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5期

我和小姐有个约会

作者:芦芙荭




  小玲讲完这个笑话,忍不住自己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几乎将头埋进了我的脸上,呼出的气息透着一股玉米的清香。
  笑死人了,真是笑死人了!她一边用她的小拳头在我的身上温柔地打着,一边说。
  我忍不住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这时,按摩房外的电话铃响了起来,老板在外面喊:小玲,你的电话。
  小玲听到喊声,对我说了声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一扭身掀开门帘出去了。
  想着小玲讲的故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件事仿佛是和那个二羊有关。
  
  大约是十年前吧,我被调到一个叫黑山的乡办中学教书。
  那是个穷地方,穷得连人都长不囫囵。也许是穷的缘故,也或许是为了节省,一到夏天,乡里的大人小孩子,几乎都是光了脚丫子漫山遍野地跑。大人们光了脚丫子是没人管的,可小孩就不行了,小孩子是戴了鼻圈的牛,上了学,就归学校管。当时,全国上下都在搞“五讲四美”活动,学校就做出专门的规定:不管什么理由,所有的学生,绝不允许光着脚丫子满校园地跑。为此,学校还成立了由副校长挂帅,并有学生代表参加的文明小组。文明小组的成员,每人袖子上都戴了一个红袖圈,并且每隔两天,就在学校进行一次全面检查。
  就是这个鹰钩鼻子的二羊,在学校第二次全面检查的时候,仍然我行我素,光着脚丫子满校园地撒野,这着实令我很生气。
  我把鹰钩鼻子二羊从教室里叫了出来,罚他站在了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石板上。
  那个中午,鹰钩鼻子二羊就那样头顶烈日,光着脚板在被太阳烤得滚烫的石板上晒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第二天早上,我走进教室,果然发现鹰钩鼻子二羊穿了鞋坐在位子上。是那种黑雨靴。
  我的心里不免生出了几分得意,看来这太阳没有白晒。
  这时,一个同学突然站起来说,报告老师,鹰钩鼻子二羊欺骗了你,他根本就没有穿鞋。
  我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我走到鹰钩鼻子的座位前一看,才知道自己是真的上了他的当了。他脚上的雨靴竟然是用墨汁画上去的!远远看去,那双“靴子”就跟真的一样。
  我恼羞成怒,朝鹰钩鼻子二羊扑了过去,就像抓一只小鸡一样,将他从座位上抓了起来,拧上讲台。我冲他吼道,你现在就给我出去,你啥时穿上鞋了,啥时再进这个教室!
  为了一双普通的鞋,我让鹰钩鼻子二羊从此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鹰钩鼻子二羊是在我的呵斥声和同学们的嘲笑声中走出教室的。二羊在走出教室的那一刻,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拧脖子走了。
  从此,再没有走回这个教室。
  
  后来我才知道,鹰钩鼻子二羊确实是因为家里穷才赤着脚来上学的。二羊的母亲是个哑巴,他们家里的日子全靠他的父亲一人张罗。可是,他的父亲在去年全乡农田会战中被炸断了双腿,瘫痪在了床上。
  当我知道了这一切后,我用自己的工资买了一双黄胶鞋去了二羊的家。可是,当我赶到二羊的家里时,我才知道,二羊的父亲已经让他拜了师傅,去学做木匠活了。
  我心中一阵酸楚,劝道,还是让二羊回去上学吧,我想好了,二羊今后上学的费用就由我来负责吧。
  二羊的父亲说,老师,我们一家人都谢谢您了,只是有句话叫“救急不救穷”,我们家不是一时手紧,而是穷呀!
  就这样,从此我失去了一个学生。
  
