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6期

被爱情遗忘的大山

作者:陈 平




  她成天神思恍惚,人也一天天地瘦下去了。婆婆见她这么瘦,以为她怀上了,打心眼里高兴,一切重活都不让她干,常炒一些可口的菜给她吃,要牛二多体贴她,劝她多休息,还特意买了几十只鸡养起来。桃花看着婆婆的反常现象,心里总不是滋味。
  桃花是否怀上了,牛二心中有数。他被新婚之夜的床下黑影惊吓后,他知道自己患了一种无法启齿的不治之症。尽管他一次次作出最大的努力,可每次都狼狈不堪地败下阵来。
  一次次的羞愧失败,一次次的精神打击,牛二越来越变得孤独怪僻,一时暴躁凶狠,一时萎靡不振。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怎么就得了这种病?他好几次想去医院检查治疗,却又鼓不起勇气。他羞于启齿。从别人的谈论中,听说吃狗鞭牛鞭羊鞭能补肾壮阳,他悄悄地花了不少钱,高价买了好几条来炖人参吃,仍是无济于事。
  
  艰苦创业
  
  翻过年头,春天就姗姗地来到了枫树湾。
  扳着指头算,结婚已八个月了,肚子也该“有货”了。婆婆天天这么想,天天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桃花,就是不见她那个地方凸起来,盼望做奶奶抱孙子难道成了一场梦么?奶奶当不成,脸拉得比马脸还长,动不动就对桃花发脾气,让桃花难堪。这些日子,桃花晚上老失眠,即使睡上一会,也总是在梦里神游。从别人的口中,她知道志强去了广东。这天早晨,桃花从床上起来,觉得头昏脑胀,脚轻飘飘的,走路也打抖。她强打起精神去井边挑水,听挑水的婆娘们说,志强从广东打工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俊媳妇。她听了后不知为什么心里觉得酸酸的。
  跟着志强来到枫树湾的妹子叫巧玉,人长得挺俊俏,一头披肩长发,青丝般发亮,一双大大的眼睛闪亮迷人。她和志强是一道闯广东结识相爱的。这次带着巧玉回枫树湾,他是想承包村里的水电站办粮油加工厂。
  下午,志强带着巧玉来到小河边,看了年久失修的水电站。房上的瓦,已被掏麻雀蛋的娃们弄得稀烂,到处是天窗洞开,木板水闸门早已被人偷去当柴火烧了,堤坝被洪水冲破了丈余长的缺口,机房的周围长满了齐胸高的狗尾巴草,门窗上也长了不少菌子,人一走近,就能闻到一股股浓重熏鼻的霉气。这哪是什么电站?分明像一座凄冷的破庙。可巧玉一见,却兴奋地说:“你眼力不错,好好修整一下,就是一棵难得的摇钱树了!”
  合同是第二天订的。一切修整费和购买加工机器的资金全由承包人出,每年交百分之十的利润给村委会。志强先到银行贷了两万元的款,再加上巧玉和他俩的两万元,这个数目就足够花销了。电动机、打米机、榨油机、磨粉机和擀面机都买来了。志强用水泥把缺堤修筑好,把老鼠洞塞了,把蜘蛛网清除了,用石灰浆把脱落的墙重新粉刷了一遍,把房上的瓦重新盖了一遍,并在机房旁边建了一幢小加工木房。志强请了两个小工,自己当师傅,不到半个月,一切加工的机器都安装好了,就定于“五四”青年节举行开业典礼和结婚仪式。
  “五四”这天,枫树湾别具一番景象,邻近村寨的人纷纷涌向水电站。
  水电站的坝上和四周,都挤满了黑压压的人。桃花也来了,不过她远远地站在枫树下。
  婚礼很简朴,不办酒席,不请客送礼,与这隆重的开业典礼一同举行,这不光在枫树湾是先例,在全县也是先例,省电视台的记者们也闻讯赶来,扛着录像机进行现场采访。仪式开始了。首先讲话的是村长,他清了清嗓门,用沙哑的声音,代表村委会祝贺志强的加工厂开业顺利宏图大展,祝贺志强和巧玉喜结良缘百年好合。然后,胸戴大红花的志强和巧玉,手挽手向周围的父老乡亲鞠躬敬礼,顿时掌声雷鸣。志强微笑着向乡亲们频频招手,亮出嗓门说:“谢谢大家的厚爱,在各位的鼎力帮助下,今天电站正式发电加工了,今天的打米、榨油、磨粉、擀面,不收大家的钱,只当试手了!”随着是一阵欢呼声。志强的好友们燃起了鞭炮。声浪喧哗,人心振奋。沉寂的枫树湾沸腾了。
  生意红红火火。年底,志强摊开账簿,望着一个个收入的数目,指头在计算器上轻快灵活地不断按着。反复几遍,减去开支的资金,显现在上面的数字不多不少,整整两万元。志强望着巧玉激动地说:“咱们成功了!贷款可以一次还清了。只要肯动脑子,能吃苦,决不会被吊死在自己的裤带上的。明年,我还要扩建一个豆腐皮加工厂,咱们这一带盛产黄豆,不愁没资源。咱们有了雄厚的资本,就要走出枫树湾,去办乡镇企业,把枫树湾的人拉出去,让枫树湾的人都富起来!”巧玉望着雄心勃勃的丈夫,深情地笑了。
  
