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6期

台岛魅影

作者:胡健国




  “先生,你不要白费口舌了,你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干哪一行的。动手吧!”说完他将眼闭上,任对方说什么都不再理睬。
  “你以为我会用刑具撬开你的嘴?不,我有使你更受用的东西。将她拖进来!”
  高志恒听见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志恒!”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他不由睁开两眼,看见心爱的美娣被挟在两个赤膊大汉之间,上身裸露,裙裾已不掩下体,她痛楚地望着他。他咬牙切齿地对审讯者骂道:“你们……真卑鄙!”
  “不!卑鄙的是你们这些‘台独’分子。台湾历来是我中华领土,我的祖先是明代跟随郑芝龙从泉州来的,你面前的这个桃园小情人的祖宗,是乾隆年间到台湾开荒的番禺人。你的祖宗是谁知不知道?我告诉你,你高志恒的第一位祖宗是三百年前郑成功率军进入台湾的两万五千人中的一个!可你却投靠日本人,拿着美金,处心积虑地要将它分裂出去,你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愧对父母乡亲。亏你还是学历史的大学生,你的羞耻心在哪里?”
  这一番话震动了高志恒,连他的家族和情人的祖宗对方都摸得一清二楚,可见当局对他监视已久。
  “你们放了她,我说,我说……”
  ……
  丽晶地下舞厅被捣毁查封,全部人马除了主管舞厅的十三妹头目肖金凤外,无一漏网。年仅二十一岁的肖金凤非等闲之辈,给高志恒打电话的就是她。她在警察到达前五分钟,接到一个电话,使她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警方的行动。第二天凌晨三点,她按指示化装成老妪来到松山区的旧宗里,敲响了蓝波咖啡厅的大门。
  
  蓝波咖啡厅
  
  张金诚这段时间是度日如年,他时时盼着撤退的命令。
  在人前,他是蓝波咖啡厅老板,谁也想不到这个笑容可掬的人是“清风社”的003。他的上司本田一郎严格限制他参与“清风社”的一切集体活动。所以,“清风社”内没有一个人知道代号003到底是谁。但他却了解“清风社”已经有了二十一个成员,他知道他们的名字,并分别取了别名。平日他不常坐店,但每周六的晚上他必在店中,等待一个中级军官坐在西窗下那张固定座位上,从他付账的钱中接受上级的指示。
  前天,那军官带来的密信使他惶惶不安。信是本田一郎亲笔写的,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信的内容是:
  张老板:第九号台风将我的那幢房子刮倒,侄子不幸受伤住院,老父也因后遗症进了医院。其他亲眷也有损失。我将去老家筹款,你不用挂念,等待我的消息。多保重。
  
