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2期

“帝国之花”在上海

作者:沙 平




  
  间谍世家 乱世情魔
  
  1909年,南造云子出生于中国上海,家居上海日本租界虹口的横滨路,其父南造次郎是老牌间谍,早在日俄战争时期就在东北从事间谍活动,为日军战胜沙俄海军立下过汗马功劳。后来侨居上海,公开身份是正金日文补习学校的校长兼教师,实际上一直秘密从事收集中国军事、政治和经济情报,为日本军国主义效劳。他参加了头山满为首的黑龙会,其子南造水和在他的培养下,也成为职业间谍,是日本帝国海军总部的少佐情报宫。南造云子从降生到这个间谍世家的第一天起,她父亲便立志要把她培养成一个风云女杰,从小便教她唱歌、跳舞、骑马、射击,并灌输给她种种日本的军国主义思想。在南造云子13岁时,南造次郎亲自把她送回日本,进入神户特工学校深造,系统学习汉语、英语、世界近代史等文化知识,同时学习射击、爆破、化妆、放毒、操作收发报机、使用和破译密码、暗杀等特工技能,她的老师就是闻名世界的日本间谍头子土肥原。经过四年的艰苦训练,她以优异的成绩从间谍学校毕业,成为一名全能特工,然后,跟随她的老师士肥原一起潜入中国,开始了她的间谍生涯。
  土肥原堪称间谍天才,更是玩弄女性的高手,凡被他碰过的女人,无不惊叹他性欲之强,床上功夫花样之多。初出茅庐的南造云子给他当助手,顺理成章也就成了他的情妇。土肥原高超的性技巧,曾令南造云子兴奋非常,赞叹不己,这个比她大20多岁的男人,同样成为了她性生活中的“老师”。一年后,南造云子除了掌握很多性技巧外,她的性欲也被“训练”得奇强无比,如果几天内得不到性满足,她便会像吸毒者无毒可吸时那样无精打采,烦躁万分。
  有一次,土肥原去天津单独执行一项绝密使命无法将她一起带去,土肥原才走,这头“情魔”便寂莫难耐,马上出门自己去“打野食”,上海百乐门舞厅领班方亮,年轻潇洒,容貌气质都很出众,一眼就被南造云子相中。当天晚上,在舞厅里两人就一见钟情,跳了几场舞后,南造云子就把方亮带回自己的住所内颠鸾倒凤。从此,方亮自以为交了桃花运,且对南造云子动了真情,南造云子也假惺惺地与其山盟海誓。但就在她从电话中得知土肥原即将返回上海的头天晚上,方亮刚从男欢女爱中平静下来,南造子便在他的酒中施放了剧毒。半小时后,到死也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方亮,他的尸体就被南造云子装入麻袋,扔进黄浦江“做鬼也风流”去了。
  后来,南造云子被派到东北。她才到大连,马上便与关东军的一名军官鬼混上了,随后又成为满铁株式会社总裁助理木村的情妇。半年后,南造云子奉命去沈阳从事谍报活动,很快便与以亲日著称的奉军总参议长杨宇霆、北宁铁路督办常荫槐等人打得火热。她还试图与张学良将军接近,但未获成功。因为张学良警惕性很高,风闻这个女子背景复杂,便处处防着她。南造云子再怎么用自己的色相来引诱,也不起任何作用。张学良不但拒绝与她交往,还密令手下的情报人员暗中监视她的行动。南造云子发觉处境不妙后,怕暴露身份,便匆匆离开了沈阳。
  
