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7期
血染卢沟桥
作者:高士振
几百条长长的大火舌射向卢沟桥上仅有两个班的中国守军
“宋哲元不是溥仪,是军人,军人只有在战场上分高低,只有在枪炮刺刀下见生死。教训宋哲元只有靠我们陆军的坦克与大炮,空军的‘鸿门宴’、海军的‘华北国’都是绝对办不到的,真正解决问题还是靠我们陆军,只要能成功,慢一点没关系。”牟田口少将正在安慰已坐立不安的陆军大佐中野郎。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中野郎望着牟田口发呆。
“走!去请教一下特务机关长松井久太郎。”
牟田口拉着中野郎向松井久太郎寓所走去,正好碰上了准备出门的松井久太郎。
松井一听牟田口说有要事,急忙把他们引进了密室。
牟田口说:“中野郎来中国已有好多天了,他受参谋部总长之命,为我们大日本帝国寻找出兵中国的借口。空军已搞了一个什么‘鸿门宴’,想把二十九军吓出北平城。海军已向宋哲元抛出了所谓的‘华北国’自治方案,想把二十九军拉过来。我们认为这些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们陆军到底怎么办?特来求教。”
“这好说,就像当年‘九·一八’事变那样,想尽一切办法挑起事端,制造借口,点燃导火索,但要比当年更巧妙些。”松井久太郎晃动着脑袋奸笑着。
原来松井久太郎在“九·一八”事变时,为日本侵略者成功制造这次事变,出过不少鬼点子。事变前,是他提出来,大胆利用女谍头目川岛芳子,并请她组织以卖淫为掩护的妓女情报队,成功地收集了中国许多重要军事情报。在出兵东北一切就绪、只差借口的关键时刻,又是他提出请川岛芳子亲自出马,以身体为“超级炮弹”,搞到了出兵东北极其重要的“证据”——中村大尉的“三道梁”手表。在确定信号使城里城外的日军一起行动的难题上,还是他的主意,叫日本侨民和日本浪人在事变前搞假暴动,放乱枪及乱投手榴弹作为进攻的信号。总之,日本能成功地在东北建立伪满洲国,松井久太郎是出了大力的“功臣”。为此不到几年,他从一个一般的小头目,爬上了日本华北特务机关长的要职。
中野郎经松井久太郎开导,陡生一条妙计。他叫来了特务雨从光。对着他的耳朵,秘密地交待了一番。
雨从光身着一套紧身夜行黑色武士服,趁着黎明前的黑暗,轻手轻脚地摸到了特务机关长松井久太郎寓所的后门。一看哨兵趴在哨所桌子上睡着了,大狼狗也在哨兵脚下盘地而卧,他迅速掏出了两只崭新的无声手枪,朝着狼狗与哨兵同时开火,连发数枪,狼狗与哨兵躺在血泊之中,蹬了几下脚就都断气了。接着,他加快速度径往松井久太郎的卧室跑去,刚迈出几步,“扑嗵”一声,栽倒在地,连动都没动一下。此间,一条黑影从小路旁的树杈上轻轻跳下,割下了雨从光的脑袋,飞起一脚,将无头尸踢到护城河里随浪冲走了。不一会,这条黑影闪进了中野郎的客厅,将雨从光的脑袋献上,正准备领赏,随着“唰”的一声,一把雪亮的匕首飞进了他的左心房。中野郎一阵口哨,几条凶残的大狼狗窜了出来,将还在动弹的死尸拖到了后院,抢着撕咬。
杀人灭口,销尸灭迹,自认为干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中野郎,正坐等松井久太郎向中国二十九军大打出手的好消息到来。谁知,哨兵高喊:“松井久太郎特务长驾到!”话音还未落,满脸怒气的松井久太郎已大步闯了进来,中野郎知道情况不妙,还未想出应对之策,松井久太郎已左右开弓,几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鲜血顺着嘴角直往下淌。
“笨蛋!笨蛋!我教你这样干的吗?”松井久太郎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特别是我那只狗,跟我十多年,为帝国立过赫赫战功,拿你的十个脑袋也顶不了。”骂到这里,松井久太郎猛地站起来,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对准中野郎的耳朵就是一刀,一只血淋淋的左耳朵掉到了地上。
“记住!你的目标是冲向中国军队闹事。我不是看在你身负总长使命的份上,把你碎尸万段也不解我心头之恨。”说着,松井久太郎猛地将指挥刀向刀鞘里一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几天以后,中野郎伤势渐好,按松井久太郎的指示再次行动了。他命令小队长真岩于带领一个排的兵力,闯进了二十九军三十七师设在沙河的一个临时军事训练基地去挑衅。说来也怪,出发时天气好好的,一下子却狂风劲吹、飞沙走石,没有遇到中国训练打靶的部队,真岩于只好命令士兵们砸了所有的训练器材。中野郎得知这一情况,拍桌大怒,把对松井久太郎的怨恨,全部倾泻在真岩于的身上,他唤来两只凶狠的大狼狗,将真岩于的左右耳朵连皮带肉撕了下来。
两次出击失利,中野郎只好再次请牟田口出主意。牟田口虽然官居少将,但一直没有机会面见总长,更没有机会直接在总长面前显示自己的才干,他决定不放过此次良机,盘算已定,便故意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说:“松井久太郎都没有妙计,我还有什么好办法呢?”
