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9期

“北漂”族的男男女女

作者:汪 焰




  这名警察身后跟着走下来一位女士和一位十几岁的女学生。女学生抢先一步,道:“他是我爸,马警长!”
  “马警长?失敬失敬。这会儿爷们没工夫去派出所。”小平头向后吼了一句:“尿泡,放马警长一家先走,免得让他为难。”
  被唤作“尿泡”的小胖子向马警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走吧,这儿没你的事。”马警长的夫人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我们走,他是桑公子。”
  “啥?”
  女人在马警长耳旁嘀咕了一句,马警长脸上露出了左右为难的神色。
  马警长稍加犹豫,正色道:“他老子官再大也不会纵容儿子胡作非为。这是我的职责,你放心,我会处理。”
  马警长领着夫人和女儿走出门,“你们先回去。”他的夫人是六合彩迷,昨晚又投进5000元买了码,她已经追踪马肖三个月,急着去码庄听消息,便应声“也好”领着女儿上了的士。
  小平头见马警长又返回酒楼,“既然你舍不得离开,就做裁判吧!”
  “不许打架!谁先动手谁负责!”马警长从腰上取下了铐子。
  小平头伸出双手送到马警长面前:“我先动手。你铐呀!铐呀!”
  马警长见小平头的双手已快触到他的鼻子,往后退去,小平头用脚使了一个燕青倒金钩,马警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那伙人起劲地哄笑。
  马警长正想爬起来,小平头一个箭步纵到他的后面,劈手夺下手铐,反将马警长铐住:“我给你台子你不下。不急,等我完事了就放你走。”
  粟野已无退路。李天明拉着小姑娘躲到了收银台后,禁不住发抖。7个人将粟野围在中央。
  原来,这伙人是练过拳脚的,他们来打粟野的腿弯。粟野明白,他们不想将粟野一击在地,要做猫戏耗子的游戏,先将自己体力耗尽,打得跪下,以挽回被扣过桥米线之耻,然后再下毒手。既然他们连警察都敢打,不是黑道的亡命之徒,便有白道大背景撑腰。粟野瞥了一眼收银台的小姑娘,她眼中已无恐惧,只有对自己的无限关切。而李天明俊朗的面容已吓得惨白。
  粟野转着圈子,同他们耗了半个小时。他一直没有出手。小平头感到时机已经成熟,凝聚全身之力于右腿,向粟野身后偷袭。粟野轻踮一步,一阵腿风从他腿后扫过,他突然使出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旋风踢,这一脚准确无误地踢在小平头的下巴颏上,小平头腾空飞起,落进了摆在墙角的大泔水缸里。这也算小平头的福分,其实,这口可以容十担水的大泔水缸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摆到前厅的,既不卫生也欠雅观,因为郊区的农民一连几天不再来收泔水喂猪,刀老板决定更换设备,叫人抬走这口大缸,搬运工人将大缸抬至大厅,暂放墙角去吃饭,缸里还残留不少的泔水,便被小平头享用了。否则,落在花岗岩铺设的地面上岂不筋断骨裂。
  小平头站在齐腰深的泔水缸里,一边抹去脸上的残羹剩汤,一边竖起大拇指道:“阁下算得上黑带高手,若不是脚下留情,赏爷一个侧身踢,爷今儿个死定了。有言在先,没啥说的,活该!”
  几个同伙七手八脚把小平头从泔水缸里扯出来。小平头走到门口,向惊魂未定的小姑娘做了一个鬼脸:“你跑不了!”
  刀老板早将马警长腕子上的手铐打开:“马警长,你受惊了。”
  马警长拍着粟野矫健隆起的肩膀:“兄弟,你好身手!”
  酒楼伙计在刀老板的指挥下,重又请众位顾客落座。
  刀老板吩咐厨师整了一桌丰盛的大餐,硬生生拉粟野、李天明、马警长到雅座一叙。
  刀老板向他们三人各敬了一杯酒:“谢谢三位贵客援手,没让飞燕受辱。实不相瞒,飞燕这孩子从云南初来贵地,若遇不测,老朽真的无颜见她地下的父母。唉!这孩子命苦。她的父母原是知青,下放到我们景颇山寨,一家三口,和和美美。飞燕父亲卢笋为人忠厚刚直,是我们的‘潘瓦能桑’,当了几任村长,把我们龙戛寨引上了金光大道。提起卢村长,我老刀就像喝了蜜汁,甜透了心。我开的这家酒楼,就是卢村长牵线搭桥。天道不公呀!这样好的人,那天同飞燕的妈开着车去接从昆明来参观的贵客,在山道一个急弯为了避开一个突然从岔道窜出来的小孩,车翻到山崖下的深谷里,幸亏苍天有眼,坐在车后面的燕子被甩出车外,卢村长才不致绝后。小燕子到这里来寻她的爷爷、奶奶,才来不到一个月。”