  心怀诡计
  
  一晃,枫树湾人在一片噼哩啪啦的爆竹声中又要送走一个旧岁,迎来一个新年了。在这预示着新的一年万事大吉的爆竹声中,志强家传来了悦耳的婴儿啼哭声,大年三十,巧玉给志强生下了一个胖儿子,喜得志强娘逢人就灿烂地笑。
  牛二家,却没有一点新年的气氛。牛二娘听说巧玉生了一个胖男孩,脸沉得像有几十斤重,嘴里叽噜咕噜地唠叨没完。别人家正忙着清垃圾、贴春联、烧猪脚棒棒,用茶盘装着大猪头敬天祭祖,牛二家却冷冷清清,与过年的气氛显得极不和谐。
  新年的鞭炮声还在不断地响着,枫树湾除了牛二家没有一点生气外,家家都在欢天喜地过年三十夜。尽管桃花忙了整整一天,大盘小盘地摆满了一桌,可婆媳俩谁也不想提筷子。“这死老头子,家也不要了,连年也不回家过!家里有这么一幢房子就够了,还要买什么洋房!儿子有病也不管,这安的是什么心嘛!到了黄土埋身的年纪,也不想想身后的事!”婆婆受不了这沉闷的压抑,对着不回家过年的牛二爹发起牢骚来。
  牛二的爹不回家过年,说是要看守他花了二十万元在县城开发区买的一栋洋楼,可牛二娘哪里知道,这老头子另有所图。别看这老头子已年过半百,打扮起来才四十岁的模样,显得风流倜傥。他手中有那么多不明不白的钱,总想弥补未曾享受过的浪漫和刺激,于是,他每晚泡舞厅,票子一把把摔出去,自然有不少女人上钩。养了女人后,他再也不回家了。牛二娘好几次想跑到县城来看他,可她偏偏坐不得车。坐车就晕得昏天黑地,她受不了这份罪,她不上县城,倒方便了牛二他爹。
  桃花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桌边,满桌的菜都已冰冷了,她也没有动筷子。别人家吃得嘻嘻哈哈的,只有她家这么清冷,这么寡味。置身于这种冷清的氛围中,她真想放声大哭一场。以前,她还有志强的影子来填补心里的空虚,现在志强已结婚了,有了孩子,隐藏在她内心里的一线希望完全破灭了。志强未回枫树湾时,她巴不得牛二的病永远不好。现在她却莫名其妙地希望牛二的病好起来,恢复他的阳刚之气。为治牛二的病,她天天给他熬药,熬过的药渣可以装几麻袋,人也吃得浮肿起来。婆婆见她天天给牛二熬药,也就知道了是自己的儿子有病。婆婆做梦也想抱孙子。
  躺在床上的牛二,心里也不好受,翻来覆去总睡不着,满肚子的鬼火不知向谁发。大年三十,志强添了个儿子,这似乎是有意和他牛二作对。志强承包水电站以来,生意那么红火,钱也挣了不少,他打心眼里就不快活。他绝不能让志强超过他。怀着对志强的嫉恨,一个月前,他叫来武权,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他俩把志强的电动机抬出来,扔进了深不见底的青牛潭,可这并未难倒志强,第二天,志强又从城里买来了一台新的电动机,生意仍是那么红火,气得他翻白眼。不整垮志强,他决不罢休。明天,他又要把武权叫来,又去暗暗地整志强一下,看他志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想到这,牛二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帮,心里生出一丝整人的快意来。慢慢地,他鼻子里就发出呼噜声。
  
  阴谋败露
  
  “拜年啰!拜年啰!”天亮了,拜年的孩子们在门外一个劲地喊。桃花醒来,抬起头,才知道自己是在桌子上伏了一夜,双脚已经麻木得不听使唤,背和脖子也很僵硬酸疼,鼻子也有点塞塞的。她让自己清醒了一会,脚也活泛了些,才站起来,走过去打开柜子门,把昨晚炒好了的花生、葵花籽提出来,拿到门外送给这些喊拜年的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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