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7期
爱情蜕变
作者：丁虚名
大姨子告诉我，刚输完血，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接着她又说道：“早上她把丫丫送来我家，让我帮着照看几天，她说要出趟远门，我看她表情不对，就暗中跟着她，见她回了自己家，10多分钟后我敲门，她不开；打她电话，她也不接，我怕出事就报了警，谁知她……”大姨子边说边流眼泪。
这时，一家人都陆陆续续赶来了，尤其丈母娘一进门就号啕大哭，嘴里喊着：“我的女儿呀，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呢！”亲人们都过去扶住她，安慰道：“医生说没事了，您没必要这么伤心！”老太太不听，只是一个劲地哭，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自己的女儿命苦。说起丈母娘一家，对我真是不薄。老丈人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啥说道都没有，丈母娘虽然爱唠叨些，但拿我也当亲儿子一般看待，有什么好吃的，总是让我们一家三口回去。尤其在我和夏雨工作忙的时候，他们还十天半个月的帮我们拉扯孩子，人心都是肉长的，对这些我心里不是没数。
在这乱哄哄的场景中，丈母娘忽然看到了我，踉跄着走到了我的面前，竟“扑通”一声跪倒，哭着说：“小名，你要是和小雨离婚，妈就不起来了！”老人家的这种突然举动，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讶不已。大家赶紧过来搀扶，我也迅速猫下腰，一把将老人扶起，嘴上说：“妈，你这是干啥呢？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老人不听，依旧固执地还要跪，并且说：“你要是不答应，妈就是不起来！”我的眼泪唰地就流了出来，我说：“妈，你别跪了，我答应你，不离婚！”大家一起七手八脚地将老太太扶到了一边的凳子上休息，所有在场的人都跟着流泪不止。
场面终于得到了控制，我一个人走到了角落里，点着了一根烟。经历了这么多变故，让我觉得我的生活现在简直是一团糟，丈母娘给我下跪的举动很明显，在老人家看来，是她女儿对不起我，我要抛弃她女儿，所以才导致她女儿自杀的，因为在我将夏雨捉奸在床的第二天，我就去丈母娘家捉闹了一番。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些，我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起来，我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不值得夏雨的家人这么争取我。
这次自杀事件之后，我又搬回了家里住，名义上是照顾急待康复的夏雨，实质上是看着她，免得她再次自杀。离婚的事情被彻底搁置起来，没人胆敢再提，亲人们也轮流来家里陪夏雨谈心。夏雨则很少说话，每天躺在床上，表情漠然地看着我弄这弄那。
我想起2001年的9月22日，我和夏雨一起游览长白山天池时，我们站在山顶上，互相拥抱着俯视那碧蓝的池水，夏雨无比幸福地问我：“老公，你能一辈子对我好么？你能一辈子不离开我么？”我当时也因为看到了美丽景象而心情愉悦，信誓旦旦地说：“当然能！”夏雨不相信我的话，非要我发誓。我就说：“我对着天池发誓，一辈子对夏雨好，一辈子不离开夏雨。”看得旁边的游客掩嘴直乐。我记得夏雨当时就狠掐了我一把，嘴上说：“如果有一天你要是狠心离开我，我就从这天池上跳下去给你看。”
我还记得2002年的12月1日，夏雨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她忍着剖腹之后的余痛躺在病床上无比温柔地对我说：“老公，我终于为你生孩子了，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你今后一定要对我和孩子好！”我那时，手摸着她光洁的额头，感动得使劲点头。
……
这些日子，我觉得自己迅速苍老，我就像一个即将被榨干鲜血、迅速干瘪的生命一样，快速萎蔫起来。洗脸的时候，我照照镜子，发现里面是一个眼神黯淡、胡子拉碴的陌生人，我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在哪里见过，他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我开始变得心神不定、整宿失眠，在给夏雨拿药喂饭的时候，甚至因为走神几次将碗打翻，这一切都被夏雨看在眼里。终于，一天在我默默地喂完夏雨饭之后，夏雨破天荒地开了口，只说了一句话：“我们离婚吧！孩子我要，其余的都给你！”