  小玲接完电话回到按摩房,见我躺在床上发呆,就开玩笑说,大哥呀,看你那如痴如醉的样子,该不是又在想哪个妹妹了吧?
  我说,是男朋友的电话吧,唧唧呱呱地说了这半天?
  小玲听了这话,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不快的表情。
  为了调节气氛,我故意将说话的语气放轻松些,我说,妹子,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看你一个电话接的,就跟霜打了似的。
  小玲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说,没什么。
  我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给哥说一声,我找人去收拾他!
  我的这番豪言壮语,竟让小玲信以为真。她感激地望着我,说,大哥,你真是个好人。我到这个店来了这些天了,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尊重过我,这样对待过我,我是第一次碰到像你这样的好人。
  小玲这样说着,眼圈竟然潮红了起来。这时,我发现小玲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异样,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小玲说了句,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身体突然向我倾来,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
  
  当小玲的吻蜻蜓点水似的在我脸上一掠而过时,我又一次嗅到了一股玉米的清香,我深深地被这种香味陶醉了。
  小玲咯咯咯地笑着。
  大哥,你真有意思,你人怎么这么好呢?
  我摸着我脸上被她亲过的地方,说,当然了,小玲,你看我张脸像是坏人吗?
  小玲看着我这样子,又低下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过了一会,她红着脸笑了笑,突然问道:
  大哥,我到这里来做按摩一直是瞒着我的男朋友的,可他隐隐约约好像知道了。大哥,你给我出个主意,看怎么办才好?
  这么说,刚才那个电话是你男朋友打来的?
  小玲低着头,嗯了一声,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忽而,她又抬起头,其实,我也不愿在这儿干,实在是没有办法,在别的地方干工资少不说,到时就是连那少得可怜的几个工资也不一定能拿到手。在这儿干,虽然说起来难听,可干一天就能拿到一天的钱。大哥,你信吗?我在这里只是给人洗头按摩,我是不会去出台的。
  我信。可这地方毕竟是个染缸呀。
  在一个钟头快要到点时,小玲突然充满歉意地看了看我,说,大哥,你让我给你按摩是不是有些失望?
  我说,这不是挺好的吗,有什么失望的?
  小玲说,我看你是一个好人,可我真的不出台,要不,大哥,你……
  小玲说着,抓起我的双手,慢慢地将我的手从她衣服里塞进去,按在了她的双乳上。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我的手机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我添乱。
  我心里那团刚刚被小玲挑起来的火苗,就这样在它一探头的功夫,给无情地扑灭了。
  这也许是天意吧。
  我拿起电话,真想好好地骂一通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可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接通了电话,对方只是胆怯地喘息着,并不吱声。
  我说,喂,哪一位,说话呀。
  对方依旧不吱声。我听见电话里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汽车轰鸣声,还有刀郎那充满沧桑和无奈的歌声: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平常时候来得晚一些……
  这显然是一个公用电话了。是谁会在这个时候用公用电话给我打电话呢?在那一刻,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鹰钩鼻子二羊来,我想一定是二羊。
  我说,二……可是,我还没有将二羊的名字叫出来,对方却把电话挂了。
  两个人刚刚挑起来的激情,就这样被一个连一句话也没有说的电话给搅得荡然无存了。一时间,两个人似乎都没有话可说了。就在我准备死灰复燃,重新酝酿一点情绪的时候,讨厌的电话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我拿起手机,看也不看,对着电话就是一通猛吼:你神经病呀!
  谁神经病?这时,电话里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我一听,倒是吓了一跳。
  这回的电话是报社的老总打来的。老总无端地让我吼了一句,显然有些不高兴。
  老总说,你吼什么吼,你现在在哪里?
  我说我能在哪里?我现在正在热爱生活,在按摩房让小姐做着按摩,和小姐调情。
  老总说,你小子少给我耍贫!就你那吝啬劲儿,还调情呢。
  我给小玲做了个让她别出声的手势,说,老总,你瞧不起我是不是,要不要我让小姐给你叫一声床?
  老总说,好了好了,现在有个紧急采访任务,我没时间和你小子搬砖,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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