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7期
爱情蜕变
作者:丁虚名
李健对我能这么快地上班感到很意外,他说:“不用着急工作,要不再给你几天假,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了再来吧。”我说:“该安顿的都安顿好了,也没什么再用我处理了,还是工作要紧啊。”李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就喜欢你干工作这股子劲头儿,正好这两天要见一个大连的客户,你陪我去,咱们争取搞定她,几百万的单子呢。”我说:“行。”
正和李健说着话,我在银行工作的同学王明敲门走了进来,李健见我有客人便转头出去了。其实不用问我都知道,王明是来冲我要那3万块钱的。我说:“哎呀,老同学,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只是最近手头实在是紧,要不这两天我马上想办法给你挪动一下吧?”王明见我这么一说面露不悦,拉下脸说道:“虚名,你是知道的,我们年底之前就结帐了,你不要让我难做好不好?”我说:“不瞒你说,我最近家里出了很多事情,谁都知道你老哥是财神爷,最好能继续帮我周全一下,这样我也免得再去央求别人了。”王明说:“其实,我自己是有些钱,但现在也没在手里呀,你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我见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觉得再和他争取下去反倒有失尊严了。我说:“那你等两天吧,年底结帐之前我一定给你送去。”送走了王明,我心想,再好的朋友一旦涉及到钱的问题都他妈白扯,要说王明没钱谁信啊,他老子是一个大包工头,上学的时候他就一掷万金,这两年同学们都传扬说他有钱,据说他拿出个百八十万的现金像玩似的。但人家钱再多也是人家自己的,毕竟你欠人钱就得还啊,我琢磨着是得想办法把这个窟窿给堵上了。
我和李健去见客户的路上,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我一看是陈想的号码,本不打算接听了,因为我和李健坐一个车上不是很方便。但转念一想,好久没和陈想联系了,也实在是有些思念,便忍不住按下了接听键。听筒里马上传来了陈想好听的声音:“你在哪里呢?”我说:“正在去见客户的路上。”“方便说话么?”陈想问。我说:“什么事,你说吧?”“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你想我吗?”听陈想这么一说,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沉默了半天,我终于对着话筒说出了这样几个字:“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再说好么?”撂下电话,我心里忽然乱七八糟的。旁边李健笑了:“情人打来的是吧?”我说:“你怎么知道?”李健嘴角一扬,自信地说道:“呵呵,经验呗!”
我没想到李健说过的重要客户居然会是一个女人,她外表孤傲冷峻,但看得出由于保养得好,应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李健说可千万别小瞧了她,他老公可是大连有名的地产大王,由于生意越做越大才来长春开辟市场的,并且在长春注册了分公司,整个公司都全权交给她打理。李健显然对这单生意很谨慎小心,特意在食通天海鲜酒楼定了一个包间,宴请这位被他说得神乎其神的女人,并且找来了他在长春市政府机关和电视台的几个朋友来做陪。酒桌上,这女人果然万分高傲,轻易不发一言,一旦开口就话中带刺,冷若冰霜。在用餐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嘟囔食通天的海鲜不地道,不如大连的正宗。老实说,我对这个女人的做派很看不惯,心中暗想:牛逼啥啊,不就是有俩臭钱么?但看不惯归看不惯,还得低三下四地敬酒。幸好李健的几个朋友都是侃快人,大家酒过三巡之后,话渐渐多了起来,不知怎么就聊到了钱的问题上。其中一人说:“现在这个世界好哇,只要你有钱,就可以蔑视一切,过着帝王般的生活。”那女人闻听此言,很有兴趣地接了一句:“不只是,有钱就连政府官员都高看你一眼,现在各地都在发展经济,大力开展招商引资行为,巴不得招来一个财神爷呢。”李健也在旁边顺着话题说道:“可不是,据我所知,前两年我们周边有个县级市居然放出风来,谁要是能一次性为该市引资2个亿,马上给他个副市长当。”说到这里,大家都禁不住唏嘘慨叹起来。再看酒桌上一圈人,马上就有了区分,有钱人腰杆子挺得笔直,没钱人耷拉着个脑袋只顾着饮酒。尤其那女人,戴着个金边眼镜,头颅翘得像个大公鸡。