“现在只有您才能救我,请一定替我出出主意,如果成功,我一定面见参谋长,首先为你报请特等战功;如果失败,一切由我承担,与您无关,我用我的脑袋作押!”中野郎哭丧着脸向牟田口恳求。
牟田口见中野郎的确是走投无路,但为了保险,他又进一步试探道:“我手下只有兵,兵只能打仗,我不会像松井久太郎那样搞特务活动。”
“只要能找到借口,制造事端,怎么都行。”
牟田口看到中野郎已上圈套,便贴在中野郎的耳边叽咕了一阵子。中野郎听后大喜,连声称道:“好主意!好主意!”
中野郎回到住处十分兴奋,好不容易盼到下午5点钟,他带了两支高级手枪,插进腰间,又挂上崭新的指挥刀,来到了牟田口的司令部。牟田口把他引到秘密作战室,指着北平西南的一个地方,对中野郎说:“这个地方就是我们皇军攻占北平,直至占领整个华北的咽喉要地,今天的秘密行动就在这里,只要按我上午给你讲的详细方案执行,绝对成功。”说罢,牟田口看看手表。
“现在可以行动了,你拿着我的手令,先去第八中队找清水节郎中队长。”牟田口将事先写好的手令交给中野郎,两眼凶光毕露地说:“此次行动,将会震惊全世界,行动方案只能装在你的脑袋里。我坐镇指挥,你随中队行动,成败与否,按你我的协定行事!否则,莫怪我牟田口,不讲交情。”
“一言为定,绝不反悔。这不但是关系到我个人生死存亡的事,更是天皇的旨意,国家的头等国策,岂能视为儿戏。请将军绝对放心,一切按你的密令执行。”中野郎坚决地说。
中野郎的汽车在指定时间到达了第八中队。他钻出车,走到门卫向哨兵行了一个军礼道:“我要见你们的中队长。”
“请长官稍等。”哨兵忙摇电话接通了中队部。约两分钟后,清水节郎迎了出来,中野郎忙将牟田口的手令递给他,他见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派来的特使,立即满脸堆笑,领着中野郎朝中队部走去。
清水节郎请中野郎坐在上首,并亲自给他泡了一杯好茶,便问:“大佐阁下,有何紧要军务,亲临中队?”
中野郎看到队部有侍候人员走动,便说:“此处不便,请中队长换个地方再说。”
“可以,到作战室里去。”他带着中野郎来到了作战室,关上了隔音门窗,放下了黑色窗帘。
中野郎凑到清水节郎的耳边神秘地说:“今晚有重要军事行动,牟田口将军特派我来监督执行,具体方案,我也不知道。到时,牟田口将军会直接通知你们的。”
随着,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中野郎一把抓起保密电话,他一听,忙说:“是牟田口将军打来的电话,找你,快接!”
