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7期
“金三角”来的女人
作者:李钧龙
白雁心想,我不相信他不喜欢女人
白雁在那位中年妇女的怀里大哭了一场。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伤心,是委屈、是惊骇、是失望、是孤寂,她一时理不清头绪。
搂她在怀里的那位妇女长叹一声,悄声地用傣语问她:“让你受罪了!让雷劈死他!”
白雁破泣为笑:“大嫂,他……我怎么能让他挨着我的身子。我把他关在里面了。”
“没碰你……”
“我能让他碰吗?”
一伙围住她的女人都长出了口气。
“你是……警察?”搂住她的女人把两眼睁大,盯住她的脸。
白雁点点头。
女人们又紧张了:“他们正找警察要杀呢!你千万别暴露。”有个自己曾经熟悉的警察,她们心里又多了几分宽慰。
搂住她的妇女悄悄脱下自己的紧身衣,让白雁换下黑纱短装,一个妇女递过来一条长统裙,让她换下了蓝色牛仔裤。“还是换换装,我看她未必靠得住。当老板的,怕只认得钱,认不得人……”
“不能让他们认出你是外地人,你现在起就是我们傣家的卜哨。”
感激的泪水,又一次湿润了白雁的脸颊。
妇女们的关切给了白雁自信,她用目光瞥了一眼坐在直升机舱门上的老三,“看样子他也是个头。得想法把他引下来。他离开飞机,就好办了!”白雁道。
“对!可咋引他下来,他下来向人开枪咋办?他手上随时提着枪呐!”
女人们又小声议论着。
白雁心想:我不相信他不喜欢女人。
白雁于是悄声对女人们说:“等天黑他一定会下来找我们,到时,你们谁也不要出声,我来对付他!”
果然不出所料,铁血老三吃完晚饭后不久,便不再坐在飞机的舷梯口上,而是坐到了缅寺的井台上,边嚼着“比漂亮”酒店送来的烧鸡和糯米饭团,边朝这边的女人堆里瞟。
此时,穿了艳丽傣装的白雁已经坐到了大殿前沿走廊的台阶上。故意把筒裙提高了,露出两条雪白的大腿。
老三的两眼也就总往这边瞟。
“当老板的,叫你的手下打点井水给喝,渴死我了!”当老三的眼睛再次往白雁腿上瞟时,白雁及时向他送去一个妩媚的笑,笑得老三神魂颠倒。
老三命令一个挎冲锋枪的弟兄,用插着一根长竹竿的水瓢打了一瓢水,送了过来。白雁接过长竹竿,自己就着瓢喝了一口,又传给其他女人。女人们一会便把水喝光了。白雁便抬着竹竿水瓢直直地走到井跟前,把水瓢放进了井里。
也许这个动作太随意了,也许让她靠近飞机并不构成什么威胁,她没有受到阻拦。于是,她又向老三投去感激的一眼。这一眼,使老三全身突地像起了火一样。他两眼又盯住了白雁问:“不喝了?”
白雁说:“水是喝够了,但肚子还饿着,你要是能再给大家点吃的……”
“你要吃,可以。别的人……我可没办法。”
“好啊!”白雁做出乞求的样子,“你能看着我饿着,不心疼吗?”
“当然心疼!我看你那么嫩的身体再饿几天,可真……上我飞机吃吧!飞机上有。”他双眼火辣辣地盯着白雁的胸部。
白雁心中一喜:上了他的飞机,她就可以避开那些荷枪实弹的人,一对一,她相信自己能够制服他。她故意扭了扭腰肢,看了一眼飞机,又看了一眼那堆女人,在他耳边悄声说:“我很想上你的飞机,不过让那些人看着……等天黑些……”说完,她就快步走开了。
老三欲火中烧。
天刚黑,老三便命令一个士兵走了过来。
“我们头找你!”
“上哪?”白雁装做惊慌的样子。
士兵朝飞机唠唠嘴。
白雁便跟着士兵走了过去。老三迫不及待,抓住白雁的一只手,拉白雁上了飞机。
(正是这个时候,卧在院墙干沟里的南超,发出了那一声异乎寻常的惊叫:白雁!不过,谁也没有听到。)
白雁上了飞机,故意表现出傣族少女的那种天生单纯活泼的性格。她先是柔声地欢叫:这么好看!伸出手去便要搬弄方向盘,接着去按那些红红绿绿的表盘。白雁在警校是学过直升机驾驶的,成绩合格。但除了毕业前作为课程实习驾驶过几个小时外,并没驾机执行过任务,当时有教练员坐在身边。白雁之所以表现出那么好奇,完全是为了看看这种直升机与她曾实习驾驶过的中国制造的直升机有什么不同。所以,当老三加以制止的时候,白雁已把各个操作按钮的位置大体都记在了心里。
由于这里气温很高,老三只穿了一件T恤和一条短裤,一支小巧的手枪斜吊在小腹前。他打开冰箱,取出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白雁却没有去接,而是伸出双手抱住了老三:“我现在不想吃了,我想……”
老三一阵激动,忙把手上的物品丢在地板上,腾出两手搂住白雁的腰,但白雁猛地把他推开了:“老实点,不然我打死你!”他小腹前的那支小手枪,已在她手上,一张几秒钟前还含情脉脉的脸,现在是一副杀气。
老三一脸惊恐:“你……”
“我是中国边防警察!快,发动飞机!”