  刀老板一席话说得在座的人唏嘘不已。马警长道:“飞燕,别哭。有我在,包你不出三天,就会见到你的爷爷、奶奶。”
  刀老板苦笑了一下:“马警长,有你这句话,我老刀就放心了。不过,这事难办哪!”
  马警长道:“那有什么难的?上网一查,一目了然。”
  刀老板看了一眼卢飞燕:“这孩子话少,还是我替她说吧。当年她爸下放到寨子,我是农会主席,知道她家根底。卢笋出身是一个谜,他只说是逃婚出走,从没有和他自己的父母联系过,原来都以为他是一个孤儿,直到临终前,他才交给飞燕一件东西,对飞燕说:‘找……你……爷……爷……’,就断了气。燕子,你把那件东西给大家看看。”
  卢飞燕从脖子上解下一只弥勒佛,众人眼前一亮:佛高约三寸,袈裟金光灿烂,由金丝编织,统天袋是一块漆黑闪亮的黑玉,面肚皆为古玉,上有血浸,色红如血,造型典雅,佛肚半裹有青绿。
  马警长接到手里,抚弄了一阵,递给粟野道:“兄弟,依我瞧这是一件宝贝。”粟野将弥勒佛托在手里转了一圈:“你好好收藏吧,这是你的家传之物。”他将弥勒佛还给了卢飞燕,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他是精通古玩的行家,这件玉弥佛是天下秘宝!
  随后,刀老板道出了自己的忧虑:“飞燕这孩子不能就在酒楼混一辈子,她是会计专业学生,托各位帮帮忙,给她找个好出路。再说,这种撩风射眼的场合,恐怕还会惹出麻烦。”大家都低下了头:谁敢挑这副重担?
  一直默不作声的卢飞燕,在粟野眼里好像一朵圣洁而凄美的莲花……
  的士“嘎”一声停住了。
  在睡眼朦胧中遐想的粟野睁开双眼,早已伫立在街头等候他的卢飞燕,妙手细颈腰肢发髻都在对他浅吟低唱,裙裾腕袖流云生风。一不留神,这个被他从滇池酒楼捡到的小女孩,已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卢飞燕拉着粟野的手,“登登”地上了吱嘎作响的木板楼梯,尚未进门,一阵乐声已经从房里飘出来。
  “什么急事呀?巴巴的一大早把我叫出来?”
  “哥,你听……”
  “你的生日?”
  “你的!”
  “我的?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卢飞燕大开房门,那间在房屋转角夹成的异形小屋经过改造,并且装饰一新。小小的阳台被打通,连同正房扩张成一间像模像样的卧室,墙上装了墙板,空调、彩电一样不少。
  “就差一部电话了。”
  “你看!”卢飞燕从背在身后的手里伸出一部精巧的手机。
  “死丫头!怎么不告诉我,害我在车上担冤枉心。”
  “才买的,还没充电哩!”
  “小燕子,你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呀!”
  卢飞燕笑嘻嘻地拉着粟野坐在新买的一把还散发着木头香气的椅子上:“哥,闭上眼睛!”
  粟野微微一笑,“老套了,生日蛋糕。”
  “错了。”卢飞燕给他的不是甜得发腻的蛋糕,而是一个处女的吻。
  吻得很轻很轻,他仿佛全身都被一种幽兰之香包裹,卢飞燕樱唇的热与甜传到了他心里。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但长久痛苦磨砺的禁欲信念使他没有作出回应。一向他只把卢飞燕当作捡来的一个可爱的小妹妹。自将她安排到万家银的分理处,朦胧的意识已渐清醒,小妹妹是他重要计划中的关键一环,他作战的一个工具。
  粟野缓缓睁开双眼。
  “哥,在这里住一辈子不好吗?”
  粟野轻轻舔了一下嘴唇,舌头又香又甜。
  卢飞燕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他捕捉到了。粟野作出一种补救的姿态,既不能让卢飞燕感到失落,目前又不能织出一片使彼此难以挣脱的爱网。
  “这是人家房东的房子。”他的语气很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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