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6期
穿幕行动
作者:胡志金
向钦云已是多次逃过解放军的雷达、高炮阵群,甚而飞临北京上空侦察,都屡屡得手。这一次,这名上尉飞行官又在夜幕里看见了华蓥山,他打开了航空照相机,准备开始拍照。据两名潜伏某市的特工发回的情报:华蓥山靶场已完全进入封闭状态,没有灯光,试验的重武器都隐蔽起来。
RB-57飞机从云幕里钻出来,飞行员按动航空相机快门,以闪电般的速度工作,咔嚓声接踵而至。向钦云高兴极了,拉下机头,飞机降到1000米左右。
就在向钦云即将完成任务,飞机在华蓥山靶场转圈的时候,猛然间,一团火球蹿至机舱下;紧跟着,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飞机倾斜了。向钦云打开了弹射装置,顺利弹出,一朵白云在华蓥山夜空里飘飞。
一瞬间,飞机在150米高空凌空爆炸,银灰色的飞机机翼四散飞迸。空中燃烧着一团火。这团巨大的火球成为夜幕下的奇观。
这时,停泊在东海上的美军间谍船,通过远程雷达测出这架飞机的方位、高度,很快又失去了联络,当即断定:向钦云已被共军飞机或导弹击落。
当天夜里,纵横300公里的华蓥山上,解放军和民兵展开拉网式搜寻,在摩天岭沟崖附近,发现国民党飞行员的行踪。向钦云跳伞成功,摔在林地里,右腿受伤,嘴角流血,他握着手枪准备走出林带,被解放军发现。向钦云还想顽抗,但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已经被七八个民兵按倒在地。
向钦云被捕获时,身上有一张少年时代的全家福照片。审讯中,向钦云供认道:
“我就是四川人。”
“今年多大?”
“30岁。”
“在四川还有什么人?”
向钦云回忆道:“还有一个弟弟,听说在你们这边警察局。”
“你父母呢?”
“现在都在台湾。”
……
向钦云的飞机被击落的当天上午,台湾国民党空军总部声称:“我空军侦察机一架,于X年X月X日在匪区上空执行任务失事。”三个月后,国民党空军在“青年节”上称:向钦云是烈士。不久,国民党军队出版的《忠烈传》形容向钦云“忠心可问天,肝胆照日月。”
冷战结束,迄今台湾不知共军在华蓥山纵深的靶场,是用什么新式武器将RB-57侦察机击落的。
第二天上午,派出所户籍民警小向怀里抱着本本,又在来到地主婆家。地主婆正在楼板上搓脚,一只盛着热水的木盆放在旁边。
“郭瑞,最近在干啥子?”向户籍问。
“没干啥子。”地主婆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脚,然后,起身端木盆。
向户籍黑着脸说:“没干啥子,为啥子清早起来洗脚?”
地主婆倒完水,将木盆放到床底去的时候,故意将一只丰乳在向户籍胳臂上擦了一下。
“听清楚,只准你规规矩矩,不准你乱说乱动,听见没有?”
“听清楚了。”地主婆低头小声说道。
小向户籍训完了话,从楼上下来,抱着大本本朝某军工厂的毛铁组走去。
毛铁组里操作夹板锤的都是女工,其中一个是楼上张麻子的老婆。这个酷似电影里国民党发报员的女人,有着一头蓬松的烫发。这时看见小向户籍来了,她向毛铁组七八个女工叫了停。她从毛铁堆里跑过来,对小向户籍报告说:“刚才有两个人很可疑,朝那个方向走了,手上提着枪管。”小向户籍早就得到情报,目前一直有两名美蒋特务在某军工厂附近活动。
“有好久了?”小向户籍正了正帽沿,问。
张麻子老婆说:“大概五分钟嘛!你这阵去追,可能还在茶亭一带。”
“好!”小向户籍拔腿就追。
“茶亭”是某军工厂的一个地方,其实没有茶,倒是常有重型武器由卡车拉着朝附近靶场迅跑。路上总是灰尘扑面和遍地的7.62毫米弹壳。路边石阶上有一排房子,是餐厅和副食店。小向户籍追到茶亭,没看见可疑人迹,倒是看见满载着一车弹壳的解放牌翻斗车,朝建设三小方向跑去,7.62毫米弹壳遍地滚,叮当作响。小向户籍分析了一下情况:朝左边走一路下去是成渝铁路和长江,朝右边走是职工医院,去医院不大可能。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上了石梯,就看见某军工厂的警卫连长和两名持枪战士将两名可疑份子铐住了,小向户籍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小向户籍问。
警卫连长拉了拉高个儿的手腕,腕上戴着手铐,说:“奉命执行任务。”
两名美蒋特务还想狡辩,被一个战士的枪托砸了一下,顿时哑了。矮个哭丧着脸说:“你们不是说不打人吗?”警卫连长正准备说话,小向户籍伸出巴掌按了矮个一下,“放老实点,我们打坏人不打好人,走!”