见此情景,我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发起了神经,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其实有钱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好,据我所知,有钱人多半都整日操劳,被金钱所累,不能享受金钱带给他们的快乐。换句话说,有钱你不一定能买得来快乐。而且,现在很多有钱人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但事实上却婚姻不幸、家庭不和,甚至连个真心对你的朋友都没有。”我话音刚落,旁边李健就在桌子底下踹了我一脚,他那几个朋友却不明就里,一个劲儿地夸我说得有道理。再看那女人,一边低下了头,一边用那种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我。我假装没看见,只是和那几个记者推杯换盏,心里却小声地骂自己说:真鸡巴虚伪,其实我他妈的比谁都爱财。
大家终于酒足饭饱,所有人却都好像意犹未尽的样子,不知谁提议还要去夜总会娱乐一番。本来这女人是不会跟着去的,但李健高明,请来做陪的不仅有几个知名记者,还有建委和房地产管理处的官员,这女人即便再高傲也得罪不起这些爷儿,我看她明显是硬着头皮跟我们走了。然而在跳舞的时候还是出了问题,无论是谁请这女人跳舞她都不跳,嘴上还说:“我从来不跳这种舞蹈,只跳国际标准舞。”弄得大家面面相觑,都很没面子。我在旁边实在看不下眼,就又做了一回刺头,恰逢一曲恰恰响起,我向她礼貌地伸出了手。由于恰恰是属于国标的一种,这女人迟疑了一下,终于跟我进入了舞池。我施展了浑身解数,把大学时候在舞蹈团学过的本领都使出来了,舞得是形神俱佳、潇潇洒洒。这女人也不示弱,动作舒展,干净利落地与我配合得恰到好处。一曲结束时,周围居然响起了一片掌声。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李健却拍着巴掌笑嘻嘻地向我走来,嘴上问:“老弟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一手,太出乎大哥的意料了。”我白了他一眼:“出乎你意料的事情多了,我这还没完全露家底呢。”李健说:“你还别吹,你要是真能把这女人搞定,合同一签完我就给你3%的提成。”我说:“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李健说:“我什么时候说话反悔过?快去吧!”说完之后,居然还推了我一把。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和他赌下去,脑子里忽然想起欠王明3万元钱的事情,一抬头见那女人正坐在角落里向我这边张望着,我往杯子里倒了些酒,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径直向她走去。我说:“林总,你的舞跳得真棒,肯定是受过专业训练吧?”她马上回答说:“是的,我以前找过家庭教练,专门学过。哦,你也跳得不错,你在哪里学的?”我说:“在大学啊,要不是当初舞蹈老师分配给我的舞伴特别丑,我就一直学下去了,可惜啊只学了个半生不熟。”一句话把她给说乐了,她问道:“你要是嫌舞伴丑就换一个呗,不学了多可惜?”我说:“哪那么容易啊,换舞伴多伤那女孩子自尊心啊,这可不是我的风格。”林总说:“你还怪懂得给人留自尊的呢!”这时,又一曲伦巴响起,我适时地向她伸出了手,这次她没有任何迟疑,微笑着和我步入了舞池。本来伦巴就是表现两个人的爱慕和柔情的,由于我和林总底子都好,加之悟性都还不错,虽然我们在这之前没有配合过,但这一曲还是被我们演绎得恰到好处,一曲舞跳得简直是悱恻缠绵、如梦如幻,后来几乎所有人都停下来专门看我们两个舞蹈。一曲终了,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我看到她的脸上飞起了片片红霞,一种莫大的虚荣和满足写在了眼睛里。我陪她回到了座位上,帮她斟满了酒,然后递给她,我们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林总说:“我都好久没这么开心地跳过舞了。”我说:“那你与你家先生在一起的时候,他不陪你跳舞么?”“他?他根本就不会跳国标,只会跳三步、四步,还笨得跟个大狗熊似的,况且我们半年都见不上一次面,哪有机会跳舞啊!”这女人一说到她的丈夫就好像充满了抱怨与不满。然后,她又抬起头来专注地看着我:“你说得很对,有钱不一定能买来快乐!”我注视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又和她碰了碰杯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心中暗自嘀咕着:我他妈的没钱也照样不快乐,说到底快乐不快乐和钱压根儿没多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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