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7期
北京大案·死囚档案之一
作者:丁一鹤
高晓斌很懂得生活,很会寻找男女之间生活的那种精神感受。在与杨¥相处时,他表现出来的那种好,是很难让女孩子拒绝的。
第二天,高晓斌就开着奔驰轿车来北大接杨¥。一年多过去了,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高晓斌时候的情景:他微笑起来时好看的眼角,微微上翘的眉毛以及非常阳光的精神状态。那天他打扮得特别时髦,西装革履,手里抱着鲜花,还喷了香水。杨¥出了学校,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前面一辆车就停了下来,果然是他。
就这样,高晓斌对杨¥展开了爱情攻势。高晓斌特别善于交际,他在北京做了10年生意,经历当然丰富。对杨¥这个年轻又没有感情经历的女孩子来说,他表现出来的那种好,是让杨¥非常感动而且很难拒绝的。那时候杨¥毕竟只有21岁,是个思想比较单纯的女学生。而高晓斌是个非常有朝气的青年富商,他的自信是很让年轻女孩仰慕的。他对杨¥说:“我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我要当中国第一个总统。”这番不着边际的自我吹嘘,却让杨¥感到高晓斌有一种“粪土当年万户侯”的书生意气。
其实,高晓斌当时在福建泉州老家早已经有了老婆孩子,但当时他没有告诉杨¥自己已经结婚了。杨¥也一直以为高晓斌是个“钻石王老五”。
就这样,高晓斌经常捧了鲜花到学校门口等杨¥,因为他知道杨¥特别喜欢鲜花。高晓斌开车的技术非常好,开得很稳,让杨¥坐在车上就像坐在房子里一样。高晓斌是个经历过很多女人的情场高手,他很懂得生活,很会寻找男女之间生活的那种精神感受,他陪杨¥聊天,带她去十三陵。为了追求杨¥,他甚至在北大报了一个英语学习班,从ABC开始学习。杨¥想,这人挺上进的,30多岁了还那么爱学习,尽管杨¥也知道,高晓斌到北大学习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后来高晓斌来了两趟,实在听不进去课,就再也不来了。
只要不上课,杨¥就打电话给高晓斌,让他开车来接自己出去玩,高晓斌也成了杨¥在北京最亲密的朋友。有一天,杨¥的手不慎被开水烫伤了,她鲜嫩的手背上马上起了水泡,泪水在她的眼里打转。她捂住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立即想到了高晓斌,刚打完电话不久,高晓斌立即开车来到学校,急忙送她去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后,杨¥真诚地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耽误了你的生意,可我实在是不好意思。”高晓斌听后只是笑笑说:“这有什么,保护你也是我的职责啊。”他的口气似乎是在保护一个小妹妹,让杨¥心里倍感温暖。
随着与高晓斌越来越深入的交往,杨¥发觉自己好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每次看到高晓斌,杨¥都有一种预感,自己跟这个坚忍执着的男人将要发生点什么,可自己还没有做好恋爱的准备呢。那些日子里,杨¥一直被一种兴奋和痛苦包围着、折磨着、左右着。
高晓斌给杨¥配了个传呼机,号码只有高晓斌一个人知道。拿到传呼机的时候,杨¥渴望高晓斌能呼自己。但是,三天过去了,高晓斌还没有呼。第三天深夜两点多的时候,传呼机突然响了。杨¥想,一定是高晓斌呼自己。她兴奋不已,急匆匆去给高晓斌打电话,可宿舍楼的大门已经关了。她找了根绳子,从二楼的窗户爬出去,然后跑到公用电话亭去打电话。等杨¥按下呼机的按键,却怎么也找不到号码,传呼机的屏幕上写着:今天白天晴,降水概率0%,北转南风2-3级……