  出手不凡 屡获嘉奖
  
  1928年初,南造云子奉命去南京,与蒋介石的密友兼顾问戴季陶接触。戴季陶早年留学日本,参加同盟会进行反清斗争,乃国民党元老,位尊显贵。他早年在日本就结识了南造次郎,二人成为朋友。南造云子执其父之亲笔信见到戴季陶后,以“伯伯”相称,执礼甚恭,一下子就把戴季陶高兴得忘了东南西北,便对南造云子亲近关怀,无话不谈。南造云子巧舌如簧,通过种种“诱导”性谈话,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到了中国北伐军的军力、编制、装备等情报,还探知了蒋介石等高层人物对日妥协的想法及国民党上层派系间的种种矛盾等机密,为日本军部提供了准确的判断。不久,北伐军北上完成统一中国的事业,主力抵达山东济南城郊时,日本军部便悍然下令驻济南的日陆军中村旅团向北伐军前锋部队发动进攻,制造了“济南大惨案”,千余中国军民遭日军杀害,就连国民政府外交特派员蔡公时前往交涉也被日军野蛮处死,蒋介石以“小不忍则乱大谋”为由,命令部队绕城而过,以避日军锋芒。南造云子因此而立大功,首次得菊花军功章。
  通过这次与戴季陶的接触,南造云子居然给戴留下了“非常可爱”的深刻印象。1935年夏,国民政府陆军部,开始修建皖南战略铁路,以便于在未来的中日战争中快速调动部队与补给。南造云子弄到这一情报后,便找到戴季陶家门上来,一番“伯伯”喊过后,便巧舌如簧地找出种种理由、借口,要求戴季陶联合何应钦、张群、陈公博等亲日派大员在政府内部施加压力,而戴季陶居然乖乖地照办了。与此同时,日本报纸纷纷报道此事,称中国军方正以日本为假想敌,日本公使馆又向中国政府外交部递交抗议书施加压力,称这是对日本“不友好的行为”。最后,蒋介石下令中止了这一国防工程,损失惨重。1936年底“西安事变”爆发,当时南京政府亲日派头目、军政部长何应钦居心叵测地提出了“出兵讨伐张(学良)杨(虎城),轰炸西安,救出总裁(蒋介石)”的主张。日本军部便派南造云子去媚惑戴季陶,再次给戴出些馊主意。何应钦的提案遭到不少政府大员的坚决反对,出人意料的是戴季陶居然站出来大力支持,此举弄得连宋美龄都大为气恼,只差没骂出“老糊涂”了。当然,宋美龄也没想到:这正出于南造云子的诡计——她竟使这个一向自命效忠蒋介石的智囊人物戴季陶差一点置蒋介石于死地。
  
  潜入汤山 钓住“大鱼”
  
