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4期
《杨三姐告状》主人公的传奇人生
作者:肖 波
吴昊见状,心知肚明,知道他是在搪塞推诿,说我是白费吐沫了,想不到你还想当奴隶。
王敬来问,奴隶是干啥的?给工钱不?要给工钱我就去当奴隶。日本鬼子不是玩意儿,挖“防共沟”不给工钱,白使唤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吴队长见他的水平如此低下,只好承认所做的思想工作失败了,算是瞎子掌灯,白费蜡。
武力解决问题
毛泽东主席有一句名言,说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石廷举就是反动的东西,是狗东西,是坏东西,还可以说他不是东西,与狗东西坏东西是一个意思。不光是石廷举,还有徐广禄、石晋三、石振业、徐广润这些有钱的人都被划为另类,隔离关押,圈进了“裕德堂”的大院里,限制人身自由,反省剥削罪行,每天由家属们来送饭。
其实,徐广润家没有雇过长工,只是借给过吴兴福五块大洋,说好年终要有一块钱的利钱,崔记者说那叫高利贷,也属于剥削。
贫民团的成员们尝到了当家作主的滋味,说是摇身一变从地下蹦到了天上毫不过分。这比前几年赶走了日本还过瘾。日本鬼子投降的时候,该吃糠还吃糠,该咽菜还咽菜,该穿不上鞋子还是光着脚,眼下则不然;就说吃的吧,早晚不算,天天晌午村里管一顿饭,黄米豆干饭粉条炖肉,不怕你牙口好,肚子大,尽管猛劲吃。吃饱了喝足了出气也粗,说话也硬,放屁也响,成了舞台上那大摇大摆“哇呀呀”的人物,自然趾高气扬了。
为了让有钱的人威风扫地,第一步是游街示众,就是戴上用纸糊的高帽子在村里走一圈。石廷举首先知道了被人唾弃践踏是啥滋味。刚开始,乡亲们还顾及面子,对他显得客气,待到了火候,人们大喊大叫斥责辱骂不但不在乎了,还有了一种宣泄的快感。
土地和牲口、车辆是藏不了瞒不住的,评议委员将好的差的评出了等级,经过丈量,互相搭配,按人口平均分配,重新钉上了界桩。当然,地势有高低,离家有远近,谁家分哪块地,还得用古老的办法———抓阄来解决。这种办法最公平,抓的阄不满意,也不能怨天怨地,只怪自己的手臭。
牲口、车辆达不到家家有份,只能照顾表现积极的贫雇农和军烈属。石二林提出来,说我就要“裕德堂”那头小毛驴。
贫民团满足了他的要求。
石二林得意地说,我能掐会算,知道准有这一天,早就先走了一步,有的人不觉悟,还说那是偷。鱼向鱼,虾向虾,乌龟向着大王八。有钱的人向着有钱的人,广禄家的还帮着给要回去了。
他的话是对是错,便说不清楚了。说对吧,世上的小偷就合法了;说错吧,事实已证明了小毛驴的归属。
金银细软是能藏得住的,贫民团把石廷举的家抄了,刨了炕洞,捅了天棚,啥也没找到。吴队长说根据外村的经验,有的财主家里有夹皮墙,浮物藏在了夹皮墙里。结果把“裕德堂”的墙也推倒了,不过墙是实心的,填的馅是碎砖头。
吴队长说,阶级敌人是狡猾的,还得加大斗争力度。吴兴福说,依我看差不离咧,折腾了这么多日子,石廷举成了耗子尾巴,也没有多少脓水咧。石二林却说,你的观点是心慈手软,我听吴队长的,继续。吴昊说,有枣没枣再打三竿子。
晚上,就进行继续斗争。敌人审讯革命者往往是严刑拷打,贫雇农审讯财主也不能和风细雨。不过,共产党有规矩,绝对不允许像敌人那样野蛮残酷,而主要是政策攻心。石二林们坐着,石廷举也坐着,只是看到石廷举态度不端正的时候,才让他站起来低头猫腰,老实交代,有时踢一脚扇俩嘴巴也是难免的。
吴兴福说,石廷举,我们认为你还有隐瞒,金银浮物藏到哪儿咧?说吧!
石廷举说,你们不是都翻遍了么?
吴兴福说,我们翻是翻了,现在是看你的态度。
石廷举不说话。
石二林说,站起来!你他妈的还充老幺憨咋的?
