顺口说何莲莲马上也要来。第三者听了当然震惊:如果中断用安眠药谋杀于香君的计划,但她已经喝了一点,明天她从昏睡中醒来,一定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患无穷;如果继续让于香君喝安眠药酒,不是明摆着让何莲莲见证自己是凶手吗?他急中生智,采取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借刀杀人’的办法,既按计划杀死了于香君,又嫁祸给了何莲莲。待证实何莲莲确实逃走之后,他从容地出来伪造现场,消除自己到过现场的证据,包括那个‘人头马’酒瓶和喝酒的杯子。所以,我们在现场照片上,没有发现这些东西!”
  冯节结束演讲,站起来,满脸红光。得意洋洋地朝下看着金伟中,等待金伟中叫好。
  金伟中暗暗佩服自己的引导能力,忘记了叫好,问道:“你以上说的都不错,再往下说说看,这个第三者是个什么样的人?”
  冯节有点失望,又要打哈欠,懒懒地说:“他应该是个身材苗条的女人或者是个瘦小的男人。
  “先看是不是普通男人。于香君穿的什么衣服?‘三点’式,睡衣敞胸露肚皮。再风骚的女人,在夜里11点多的时候,也不会如此随便,在自己家里接待一般的男人,她还要保持一点于思公司董事长的身份嘛。
  “再看是不是情夫。先看是不是皮见竹。皮见竹人高马大,于香君的身体遮不住他。那么,是不是其他情夫?于香君同何莲莲不一样,她有几个情夫。但此时是不敢接待的。因为皮见竹已经回汉州了,随时可能出现在她家里,她怎么敢让他们‘撞车’呢?所以也不是情夫,只能是女人。
  “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是一个于香君、何莲莲都熟悉的,够格让于香君开一瓶‘人头马’招待的女人。唉——,累了,不想多说了。”
  冯节说完,摔掉香烟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摊开四肢,躺倒在沙发上。
  正在这时,一位女警察来报告:“何莲莲在监狱里吵着要见张大。”
  金伟中说:“把她带来。”
  何莲莲披头散发,眼泡更肿更红了。一进门就急急地说:“小金子,冯哈欠,求求你们,快到中心广场上去,旗杆跟前,抓住李秀英,不让她把我的内衣挂到旗杆上。”
  