两名美蒋特务在附近游荡很久了。按理说,送完钱就应当离开,但台湾间谍机关另有打算,把这两个蠢货放在共产党眼皮底下扰乱视线,另一名美蒋特务却乘机秘密入境了。这名特务就是专程来接地主婆出境的,他从香港进入后转道来到某市。
与此同时,台湾国民党空军派出王牌飞行员胡春生驾U-2型高空侦察机转飞菲律宾库次角空军基地待命。蒋介石四次接见这位“飞虎英雄”。为了配合这次联合行动,台湾方面先后出动U-2和两架RF-101侦察机,以掩护这次“飞虎英雄”的远行。
然而,胡春生这一次没有再回去。而秘密潜入大陆某市的一名台湾特务,却成功地接走了地主婆。
12点30分,胡春生驾U-2飞入大陆,直奔漳州而来;12点45分,飞临解放军某导弹阵地32公里上空。胡春生忽然发现三团火球直奔他和座机,12号高频灯骤亮,电子预警系统瞬间停止工作,胡春成的U-2机轰然爆炸。
就在胡春成命丧黄泉的当天,一名身着解放军军官服装的台湾特务,提着旅行包来到了地主婆的家。这个30多岁在美国拉斯维加斯受过特种训练的特务,没有像先前两名同行那样,贸然去什么炭花园拾“废钢铁”。这名特务按照指令,先购买了两张去广州的火车票,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地主婆家。他的皮带上挂着手铐。
地主婆在干啥呢?正值来年春上,地主婆坐在窗前绣荷花,尽管附近一个叫“天鹅宝蛋”的靶场炮声隆隆,地主婆还是一边拿着绣花针,一边唱着:“天涯呀海角,大姑娘窗前绣花忙……”
砰砰砰!来人没有敲门,而是用手指叩击了三下玻璃窗。
地主婆原本是虚掩着门,坐在大屋与灶房屋之间的门槛边的。一张小板凳,一根绣花针,地主婆手里纳着鞋底。鞋底准备是送给张麻子的。
“郭瑞是不是你?”来人戴着解放军布军帽,帽徽闪闪亮,红领章两边挂,四个兜的军装显出青年军官的俊爽。他就是台湾派来的特务。
国民党空军一再要求间谍机关把郭瑞从大陆接出来,这是郭怀的强烈要求。兄妹俩从小相依为命,后来在战乱中失散。
“我就是郭瑞。”地主婆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张惶地望着面前这个英俊的解放军军官。
“把你的户口拿来看看。”来人仍站立着。
地主婆赶快去大衣柜拿户口簿。来人仔细核查之后,还给地主婆,说:“马上跟我走。”“到哪里去?”地主婆莫名其妙地问。来人不由分说拉了地主婆一把,说:“再晚就来不及了,上班的人下班了,懂吗?赶快走吧!”“去哪儿呀!”地主婆一脸的焦虑。来人退到门边,低沉地说:“先到香港,然后去台湾。”
这一回地主婆明白了,她还想到大衣柜找袜子,袜子里有一千块钱。
来人不满地道:“走走走,哪里需要你的钱?”
1963年4月27日上午11时左右,地主婆在台湾特务的掩护下,成功出逃。11时零7分,二人乘开往广州的火车呼啸着离开了某市。
地主婆坐在火车厢里,泪流满面。签证、护照都已办好,从罗湖口岸出境,地主婆想再回头看一眼,不料那边早就停好了一辆轿车,下来一个彪形大汉,一头把她按进车里去了。那个一直在她身边的解放军军官,此时早已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