  1935年初,南造云子奉命化名为廖雅权,以失学青年的身份为掩护,潜入南京附近的汤山(此乃国民政府要员避暑胜地,划为“首都行政特区”),混进镇上的温泉招待所做招待员,进行隐秘的间谍活动。她在汤山组成了一个谍报网并成为其头目,为日本军部在侵华战争中提供了许多重大情报。
  汤山西北十余里处有一座狼山,戒备森严,是军委特勤处的一个秘密机关,军统特务头子戴笠常来此地活动。他听说陆军温泉招待所有一个年轻貌美的招待员,这个色魔岂肯错过?便盯了上去。南造云子也知道这是何人,更是曲意奉承。双方一拍即合,戴笠还把这位美人弄到狼山别墅去同居数日,他没料到这美人儿竟是日本间谍,还动员她参加军委会特勤处工作,但被南造云子婉拒。后来,她又利用色相,勾搭上了总统府侍从室主任钱大钧等几个权贵,作为自己严密的“保护伞”。与这些“大人物”有染,谁还敢再来给她找麻烦呢?
  在汤山,南造云子利用色相勾搭上了陆军部作战厅少将唐永顺等一批高级军官,弄到了吴淞口要塞司令部向陆军部和军委会上呈的关于扩建炮台的报告,里面有炮台的位置、炮兵分布、秘密地道、70余座明暗堡垒的分布位置以及友邻掩护部队的番号、战斗力等最高军事机密。日本军部接到南造云子弄来的这份绝密情报后,如获至宝,大喜过望。后来,在1937年爆发的中日淞沪大血战中,日本海军舰队便利用这份情报和后来汉奸黄浚向南造云子提供的吴淞炮台的机密情报,一举把吴淞炮台摧毁。为此,南造云子获得日本帝国的重奖。
  钓住了黄浚这条“大鱼”,是南造云子为日本帝国立下的最大功劳。蒋介石的机要秘书黄浚,位高权重,生平两大嗜好就是金钱和美女。汤山温泉招待所,实为给那些不安分的国民党军政要员变相提供的一个色情服务场所。黄浚每有闲暇,便来此处找一些美貌的招待员过把瘾。廖雅权外表端庄矜持,一副“冷美人”模样。随着黄浚来招待所次数的增多,廖雅权弄清楚了他的身份后,便开始施展用色相来“钓大鱼”的计划了:她先是对黄浚笑脸相迎,但文质彬彬,始终保持距离;后又逐渐升温,只要黄浚在场,廖小姐很少与别的客人喝酒、跳舞,尽可能只陪着黄浚一人开心。经过一段时间的软磨硬泡,l937年的一个春宵,在四楼的一间高级套房里,双方相互勾引成功,廖小姐带着处女似的“羞涩”倒入了黄浚怀中。事毕后,黄浚觉得若按惯例掏出可观的几百元作小费实在拿不出手,便去首饰店买来一串纯金项链。但当他把这份贵重的礼物送上时,廖小组居然不肯接受,并振振有词曰:“我不过是个弱小的女子,这么大的南京城里没亲没友。我跟黄先生好,不是为了钱财,如果能得到你一片真心,在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寥寥数语,每一句都在情在理,打动了黄浚的心。黄便指天为誓,表示一定以真心相待。三天后,廖雅权辞去了招待所的工作就消失了,只说是要去上海找她哥,而实际上却悄悄搬到了南京城里的黄家公馆,成了黄浚的“情人”。这天晚上,两人在廖雅权的房里“完事”后,廖雅权装作突然想起似的,告诉黄浚:她今天在街上碰到了她哥哥,她哥哥在上海做生意。“对了,有一个忙,也许你能帮上。”廖雅权又装作突然想起似地说:“听说上海那边形势很紧张,你提供点上边的情况,也许对我哥做生意帮助很大。”“这可是国家机密呀!不是小事。”黄浚眨了眨眼睛,显出几分为难,但想了一阵后便说:“告诉你哥,上海那边,不出三个月,就会爆发战争……”黄浚身为蒋介石的机要秘书,对于最高当局的决策可谓了如指掌,为了讨好廖雅权,便把中国方面将要在上海采取的行动和对策统统透露给了廖雅权。
  一天晚上,在廖雅权房里,她打开了一个小皮箱,里面装满了崭新的美钞和黄灿灿的金条。黄浚虽为高官,但如此多的美钞和黄金也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禁目瞪口呆,廖小姐这时便笑吟吟地向他交了底:本小姐是日本间谍南造云子,你已经为我们大日本帝国效了劳,这是给你的奖赏;你现在已经出卖了那么多国家机密,即使想把我交出去也没用了,当局绝对不会宽恕你的,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和我合作下去,等我们挣足了钱,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去国外定居,过一辈子逍遥日子,做一场真正的夫妻了……云云。黄浚听着,用手帕不断地揩额上冒出的冷汗,思来想去,也只有乖乖地就范了。于是,在士肥原的指示下,南造云子不断向黄浚赏以重金,不断以自己的美色对其“犒劳”,黄浚便死心塌地地把国家的一切机密,包括吴淞炮台最近己秘密布置了才从德国买回的80门威力强大的远射程大炮,战争一旦打响就要用它们先向日本海军舰队发难……这样的机密一一告之南造云子,南造云子便立即向日本军部报告。在黄家,黄浚虽然每夜都不断满足着南造云子的性欲,但对于这个性欲特旺的情魔来说,黄浚这个年近五旬的半老头子的折腾是远远满足不了她的需求的。那位在“外交部”任职的黄浚的儿子黄继良潇洒英俊,她早就想把这个小白脸也拉下水,让他既为皇军效力又做自己的情人,可他每天早出晚归,很少有机会单独接近他,只能静待时机,再施展手段不迟。过了一段时间,机会终于来了。黄浚随蒋介石去重庆开会,他前脚才走,当晚南造云子就来到黄继良的书房里向他借书看,坐下来与黄继良闲聊,这一聊就聊到了深夜才依依惜别。第二天晚上,南造云子拿了一篇自己写的散文来向黄继良“请教”,随后两人便到街上散步,又到一家高档酒楼吃夜宵,离开酒楼时已是深夜。回到家中,当夜两人便滚在了一起。
  黄浚随蒋介石去重庆开会回来,便发觉儿子和自己的情人之间关系异常。几天后,儿子居然郑重向他提出:“爸,我喜欢廖小姐,她也喜欢我,我要和她结婚。”
  “我不同意。”黄浚气急败坏地反对。儿子追问他反对的理由,他又有苦难言:老子的情人,儿子竟然要娶去,这像什么话?就算他真能忍痛割爱,但让儿子娶一个被老子玩过的女人来做儿媳妇,这也是万万不能的。想来想去,只好以“你还年轻,再说她也不配”来搪塞。为此,父子俩大动干戈争吵了好几天,被逼无奈,黄浚只好告诉儿子:廖小姐不是中国人而是日本人,名叫南造云子。黄继良不相信,便去找其证实是否如此。南造云子便来个“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他父亲已经开始为日本帝国服务的真相和盘托出,又劝黄继良要识时务,认清中国早晚都是日本皇军统治的天下,并许诺做他永久的情人,随之施以重金收买。这么一摆弄,黄继良也和他父亲一样,在美色和金钱面前败下阵来,心甘情愿地做了侵略者的走狗。从此,黄氏父子无耻地来个“同餐秀色”,卖力地为日本军部效劳。此时,中日“八·一三”淞沪大血战正要拉开序幕。
  
