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什么事,你只管说。”
  “求你为我画一幅画。”
  何香凝笑了:“你可真怪,要我的画,还要说求。要我画什么?”何香凝不仅是出色的革命家,还画得一手好丹青,孙中山、黄兴等革命领袖的房里大都挂着她的画。
  “你给我画一幅‘猛虎雄风图’!”
  “你也喜欢我画的虎?”
  “何止是喜欢,我还要化做一只猛虎,又凶又恶的大老虎,抖雄风,放虎音,祛邪气,震四方,让那些娼妇贱人闻风丧胆……”陈璧君说着说着又踢翻了醋瓶子。
  何香凝忍俊不禁“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你不用变,外面就传说你是只雌老虎了……”
  “你……”陈璧君一下子把脸子沉下来。
  何香凝自知失口,慌忙掩饰:“开个玩笑,开个小小的玩笑。”随后挽起袖子说:“拿纸、笔来,我给你画便是了。”
  陈璧君拿来了文房四宝,何香凝铺纸挥毫,泼墨点染,勾勾画画,刷刷点点,大写特画起来,不一会儿,一幅大写意便画好了。
  陈璧君仔细一看,画面上不是她要的大老虎,而是一个秃头、大耳、大肚皮的弥勒佛像,便说:“我要你画老虎,你怎么———”
  何香凝笑着说:“这个弥勒佛,法力无边,比一只老虎厉害多了。我再题上两句词,就更好了。”何香凝说着,蘸墨挥洒,在画面的右上角写下了两行小字:“笑口常开,益寿延年,长命百岁;大肚能容,不高而高,万人景仰。”
  “你也说我小肚鸡肠?”陈璧君又是老大不高兴。
  “我是想说,夫妻之间相互理解,相互谅解,婚姻之树才能常青……”
  “你不要说了,反正是你们一帮人串通起来,整我一个。姓汪的与那小娼妇伤风败俗、大失官体不说,反倒都说我的不是,我非要和那个小娼妇斗个山高水低、你死我活不可,决不让汪精卫从我手里被人抢走!”陈璧君又狂躁起来。
  何香凝还想再劝,可她大吵大闹,横竖不听,也只好作罢。
  
  “放屁!”陈璧君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难道你的老婆让人偷了,你还会与那奸夫去增进感情!”
  
  陈璧君从小由她那阔佬爹爹宠着,养成了刁蛮、骄横的性格,凡事都得占上风,从不吃亏。如今自己苦苦追求了十几年才得到的丈夫,竟然被柔弱的方小姐给“偷”了;自己如火如荼爱着的丈夫,竟敢对自己不忠,这还了得!那天大闹光孝寺,本想是捉双拿对,当场搞臭方君瑛,没想到,方小姐悄悄地溜掉了;她拉着不忠的丈夫去找孙中山评理。本想借助孙中山吓一吓汪精卫,没想到,孙中山不但没有严厉地批评汪精卫,反倒自责当初不该乱点鸳鸯谱;宋庆龄、何香凝等都流露出对她的责备之意。闹了半天,她自己倒弄了个没打着黄鼬,反落一身臊!她闷在家里,越想越憋气,越想越委屈,越想醋劲越大,越想怒气越冲,越想妒火越高,直憋得她肚里着火,七窍冒烟,整个躯壳就像一颗填满了炸药的地雷,要爆发,要炸响。
  这天上午,她叫来了妹夫褚宜民、弟弟陈昌祖、侄儿陈春圃和几个侍卫,要到执信中学去检查工作。褚宜民跟随汪精卫时间最长,也最了解他的大姨姐的脾气,当然也知道陈璧君去“检查工作”是为了什么。他悄悄地把自己的小舅子、陈璧君的弟弟陈昌祖叫到隔壁小屋子里:“二弟,执信中学去不得。大姐到那里肯定是去找方小姐的岔子,这样的事,闹得大了对姐夫、对大姐、对方君瑛都不好,咱们劝劝大姐,别去了。”
  陈昌祖回到客厅,按刚才和褚宜民商量的意思,委婉地劝慰陈璧君。陈璧君不等他说完,就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二弟,你也真把大姐看扁了。我也是走南闯北,革命十几年的老革命,什么事没见过?什么苦没受过?什么亏没吃过?放心吧,大姐的肚量大着哩!这点点小事,无所谓,你们只管随我去!”陈璧君装出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平静,“我是去检查工作,绝不涉及那件事。”