清水节郎接过话筒,听筒里传来牟田口因紧张而显得嘶哑的嗓音:“清水中队长吗?我是牟田口!命令你中队带好一切武器,今晚9点准时赶到卢沟桥附近,以中国守桥部队为假设攻击目标,进行夜间实弹军事演习!特别要记住,要悄悄地行动……”
八中队在中野郎的督促下,行动神速,秘密地准时到达了卢沟桥附近。正当清水节郎中队刚刚准备摆弄夜间实弹演习的阵势时,直话器里传来了牟田口的紧急命令:“实弹改为空弹演习。”
清水节郎问:“中野郎大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命令,马上执行。”中野郎厉声说道。
当空枪空弹演习进行到深夜时,中野郎命令清水节郎中队原地休息。
“叭!叭!叭!”,突然,从清水节郎中队后方连连打来几发子弹。清水节郎命令部队紧急集合。“叭叭叭叭!”从右方又扫来一梭子弹。正当清水节郎回过头来请示中野郎时,不知什么时候,中野郎已不见了。就在这时,一班长木石水也失踪了。清水节郎预感问题严重,一边急令部队作好战斗准备,一边急忙用直话器向牟田口报告。
“这是中国军队搞的阴谋,命令演习部队,迅速攻占卢沟桥,寻找失踪的中野郎与木石水……”牟田口用直话器直接向清水节郎中队长下达着紧急作战令。
清水节郎接到攻占卢沟桥的命令后,即带着部队跑步前进。刚到桥头堡工事附近,失踪了的中野郎突然钻了出来,站在清水节郎身边,看着夜光手表,拿着双枪下达着攻击令。
只见几百条长长的大火舌一齐射向守在卢沟桥上仅有两个班的中国守军。不到十几分钟,清水节郎中队仗着人多势众,强占了卢沟桥桥头堡。
“我们终于成功啦!”随着一阵狂笑,中野郎高兴地举起了酒杯,与牟田口干杯。
牟田口却提醒中野郎道:“中野君!你可不要忘记了我们事先定下的口头协定。”
“不会!牟田口将军,明天我就启程回东京面见总长阁下,请他提拔您为陆军中将。”随即叫来女报务员:“快!赶快给总长发报报喜。”
“什么?我军已占领了卢沟桥?中野郎啊!中野郎!你干得真漂亮!”意想不到的成功使参谋总长闲院宫惊喜万分。
没费多大劲就占领了卢沟桥的日本士兵更是得意忘形。他们踩着中国士兵的鲜血,巡逻了几圈,断定中国军队不会连夜反击,于是一个个都钻进桥头堡的工事睡大觉去了,仅留一个哨兵在工事外围值班。不多时,哨兵也抱着枪靠在用草袋筑起的工事墙上,呼呼地进入了梦乡。
黑幕中,一位受伤的中国士兵,慢慢地苏醒过来,他发现全班战士都躺在地上,摸摸这个,摇摇那个,没有一个出气吭声。他拼命向驻扎在宛平城的团部跑去,他就是守桥班班长王超和。
“卢沟桥失守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王班长,痛哭流涕地向二一九团团长吉星文报告。
干净利落的夜间大刀反击战,仅用半个小时,就夺回了卢沟桥
“什么?”吉团长拳击桌子怒吼着。
“卢沟桥被日本军占领了!”王班长哭着说。
“什么时候?”吉团长厉声问道。
“大约深夜11时。”
“是日军的哪一部分?”
“好像是木清直的部队。”
“用什么偷袭的?”
“轻武器。”
“他妈的!动了真家伙。”吉团长气得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是我的大意!这是我的失职!”吉团长连声责怪自己。
“通信员!马上通知副排长以上的干部到团部开紧急会议。”吉团长沉痛地下着命令。
凌晨两点,团部作战室里,充满着愤怒的气氛。
“卢沟桥被日本鬼子偷袭占领了,这本是我的严重失职,理当军法处治,但为了狠狠打击日军的嚣张气焰,我决心戴罪立功,组织敢死队,夺回卢沟桥,向全国人民请罪!”吉团长悲伤的泪水使在场的干部深受感动,一致要求随吉团长夺回卢沟桥。
“由于防务需要,不可能都参加,再说都参加目标太大,不便行动。”吉团长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挑选了150名健壮小伙子,组成了干部反攻敢死队。他将全队分成5个小组,每人只带大刀一把,手榴弹两枚,步枪一支,以左手缠白毛巾为标记,以“反攻”对“成功”为联络暗号,他亲任敢死队队长,郭振威为副队长。为保证反攻胜利,吉星文团长在出发前,又进行了简短的战前动员。“此次反攻,拼死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带两个组负责歼灭西桥头堡的日军,郭副队长带三个组负责歼灭东桥头堡的日军。一定要在凌晨4时前夺回卢沟桥,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对不许开枪扔手榴弹,一定要彻底全歼守桥日军。”说完,吉团长便带领部队出发了。
在夜幕的掩护下,敢死队兵分两路,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卢沟桥东西桥头堡的工事附近。
“我先上去干掉哨兵,然后听我的联络暗号再上。”说着,吉团长“唰”地一个燕子展翅,从战壕里轻轻跃上通往桥头堡的公路。他猫着腰,提着大刀接近了工事外围,定睛一看,日本哨兵正抱着枪呼呼大睡。看到日军,吉团长怒火万丈,一个箭步冲上去,两手紧握刀把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日本哨兵头上砍去,寒光一闪,哨兵栽倒在地。
狂妄的日本侵略者,自“九·一八”事变以来,肆无忌惮地在中国策划了一个又一个耸人听闻的流血事件。为了达到鲸吞全中国的目的,牟田口与中野郎秘密策划了以夜间演习为名,在清水节郎中队原地休息时,中野郎暗地带走班长木石水,跑到百米以外的地方向清水节郎中队后方及右方朝天连放几十发暗枪,制造出中国守军夜间袭击日军,并抓走了一名士兵的假象。由此,日军以寻找失踪的士兵为借口,突然偷袭了卢沟桥,并妄图以此为条件,逼迫二十九军撤出北平,进而进军中国,实现瓜分世界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