  处死汉奸 日谍脱逃
  
  l 937年8月13日,举世瞩目的“八·一三”中日淞沪大血战终于爆发。但战争还未开始,怪事便己发生:在血战开始之前的国防会议上(黄浚一直担任各种重要会议的记录员),蒋介石决定先发制人,密令驻守淞沪线的第九集团军在江阴封锁长江口,将日本海军在江阴上游至汉口这段长江中的七十艘日舰、三千名海军及舰上大小坦克全部封锁在这段水域中予以消灭。不料,正当张治中将军按此布置采取行动时,日本海军在这一水域的所有船舰却日夜兼程,急速东下,驶出了水上封锁区,使这一先发制人的计划落空;战争才开始,吴淞炮台秘密布置的八十门德国远程大炮还没有放一炮,就被日本军舰上的大口径火炮顷刻间化为灰烬;战争开始后,日军已严密封锁了从南京到上海的水陆交通,身为总指挥的蒋介石却执意要亲赴前线视察以鼓舞士气,在八月二十日的军委最高决策会议上,他决定坐中立国英国外交部的轿车赴上海,但次日行车途中,这辆有明显中立国标志的轿车却遭到日机的跟踪轰炸、扫射,若不是中国空军闻讯及时赶来“救驾”,则必将丧命也;在战争中,中国军队的部署、调动、实力,日军居然了如指掌,使我军时时处处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这一切,身为总指挥的蒋介石虽早有觉察,并暗令手下有关部门“肃奸”,但却迟迟未能破案。蒋介石做梦也没想到:内奸就是几乎天天都和他见面的他的机要秘书黄浚和他那在“外交部”工作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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