  执信中学校园的西跨院里,有一幢西式平房,一溜五间,正中一间就是校长陈璧君的办公室。这里虽然不像孙中山办公的小院那么豪华壮美,戒备森严,却也清静、雅致,有种学校所特有的斯文气。陈璧君的办公室,是校园里设施最好的房子。室内有一张很宽大的办公桌,一张高靠背的皮转椅;办公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一部黄铜座的电话机,还有一只小台钟和一朵海石花。陈璧君常把自己比作海石花,以显示自己,虽不比鲜花美丽,却志坚如磐,经得起大风大浪,每到一处,桌上必摆一块。正面墙上挂着汪精卫亲笔写给她的一首诗:
  我如飞雪飘无定,君似梅花冷不禁。
  回首时情深院里,满裙疏影伴清吟。
  诗写得句句缠绵,字写得个个圆润,从中可以看出,他们夫妻情深似海。墙边有沙发、小几、报架和一个镶着玻璃的书橱,尽管她平时不看什么书,里面也摆了好几摞各色的书刊。整个办公室,十分整洁,只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陈璧君开始检查工作,命人把方小姐叫到校长办公室。
  方小姐自那天光孝寺脱身之后,心里总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预感到,有一场大的风暴将朝她袭来,一盆盆污水将向她头上泼来,一个个白眼将向她扫来。她真害怕这一天的到来。更担心这几天,汪精卫要受陈璧君的窝囊气。她心里咚咚咚地敲着小鼓走进陈璧君的办公室,一见屋里除了两个卫士之外,余下的都是陈璧君的娘家人,马上意识到,陈璧君要和她算帐了。说来也怪,这时的方小姐反倒镇静下来了,先向陈璧君行个鞠躬礼,问一声:“校长好!”随后,又逐个和褚宜民等人打招呼。
  陈璧君还真像来时所说的那样,表现出宽宏大度,见方小姐进来,也像往常一样,笑着点点头,让她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客客气气地问起了工作上的事。就像那天光孝寺的事压根儿就没发生过,她们仍然是好朋友一样。
  可是,陈璧君毕竟是个人,而且是个醋劲十足的女人,是个专横跋扈的女人,她容不得别的女人比自己强,更容不得别的女人占有自己心爱的东西。眼见自己的情敌就在眼前,她怎能压得住火、怎能憋得住气!她真恨不得一口把方小姐咬死,咬碎,吞到肚子里,就是再排泄出来变成粪,也不解气!她越看方小姐越来气,越说话越冲,不知不觉说出的话里就冒出了火药味儿。她用白眼斜了方小姐一眼问:“方小姐,这些天够忙的吧?”
  方小姐点点头,轻声说:“又讲课,又备课,还要批作业……
  “还惦记着情哥哥吧?”
  “你———”方君瑛的脸唰地一下,红到脖根儿。
  站在一旁的陈昌祖见姐姐要冒火,忙从后边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襟。
  陈璧君置之不理,一张嘴又喷出一股青烟来:“和情人幽会,很惬意吧!”
  “你———你———”方小姐被这辣味十足的话呛得红了眼圈儿。
  褚宜民见大姨姐越说越不像话,干咳两声,便插了句话,想缓和一下气氛:“陈校长真是平易近人,和下属开开玩笑,最能增进感情,缩短距离……”
  “放屁!”陈璧君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难道你的老婆让人偷了,你还会与那奸夫去增进感情!”
  褚宜民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缩脖子退到一边去了,屋里的人谁也不敢再插嘴。
  陈璧君干咳两声,像是要压一压心里腾腾上蹿的火气,又像是提醒谈话的对像,她将说出更重要的话。果然,她又开口了:“方小姐,你虽是方先生的妹妹,又曾是我的朋友,可这都不能阻止我作出决定。现在,我以校长的身份宣布,你被解聘了。从现在起,你就不是执信中学的教师了。限你三天,离开广州,永远不准再回来!”
  “陈校长,这,这……”方小姐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浑身一颤,十分委屈地说:“陈大姐,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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