  七
  
  没有电视、报纸、广播的传送,于香君昨晚被杀的消息,也已传遍了江汉平原,成了汉州人民街谈巷议的中心话题。金伟中开着警车,载着冯节、何莲莲和女警察前往中心广场。一路上,人们神态诡秘,交头接耳,对他们点点戳戳。
  旗杆下,一群人围住李秀英。行家已经作出鉴定:李秀英手里拿的是高级进口“比基尼”,价值不少于1500元。又听说是何莲莲穿过的,人们纷纷竞价购买。
  李秀英激动得黑脸放光,站在旗杆下的水泥墩上,手里举着那几根布筋连成的布块。有人出到三千元了,她还舍不得出手:三千元够全家吃一年,再多一点就好了,儿子上学的钱也有了……
  金伟中走上前去,喝散众人,叫李秀英跟他走一趟。
  李秀英理都不理他,卷巴卷巴“比基尼”往怀里一揣,嘟囔道:“穿警服的有什么了不起?我又没犯法……”
  金伟中板着脸说:“你不交管理费,夜里私自踩‘麻木’载客,要接受调查!拒不合作将予以罚款!”
  李秀英顿时软下来,乖乖地上了警车。
  到了公安局后,李秀英被带进一间空房子里,好一会没人来搭理她。她心里直打鼓。
  终于,刚才带她进来的那个警官走过来,后面跟着同他一起到广场上去的那个不断打哈欠的记者。
  警官问她:“你昨天晚上踩‘麻木’跑的哪条路?”
  李秀英怯怯地说:“开始在城区,11点多的时候有个客人要上别墅区,又往那里跑了一趟。”
  “你在哪里捡到的那个‘人头马’酒瓶?”
  李秀英一下子变了脸:“是何莲莲那个婊子说的吧?”
  警官喝道:“文明点!这是什么地方?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不、不是捡的。”
  “嗯?你要说实话哟。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重大刑事案件,说假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说实话就说实话,有么事了不起?”发现对方不是要罚自己的款,李秀英忽然变得无所谓了,“送那个客人到了别墅区,我刚准备转回去,又有一个女客人从别墅区出来,让我带她回城里。她拿了一瓶酒,坐在‘麻木’上‘咕嘟咕嘟’往嘴里灌,不一会儿就喝完了。我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个正经货,穿个背心小小的,上边露奶子,下边露肚脐眼,同何莲莲是一路的。我们走的是小路,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走,车子颠得厉害,她用两只手扶车帮,空酒瓶就放在座椅上。可到了城里她发现酒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颠掉了。她蛮不讲理,骂我,冲我要空酒瓶,我当然也骂她。我说,一个空酒瓶,有什么不得了的,掉了就掉了呗。她这才没有纠缠我,想回去找,天黑又害怕,不敢去。
  “她甩给我两块钱就走了。我想,这个空酒瓶看来蛮值钱,就顺着原路找回去,找到了这个酒瓶,从小路出来,上公路时就被何莲莲的汽车撞了。何莲莲和这个女人肯定是一路的,她是替这个女人出面,叫你们来找我要酒瓶的,是不是?你们来找我,我当然要给面子,我回家去跟你们拿,我还没把它卖出去。”
  从李秀英家里拿来的这个酒瓶,经查验,上面有四个人的指纹:于香君的赫然印在上面,还有的就是何莲莲和李秀英的,剩下的一种指纹,当然就是那个身份不明的坐“麻木”女人留下的,找到她,就能找到凶杀现场的第三者。
  金伟中兴冲冲地从技术室回到办公室,看见冯节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口水流到腮帮上。摇他,他嘟囔道:“莫烦,晚上……还有一局……”侧了个身,响起了鼾声。
  张大队长回来了,一头汗水。看见冯节在睡觉,怒气直冒:“叫你小子来协助破案的,却在这里偷懒!”伸手就要捏冯节的鼻子,金伟中连忙对他说有结果了:“于香君不是自杀,也不是被何莲莲误杀,而是被谋杀。”他汇报完了推理过程并出示了查得的证据,最后归纳说:凶手很可能就是当夜坐过李秀英“麻木”的、与于香君、何莲莲同一个“圈子”里的姐儿妹儿。
  张大队长眉开眼笑,拍板道: “马上控制这个‘圈子’,带上李秀英去指认。”
  冯节的鼾声更大了。
  何莲莲提供了一张名单。金伟中和同事们带上李秀英,当夜就在灯红酒绿的地方寻找名单上的这些人。10点多钟,名单上的人除了陈梅梅之外,其他人全部找到。李秀英看了都摇头。陈梅梅到哪里去了呢?
  刘正瑛说:“下午四点钟,我和梅梅正在店里看电视,了解今天的股市行情。听说有个黑脸女人在中心广场上卖何姐的内衣,就一起跑去看热闹。刚到那里,就看见那个黑脸女人被警察带走了。我一扭头,想约梅梅一起回来,却再也没看见她。”
  金伟中在陈梅梅的房里取到了几个陈梅梅的指纹:同“人头马”酒瓶上的指纹完全相同!
  金伟中叫刘正瑛打陈梅梅的传呼,如果陈梅梅不回电话,说明她已经潜逃,就要到车站、机场等处去调查,还要向周边市、县通报缉拿。
  不料未到3分钟,陈梅梅就回了电话。
  刘正瑛问她:“你在哪里?”
  陈梅梅回答:“我在别墅区。”
  刘正瑛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敢到那里去?”
  陈梅梅反而觉得刘正瑛大惊小怪:“怎么我就不敢来?这里有人出钱嘛。我又不像于香君做人那样刁,还怕哪个杀了我?”
  金伟中立即奔赴别墅区,抓住了陈梅梅。
  陈梅梅那高高的个头,让金伟中吃了一惊:她至少比于香君高10公分,在完全无意的情况下,于香君的尸身绝对挡不住她。
  金伟中审问她:“你在哪里得到的那个‘人头马’酒瓶?”
  陈梅梅回答:“捡的。”
  “在哪里捡的?”
  “路边捡的。卖40块钱一个,哪个不想捡?”
  “既然是捡的,里面的酒怎么敢喝?”
  “有什么不敢喝?我生来就是贱命,‘人头马’是贵族酒,我能喝到是三生有幸,还怕里面有毒药?”
  金伟中复述她在电话里对刘正瑛说的那句话:我又不像于香君那样刁,还怕哪个杀了我?问她:“你怎么知道于香君是因为太刁被杀的?”
  “都传遍了嘛,是何莲莲推门过猛碰到了水果刀,无意中杀死了她,这就是太刁的报应,要不哪有那么巧?”
  张大队长又组织专班,轮番审讯几次,陈梅梅反复都是这些话。
  侦破工作不能卡在这里。干警们开始扩大侦查范围。
  第三天,一个瘦小的中年妇女来到公安局,对张大队长说:“不要查了,是我杀的于香君,放了陈梅梅。”
  她就是皮见竹的夫人,周淑兰。
  
  八
  
  周淑兰在审讯中供述:
  “那天,晚上,工人们来找老皮要饭吃,我为他们做了晚饭,还请他们喝了酒。他们临走时,我给每人送了一瓶茅台。请记住,茅台是我主动送给他们的,不是他们抢的。他们不是正在被集中办‘法制学习班’吗?这一条不是他们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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