   你的同乡
  
  这封看似平常的信,却使他那烧信的手都在颤抖。他读懂了别名“侄子”的019高志恒被捕叛变,别名“老父”的002吴教授也已被捕,组织实已破坏。本田一郎要他好自为之,等候他的指示。
  张金诚本是一介书生,在飞机场附近的小学校教书。一天傍晚,他在路上救了险遭流氓污辱的女子肖金凤,不久,这姑娘便成了他在妻子死后唯一的情人。不料在三年前的一个夜晚她却突然失踪,从此再没有了她的消息,现在他仍是独身一人。
  这晚,张金诚在睡梦中被敲门声惊醒,便握着手枪走到门旁,从秘密观察眼中看见敲门的是一个老太婆。
  “你找谁?”他用伪装的声音发问。
  “我找张金诚。”他意外听见是年轻女人的声音,而且有些耳熟。
  “你是谁?”
  “肖金凤。”
  门开了,女人很敏捷地闪身进屋。进了内房,女人直奔卫生间。不一会儿,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容光焕发地对他微笑。
  旧情萌发,他一把将情人拦腰抱住。一阵狂风骤雨后,俩人相拥在床上。
  张金诚看着她鬓发凌乱的俏脸,这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怀中他抱着的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而是一个深谙风情的成熟女人。这几年她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深夜扮成老妇人来找他?
  他点燃一支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思考着。
  “你不想问我点什么?”肖金凤早在观察他。
  “不,你如果想说,一定会告诉我的。”
  “你呀……”她将裸露的身体向他更贴紧了些,“我这一生中,只对你是毫无保留的。”
  于是,她告诉他那晚她被人掠走,最后沦落为一名卖笑不卖身的舞女,为了求得保护,她加入了松林帮,从一名喽罗升到“太妹”。一直说到这次三江帮与松林帮的血战,她被黑帮和警察追杀。她连与帮内大头目睡觉的事都没有隐瞒他,唯独没有告诉他在一次被捕后,她被谍报组织发展成连警察系统也不知情的密探这件事。
  张金诚十分矛盾。蓝波是秘密机关,不准留用任何社会复杂人员,这是本田对他下的死命令。眼下,这个可怜的姑娘举目无亲,他不收留,难道要将她推到大街上,听任黑社会用复仇的刀将她砍死?或者被警察抓到牢里关上几年?对其他任何人他都可能毫不犹豫地这样做,而对怀里这个把第一次献给他的姑娘,他实在下不了狠心。
  从事危险工作的人都是狡兔三窟。蓝波门面不大,但没有人知道在卧室里面还天外有天。把床头柜一挪,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将暗钮一按,便出现了一个半米见方的地道。人侧身进入后“门”便自动关闭。再下几级石梯,便到了一间密室。密室布置得非常豪华,通风设施和卫生设备都很讲究,甚至还有一台电话机。在这里,肖金凤除了自由,还享受到了丰盛的佳肴和狂热的情欲。
  张金诚可没有她那样轻松。他将肖金凤藏在密室里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也不啻是在枕头边放了颗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将他炸得粉身碎骨。现在,他既要防备黑帮和警察,又要提防本田信中说的那件事东窗事发。
  一到晚上,当他与肖金凤销筋融骨的热潮一过,他却不能像那个女人满足地沉入梦乡。他在苦苦思索,试图找到一条万全之策。
  灾难比他预料的要快,而且正是身边这颗“炸弹”引发的爆炸。
  那晚,他与女人做爱后,感到十分疲乏。他虽然正值壮年,也应付不了床上那姑娘近乎贪婪的肉欲。突然,他记起几年前曾无意在黑市买了一小瓶“大麻精”,放在隐形保险柜里。
  他浑身酥软地下床,仔细看了看正在酣睡的女人,轻轻走到电子管收音机旁,伸手在机箱里掏出一片小钥匙。他将墙上挂的风景相框向左一挪,揭开一小片墙纸,墙上露出一个小孔,他将钥匙插入一旋,奇迹出现了:灯光下看似平板无痕的墙面,慢慢露出一个黑洞,洞中赫然放着一台微型保险柜,这是日本当时最先进的电子技术产物。
  他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她的脸虽然对着他的方向,但显出一副沉睡的样子。他不放心,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将嘴唇合在她的唇上,发现她毫无知觉,眼睫毛纹丝不动,他断定女人正在做梦,便松了一口气。
  他犯了一个职业性的错误:从事他这种行业,除了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
  在他们分别的三年中,肖金凤不仅在体形上从以前的窈窕淑女变成了成熟的女人,黑社会那口大染缸也将她从纯情少女造就成了精明诡谲的野心家。眼下她如同一只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当初,被人追杀的恐怖使她在这只笼子里感到了安全与惬意,而现在每当情欲得到满足后,她却常常泛起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她渴望有更广阔的天地施展自己的才华。何况这次她主动找张金诚并非为重修旧好,而是身负谍报机关的特殊使命。
  刚才张金诚的举止并非多余,她确实是在佯睡。只是开始她是纵欲后的懒慵,闭目养神而已。当她从微眯的眼缝中发现男人那十分诡秘的行动后,这才认真起来。黑道中闯荡过来的肖金凤,对付男人有她一套办法,当张金诚借亲吻来观察她时,她保持着睡态,心里却嘲笑男人的愚蠢。
  她看见张金诚从保险柜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后对着瓶口狠狠地嗅了几口,她猜出那可能是吗啡或大麻之类的毒品。随后,他又从柜里拿出一个金属物,放在电灯下细细抚摸。她从眼缝中看清那是一块闪闪发光的小金属牌子。什么东西值得他那样珍惜?这引起了她的警觉。
  

[1] [3] [4] [5] [6] [7] [8] [9] [10] [11]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