夏雨能主动提出离婚让我顿感意外，但从她那决绝的眼神中，我看出她不像是在说谎。不知为什么，面对这样的事实，我却犹疑起来，不知是该答应她还是该拒绝她。短暂的思索之后，我终于对她说：“过些日子再说吧，你先安心养病。”我之所以这样说，有两点理由：一是她身体尚未痊愈，经不起太多折腾；二是我觉得现在离婚，家人们受不了，保不准再闹出谁自杀的事情来。是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等一切都平和了再谈离婚的事情也不迟。
两天后，大姨子找到了我，给了我一样东西，她说是夏雨自杀那天在我家里捡到的，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封遗书，上面血迹斑斑，全文如下：
老公：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不在人世，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情，我死后你要认真把丫丫拉扯大。将来要真给她找后妈，也不能给她气受，一定要答应我。
至于我和海涛的事情，是我自愿的，你不要再找他麻烦，我们从小就是同学，他是好人，我了解他。
老公，今生欠你的情债夏雨只有来生再还了，结婚5年了，我对不起你，但你可以凭着你的感觉，相信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永别了，老公，来世再见！
爱你的雨绝笔
看完后，我一声长叹，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嚓地一下打着火，将它点燃。那冒着蓝烟的火焰腾地一下燃起，我闻到了一股焦糊的气味，我知道那是夏雨的血迹散发出的，心里禁不住一阵难过。不知为什么，我对夏雨逐渐宽容起来。我想，其实两个人能结成夫妻也挺不容易的，这个世界，同龄男女何止成千上万，偏偏我和夏雨就走到了一起，还风风雨雨地生活了将近5年，难道这不是缘分和命运吗？是的，即便是夏雨有了外遇，但有外遇的岂止是夏雨，我不也曾在外面风流、到处留情吗？还有，纵观整个世界，现在的人有几个能做到始终如一、一辈子伴着一个伴侣不变心，不都是他妈的明里暗里的在外胡搞吗？我想，对于离婚的事情，我真的应该再仔细地考虑一下了。
关于夏雨的情人海涛，我侧面打听了，此人确实是夏雨的初中同学。上学时两个人的关系就有些不一般，后来他辍学随父亲到南方做生意去了，听说这两年发了笔小财，但还是单身一个，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都还不错。捉奸事件之后，我本来已找了一些哥们儿打算废了他，可这家伙跑得快，听说又溜回南方去了。我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上了我的女人，那你就得赔出你的命根子，如果让我逮着你，不给你割下来算我白活。
亲人们对我和夏雨之间的争执渐渐平息颇为满意，尤其是夏雨的母亲，不但主动为我们带孩子，还三天两头地往我家里跑，亲自下厨为我们做些好吃的。并且冲着我小名长小名短的，叫得比亲儿子都甜。不知为什么，我觉得眼前的这个老人很可怜，她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大了还不算，整天还要为晚辈操这份永远也操不完的心。
我依旧每天上班，开始时还觉得同事们的眼神和谈话有些怪怪的，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因为我看开了，这年头谁他妈的比谁的日子好过啊，指不定某人戴的“绿帽子”比我还多，只不过是他不知道就是了。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我们邻居两口子吵架，我和夏雨劝架时的场景，只听那女的骂道：“谁家的爷们儿像你这么完蛋操，不知冷热，还挣不来钱！”那男的更是不示弱：“臭娘们儿，还说我对你不好，我他妈的在外面跑皮（找小姐）都挑最贱（便宜）的！”劝架回来我就哈哈直乐，冲着夏雨插科打诨：“看人家隔壁王大头多会过日子，知道给老婆省钱，连跑皮都挑最贱的，赶明儿我得多向她学习学习。”旁边夏雨一翻白眼，骂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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