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2期

沙姆巴拉之谜

作者:胡健国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索南想与多吉才旦作一次告别的时间都没有,这很令他无奈和不安。事已至此,也只有等今后有机会再向情人解释了。当德国人在旅馆发现“上当”而奔向达巴镇的时候,他们便尾随其后,待德国人从达巴镇返回象泉河向东而行时,王孙与索南又在其后隐蔽跟踪。令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跟踪德国人,而他们的身后也有一个人影在跟踪,这个人就是多吉才旦。
  多吉才旦性格中的刚烈与温柔都很突出,学文习武又使她的思维变得非常敏捷。他爱索南,痛恨以钱财将她与索南拆散的丈夫。索南突然在扎达城出现,使她如久旱逢甘露的莲花,享受到了丈夫不可能给予的性爱。她打算趁情人到扎达城之机,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与索南双宿双飞,浪迹天涯。正当她想将这个打算告知情人时,索南却突然不辞而别,这令她伤心不已。她是个一旦决定便不再悔改的女人。她打听到了王孙与索南住宿的旅馆,但土司儿媳的身份使她不能贸然前去找他,于是,她带上逃离扎达城的金银和武器,守候在旅馆外一座帐篷中,她估计索南天亮前后准会离店出门,到时候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谁知连日疲劳,开始她还能精神集中地关注旅馆前的动静,到半夜时分,就再也抵挡不住倦意而睡着了。待她从梦中惊醒,发现天已大亮,她以为索南他们已经走远,正懊恼之际,只见四个欧洲人神色紧张而急促地夺门而出。第六感觉告诉她,索南是从事秘密工作的,那个叫王孙的汉人行动也非常诡秘。刚才欧洲人的举动一定与索南和王孙有关,她有一个预感,跟着欧洲人便可能找到索南。于是,她鬼使神差地尾随其后,离开了扎达城。
  果然,她在欧洲人奔向达巴镇时,发觉索南和王孙就藏在路旁的树丛中,只是相距太远。索南和王孙一定是在监视欧洲人,如果她一喊叫,定会惊动对方。她只得仍然跟在后面,等待机会。过了一段时间,她发觉索南和王孙又闪入路旁的树丛里,她也跟着藏了起来。不久,那四个欧洲人垂头丧气地返了回来,往象泉河的上游走去,达巴镇的老人说,象泉河的源头就是岗仁波钦“神山”。本来,索南和王孙从她身边不远处走过时,她完全可以叫住他们。谁知她刚想张口,一个奇怪的想法倏地跃上脑际,使她将声音又咽下喉咙。她想,索南、王孙与欧洲人之间,一定会发生一场冲突,说不准还会刀枪相向。如果不与他们会合,前两股人马在明处,自己在暗处,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出其不意助索南一臂之力。在这个想法的支配下,她反而轻松地跟在索南与王孙的后面,踏上了茫茫的荒野。
  西藏地势西北高,东南低,他们此刻已在藏西北,是“世界屋脊”上的屋脊。平均海拔4500米,气温长年在零度以下,最低温度达零下40多度,高寒缺氧,常年刮着七八级大风。在这恶劣的气候环境下,奥夫施奈特这些德国人一路上为解决生存问题而自顾不暇,完全丧失了特工人员常备的警惕性,即使有时遇到没有林木掩蔽的荒漠地带,德国人也没有心情环顾身后是否还有跟踪者,他们一心想的只是快快赶到“神山”,找到“沙姆巴拉”洞穴。
  几天后,奥夫施奈特等人来到了一片湖泊前的小山上,湖水无风三尺浪,湖中心有一个暗红色的小岛。奥夫施奈特下山,双手掬了一勺湖水用舌舔了舔,咸得涩人。他知道这是羊皮地图上标志着的拉昂错湖,而且旁边还特地注明了“鬼湖”二字,这里不能久留。不料,汉斯恰恰在此时病倒,不得已只得在湖边宿营。奥夫施奈特命哈特找当地的藏民了解情况。
  拉昂错湖一片迷茫,不见有人的痕迹,连水鸟都没见一只。哈特漫无目的地顺着湖畔游荡,走了很久,正气馁之时,突然发现远处树林中隐约飘出冉冉的青烟,他急忙向青烟的方向奔去,看见林中有一座用树枝构架的小窝棚,烟便是从这里飘出来的,心中一喜:有人!但他不敢大意,万一是野人呢?于是,他紧握手枪,警惕地慢慢走向窝棚,猫着腰将头伸进一看,地下一个小火堆湮湮欲灭,火堆旁的草堆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见有生人撞入也不动弹,这很令哈特奇怪,难道是个死人?他索性上前看个明白,这一看使他大吃一惊。原来这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枯槁的面孔毫无血色,但那碧眼鹰鼻和一头黄色卷发,表明他是个欧洲人。衣裤破烂不堪,手旁掉落一支特工用的特种铅笔,地下的芬兰小刀和手枪已经生锈。窝棚到处撒满了鸟毛和兽骨,散发出刺鼻的臭腥味。
  哈特将水袋对着他的嘴,滴了几滴在他口中。一会儿,那人的眼睛动了动,慢慢睁开来,缓缓地张大嘴巴。哈特估计他是想吃东西。便从衣袋里抓出一小块糌粑,蘸了点水塞进他的嘴里,那人艰难地咀嚼起来。这样,又吃了几小块,那人的精神好了一些,眼睛看人也清楚一点了。他用德语问:
  “你……是……德、国、人?”声音细小得像掠过的轻风。
  哈特点了点头。那人将头微微摇了摇,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慢慢抬起右手,指着草堆。哈特从他指的地方找出一本日记。突然,那人“啊!”地一声,两眼凸暴,口一张便僵硬了。哈特急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没有了呼吸,便神情黯然地合上他的双眼,走出窝棚。他翻了一下日记,只前面几页写有文字,可能是此人感到会不久于人世,才匆忙写下这些文字作为“遗嘱”。
  哈特打开日记本,只见上面写道,他是1934年与赫尔曼一同进藏的德国特工奥罗兹,赫尔曼带领他们在岗仁波钦神山转悠了四年。1938年夏,他们一行四人只剩下赫尔曼和他了,他们找了大小洞穴百余处,都没有发现希姆莱所说的“沙姆巴拉”。赫尔曼彻底绝望了,为了回德国向希姆莱复命,他们用35毫米的小摄影机拍了几卷颇带神秘色彩的洞穴,假冒是“沙姆巴拉”。赫尔曼还用一张小羊皮画了一张路线图,表示以后有机会再进藏探宝。不料,在玛旁雍错的“圣湖”边,赫尔曼为让他的弄虚作假成为永恒的秘密,便想杀他灭口。趁他在前面探路,从身后向他开枪。也是命不该绝,枪响的刹那间,正巧他被石子绊了一跤,向前一扑,子弹从他头顶飞过,赫尔曼再补一枪,是颗臭弹。此时他已发现了赫尔曼的企图,便抽出芬兰小刀向赫尔曼扑去,赫尔曼也用小刀相迎,他们在湖边搏斗起来。后来他因体力不支,被希姆莱一拳打下湖去,幸好他擅长游泳,屏住气息潜在水中。待他慢慢浮出水面一看,赫尔曼早已离开了。他凭着记忆走到这里,但体力和精力都不允许他再向前走了,便在这里安身,以野果、水鸟和野兽充饥。最后,濒临死亡的德国特工沉重地写道:
  “沙姆巴拉”是一个永恒之“谜”,千万别去玛旁雍错湖!
  哈特读完这段惊心动魂的记述,眼前一黑:原来是一场惊天大骗局,他们都被赫尔曼骗了。哈特深知奥夫施奈特是个狂热的纳粹分子,心胸狭窄,手段毒辣。如果将这本日记交给他,他看后一定会骂哈特动摇军心,甚至会因哈特掌握了赫尔曼的秘密而被他伺机暗害。思索再三,哈特决定将日记式的“遗嘱”放在它主人的胸前,留待后人。
  