老三:“你要干什么?”
白雁:“我要你命令在公路两端关卡上的人投降,放下武器,撤离关卡;或者向他们开火,通通打死他们!”
老三两腿打着颤:“好!好说。可是,这飞机上没有枪支……”
白雁扫了一眼机舱内,果然不见有设置枪枝的位置,便说:“你让机下的人丢上一枝枪来,连同子弹……”
老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头伸向舱口:“老别,把你的枪给我。”
下边叫老别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朝前走几步,把一支冲锋枪丢给老三,接着又丢上一盒弹夹。
老三接住了,但是在他退进舱门的一刹那,他哗地一声拉动了枪机,直起身子的同时,把枪口对准了白雁:“老实点的是你!投降的应该是你!我不管你是傣家姑娘,还是中国警察,只有乖乖地听我的,不然,死路一条。把枪放下!听见没有?”
形势突然逆转,使白雁措手不及。但她马上把枪丢在了地上,接着又给老三送去一脸甜甜的笑容:“嗨,我是跟你闹着玩玩的,我一个女人,怎么敢玩枪弄刀。我看你非常喜欢我,我才跟你开个玩笑。”
老三伸脚踩住了手枪,然后才把冲锋枪口从白雁的胸口移开:“哈哈!我也没有把你当真!玩这种游戏,你还嫩着呐!”
老三淫笑着。
白雁也一下变得软弱许多:“你把枪拿开,我怕……”她柔声地说。
这一笑一求,让老三心旌荡漾:“是吧!一个女人,在这种时候,还想和我们作对!来,快点,我等不及了,你,先把紧身衣脱了,紧绷绷勒着两只奶,一点舒服感也没有。……快点!”
白雁在他面前把紧身衣拉开了,一种特有的体香,随着一股热浪扑到老三眼前,他三下两下把自己身上的T恤脱了,短裤扯下,便朝白雁扑了过来。
白雁没有顾及到那双刺蒺藜般在她胸脯上乱动的手,她只盯住他脚下的那支枪。他显然早已忘了脚下的那东西,白雁乘他扑向她身子倾斜的一刹那,伸了一下脚,把那枪蹬到了机舱深处。
紧接着,她右脚一扫,双手猛推他的双肩,老三退出几步,砰地重重地摔倒在舱板上。白雁又上前朝老三的身上头上狠狠地踹了几脚,一直踹得老三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白雁迅速整理好衣服,接着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把枪,拉开扳机检查了一遍。然后坐在驾驶位上用枪对着老三,见老三没动静。这才检查了一遍各个仪表,她准备把这架直升机开过江去,但好几年没动一下方向盘了,又没有十足把握,要是南超或钟成在,就有办法了。可是……她还是寄希望于老三,刚才她只是把他打昏了,待他醒来,威逼他把飞机开过去,那样把握性更大。枪在手里,料他不敢不听。
白雁借着从机门外射进来的月光,又找着了一瓶矿泉水,自己先喝了几口,然后汩汩地浇到老三的头上。
老三果然醒了,白雁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他,说:“我以为你死了呢!想不到你的命还真大。但你要明白,是我留你一条狗命。不然,你都死了几次了。听着,你把直升机开过江去,向我国政府投降!”
老三喝了几口水,缓过气来了,才说:“不可能,直升机只要往江那边飞,老大、老二他们肯定会开枪射击,直升机不栽到江里才怪!”
白雁在心里暗笑:哼!还想着老二,他恐怕死在人防地道里了。噢,对,还有个老大!她问:“老大现在在哪?”
老三说:“在‘比漂亮’,娜丝老板是我们的老相识,老大和她在满星叠就勾搭上了。”
“那你们到这儿来,是她牵的线?”
“不是,是来到这里后,发现她在这里,我们早几年就找过她,想不到她跑到这里。”
白雁心想:娜丝原来是这么个人,南超居然和她勾勾搭搭,无非就是她会卖弄点风骚,有几分姿色。
白雁眼前又浮现出前晚娜丝向她敬酒的情景,觉得就是南超和娜丝串通了的表演。一阵无名怒火由心而起,她真想立即赶到“比漂亮”去,狠狠地惩罚一下那个爱尼野女人。
当然,白雁只是想想而已。她现在单枪匹马闯入“比漂亮”,自然也是很危险的。
天刚亮,白雁离开驾驶座位,挥着手中的枪,命令老三:“起来!给我发动飞机!”