石廷举慢腾腾地站起来,说,你虽然岁数不大,好歹是我二叔。二叔你别着急呀,谁都有倒霉的时候,该体谅你就体谅着点你这大侄子。
石二林一听,瞪起眼睛说,别放屁!谁是你二叔?如今套近乎来咧?你不是还叫过我三孙子么?忘了咋的?
石廷举被揭了老底儿,脸上挂不住了,说,一时是一时,我那也是气话,你不是偷———咳,啥也别说咧。
说呀说呀,有屁咋憋回去咧?
我、说就说,老石家出了你这么一个人物也是祖宗的荫德!
这句话很恶毒。
石二林偷过驴,瞒也没瞒住,村里的乡亲们都知道。
石二林脸皮厚,笑着说,我不就是牵了你一头小驴子么?说吧,说明白了,这儿就是公堂。
石廷举说,这儿算啥公堂?公堂上明镜高悬,张文放榜。广禄家的告过状,有原告被告,原告先得递上呈子,县长不能公断她才告到了天津。
吴队长原以这群众已经发动起来了,不愿意再包办代替,想尽量让群众自己锻炼自己,自己提高自己,自己解放自己。可他听石廷举说到告状的事,好像共产党还不如旧社会的衙门,大为光火,吼道:你太猖狂了,太猖狂了!二林,你们好好端正一下他的态度,让他知道烙铁是热的,他若是不彻底交代就搞到鸡叫!
吴队长说完,气呼呼地离开了。
石二林见吴队长发了怒,便问吴兴福:咋办?
吴兴福是外姓人,虽然穷,却不横,当惯了老好人,所以才获得了乡亲们的好评,选他当了贫民团的主任。到了这紧要关头,他没了主见。说,吴队长吩咐你咧,你说吧。
石二林听出了吴队长的用意,便叫人找来了一条绳子,把石廷举倒剪双手捆绑起来,吊在了房梁上。
吴兴福对石二林说,这,合适么?
石二林说,我负责。
吴兴福说,我先去拉泡屎。
石二林当了主审,对石廷举说,大侄子,你想跟我们玩哩哏龙,做梦!你小老婆“叽各佬儿”都坦白了,你就交代吧,鸡不叫就算今儿个,今儿个过了还有明儿个,啥时候交代了啥时候放你下来。他吩咐一个叫蛋头的小青年,去,再找副牌来,咱们油梭壶,省了打盹。
徐永典说,油梭壶是赌博,八路军共产党反对赌博。
石二林说,我不反对你说的话,当然不能赌博,不过总得论个输赢才有意思。
徐永典问,不来钱的咋论输赢呢?
常言说,各有一段才,石二林的才别人想不到,比不了,他出了个主意,说谁输了就去弹石廷举一个脑壳儿,问他一声你交代不交代?
弹脑壳也弹不疼,要的是乐趣。
到了后半夜,石廷举挨了几十个脑壳,受尽了奚落,主要是胳膊吊得实在难受,像刀割一般。他心想,也许贫民团掌握了底细,看来不说实话是过不了关了,便说,爷儿们,你们放下我来,我交代。
石二林说,你先交代,交代了再放你。
石廷举说,放下我了我立马交代。
石二林说,交代了立马放下你来。
到底还是石廷举服软了,说我埋了一坛子洋钱,在茅房缸旁边。
“真的假的?”
“说假的我图希啥?”
石二林说马上行动。
徐永典和邢永贵继续监护石廷举,石二林和蛋头找了把铁锹,就到“裕德堂”去了。
石廷举没有说谎,果然从他家的茅房缸旁边挖出了一坛子洋钱,清一色的“大脑瓜儿”,也就是“袁世凯”。
事后,吴昊队长总结说,看来,搞工作光用唾沫不中,关键时候还得靠武力解决问题。
牛也懂感情
广禄家也被查抄了。
有句话说是“祸不单行”,不知有没有道理,就算没有道理吧,在徐广禄身上却得到了验证。他病了躺倒了。人吃五谷杂粮,必有五痨七伤。如果是伤风感冒,拉稀跑肚还不在话下,可他得的这病奇怪,嗓子眼变细了,吃了饭咽不下去,只能靠喝水维持生命。经郎中诊断,他这病也有说道,俗称“转食”,后来科学的名字叫喉癌,人们当时没有癌的这种叫法,也不知道它是不治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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