  玛旁雍错“圣湖”畔的枪声
  
  哈特回到营地,汉斯还在发高烧,看样子一时还好不了。奥夫施奈特曾暗地动了放弃汉斯的念头,但又怕哈特和罗姆暗中联合对付他。于是,他想出一着绝招,命哈特和罗姆用树干和树藤做一张担架,由他二人负责抬着汉斯。二人心里虽然不愿意,但党卫军的纪律非常严格,只得将不快藏在心里,抬着汉斯缓缓上路。
  他们沿着湖畔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一条用红石块堆砌的堤坝。他们艰难地爬到坝顶,眼前出现了令他们非常兴奋的景象:一望无垠的湖水,浩瀚、宁静、清澈。湖畔依稀可辨三三两两手拿转经筒的藏民,在做“转湖”的祭仪。
  这个与“鬼湖”只一坝相隔的湖泊,就是中国古代传说中西王母的“瑶池”。藏传佛教、本土的苯教,甚至印度教都视此湖为“圣湖”。人们常常不远千里万里来到湖边,按顺时针方向围绕这片六十公里宽的湖面转上一圈,并在清甜的湖水中洗个澡,以涤掉身上的贪、嗔、痴、怠、嫉等五毒,使人的灵魂和肌肤都得到净化。他们刚才攀登的那道红石堤的大石块,便是由远近的信徒们用肩膀背负来的,有的石块竟来自万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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