老三:“去哪?”
“飞过江去!”
“我给你说危险,老大他们会开枪。”
“你是他们的哥们儿,你驾驶飞机,他们还会向你开枪?你开不开?不开,我打死你!”
“枪响,底下的人会上来,你也活不了!”
“我要怕死,就不当这个警察了!起来,快!发动飞机!”
老三爬起来,爬到驾驶位上。
白雁用枪抵住他的后脑:“发动!”
老三终于启动了发动机。发动机空转了几秒钟之后,飞机晃动了几下,缓缓地离开地面。
在离开地面的一瞬,一个黑影突然从舷梯上窜进机舱。
老三只顾启动飞机,白雁过于紧张地逼着老三,完全没有注意到窜到飞机上来的人。
娜丝施展了她作为爱尼女人特有的野性魅力,扭腰摇臀,风情万种……
钟成在娜丝的掩护下,急急来到缅寺里,往大殿中的女人堆里扫视了一遍,并没见白雁的身影。娜丝也觉得很奇怪:去哪了,莫非又下洞去了!
妇女们看出了娜丝是要找白雁,悄悄指了指直升机。娜丝知道老三自从来到勐洛寨以后,就很少离开这两架直升机。
娜丝拉了钟成一把,朝直升机走去,但还离直升机几米,就被持枪的守卫挡住了。
“什么意思?”娜丝追问,“你们不知道我是……”
一个士兵终于说:“一个漂亮小卜哨和他单独在机舱里,正热火着哪!”说完嘿嘿地笑起来。
娜丝呸了一声,拉着钟成就走。她也琢磨到那个“小卜哨”就是白雁,白雁是装成傣家小卜哨要收拾老三呢?还是被老三胁迫……无论那方面,都不能让钟成碰上。否则,对钟成是很大的打击。钟成听说是一个小卜哨,并没有往白雁身上想,跟着娜丝退了回来。
出了寺门,钟成问娜丝:“白雁会去哪儿呢?”
娜丝搪塞道:“只要不死,总会在这个寨子里,她又没长翅膀,不可能飞过江去。我看你还是想办法收拾了老大。不然,这件事完不了,还可能要死人!”
快进“比漂亮”的大门时,娜丝从自己端着的铁皮锅底抹了一把,伸手在钟成的脸上脖上抹了抹。她觉得钟成的脸皮还是白了点,不像长住这边地的人脸黑;更不像她的厨师,一脸油污。接着,她又伸手将他头上的草帽拉低了,几乎遮住了两边眼睛。
钟成第一次感触到了,这是一个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是个对男人体贴温馨,很有心计的女人。
刚进大堂,老大身后几个端冲锋枪的人,迎面撞了过来,老大下身换了一件花布笼几,上身却仍穿着钟成的那件上衣,黑着一副脸:“娜丝,怪了,那个中国警察是跌进你那间房子的,怎么会不见了?……”
娜丝:“我咋知道,我都不敢进那间屋。”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推了钟成一下,示意他赶快进厨房去。
娜丝:“那就怪了,到哪里去了呢?不过,人家是当警察的,可能有本事遁地走了吧!”
老大厉声地说:“得赶快找到他!”
娜丝说:“忙什么啊!我说了他不可能飞出这个勐洛,只要在这个小寨里,你早晚都会抓得到他。我看,还是先吃点东西吧!难道你们肚子不饿吗?”
这一说,老大真感到肚子饿了,不但饿,还十分地渴,喉咙像冒火。
娜丝把他们带到厨房外边的餐厅里,一齐围着一张大圆桌坐了下去,并给每个人一听雪碧,给老大还另加了一杯新鲜啤酒。
接着她走进了伙房,“是下手的时候了。”她对钟成悄声说。
钟成说:“我想好了,我不可能用菜刀对付全副武装的这伙人,你把你的烈酒拿出来,想法灌醉他们。”
娜丝:“你陪他们喝?那他立即就认出你来了。”
钟成说:“只有你,你以他的老相识、老相好的身份,殷勤一点,肯定有效果。”
娜丝有些尴尬:“你这是哪里痛往哪里戳!”
钟成连忙致歉:“娜丝大妹,你误会我了,在这个时候我单枪匹马,不靠你靠谁呢?咱们是患难之交了,我哪敢戳你什么疼处。只希望你我通力合作。”
娜丝这才说:“那些小兵酒量不知如何,可老大的酒量我知道的,一两斤老白干也不在话下,他不醉,我倒先醉了。”
钟成:“你就作点牺牲吧!我会感激你的,勐洛寨也会感激你的。只消把老大弄个半醉,我就有办法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