有时候下课了,杨¥经常幻想高晓斌会站在教学楼或宿舍楼的门口等自己,她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见到一个男人。无论如何,只要能跟高晓斌在一起,她就是快乐的。当然,杨¥知道自己跟高晓斌的距离是很远的,人家是一个功成名就的青年富商,而自己不过是个在校学生,加上年龄也相差10岁,杨¥一下子还跨越不了这些心理障碍。尤其是陪高晓斌出去应酬的时候,别人都争先恐后地给自己和高晓斌敬酒,杨¥知道,人家都是冲着高晓斌来的。
杨¥从内心里并不喜欢高晓斌的那些大款朋友,她觉得那些人俗不可耐。有一次,她跟着高晓斌去赶一个饭局的时候,轻声劝高晓斌少跟他们来往。高晓斌说:“我知道,你同他们不一样,你是好人。”
在杨¥20多年的生命中,她可能碰到过比高晓斌优秀的男人,但在她心目中,他们跟高晓斌相比都黯然失色。杨¥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高晓斌只有一个,而且偏偏就让自己碰到了,这是自己的福份。与高晓斌交往的所有细节,都点点滴滴地在杨¥心里融化成她对高晓斌的爱恋,不可磨灭。高晓斌占据了她全部的心,在杨¥远离老家,独自一人在外求学的时候,她没有理由不需要高晓斌对自己的关照。
有一天,高晓斌突然让杨¥下课后去亚运村的罗马花园。杨¥去了才知道,为了离杨¥近一点,高晓斌在房价很高的高档住宅区罗马花园租了一套房子,他让杨¥去是签租房的合约。到了那里,杨¥很意外地见到高晓斌的家里有好多人,有他的同事、司机和生意场上的朋友。杨¥一下子愣了:其实,当时杨¥跟高晓斌的关系还没有到那种亲密无间的地步,但高晓斌这样做明显是公开他们的情侣关系。杨¥当时也默认了,高晓斌跟杨¥说,学校的条件毕竟差一些,你就搬过来住吧,杨¥就搬进了罗马花园。
就这样,他们度过了爱情生活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庭审时,杨¥在法庭上泪流满面:“我跟高晓斌的关系不知道法律上怎么界定,我认为是实质的婚姻关系,是他首先欺骗了我……”
2002年9月2日,笔者第一次采访杨¥的时候,提出给她拍几张照片。她在拍照的时候还摆了一些镜头感很强的动作,并且让笔者尽量把她拍得好看些。
2002年9月9日,杨¥的一审判决书下来了,作为法院工作人员,笔者事先知道了杨¥的一审判决结果是死刑。因为一直关注杨¥的案子,笔者随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官到秦城监狱为杨¥宣判,想在杨¥得知判决结果后再次采访她。
初秋的阳光非常刺眼,进入秦城监狱后,笔者却感到了丝丝凉意。说真的,虽然对秦城监狱早有耳闻,但真正进入监狱内部却是第一次。按照监狱的规矩走过层层关卡后,笔者跟随法警把杨¥从监号里带了出来,她知道我们是来给她宣判的,但她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拖着沉重的脚镣来到监狱大楼西侧的一所平房边上,这是专门对死刑犯宣判的地方,宣判后警察会在法官的监督下为死刑犯戴上死囚特用的手铐,警察们说这叫“搋子”或者“死搋”,意思是说,如果死刑犯上诉没有被改判,将会带着这副“死搋”走上刑场。
一般手铐是戴上即可,而“死搋”需要用重磅油锤砸,就是在死刑犯的双手各套一个用钢筋制作的有铆口的铁圈儿,然后用钢筋楔子直接楔入铆口,靠人力是无法打开了,除非用锯条锯断钢筋才可以打开。
杨¥被带到宣判现场的时候,跟杨¥同时被宣判死刑的9名犯罪嫌疑人都被砸上了“死搋”,有的在哭喊冤枉,有的泪水长流,有的默默无言,现场气氛仿佛降低到了冰点。所有的警察和法官都严阵以待,惟恐某个死刑犯会突然闹事。显然,等待宣判的杨¥也注意到了这些,但她一直表现出了少有的平静。
因为曾经接受过笔者的采访,杨¥跟笔者已经认识,在法官为别人宣判的时候,杨¥悄声问笔者关于她的判决情况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判的吗?”因为涉及到审判秘密,在法官没有宣布之前,笔者不能向杨¥透露,只好轻轻摇了摇头。杨¥的脸上立即没有了表情。
两分钟后,法官开始宣布对杨¥的判决。判决前,法官问杨¥对今天有没有思想准备,杨¥说有。显然,杨¥与同监号的女囚们不止一次交流过,也肯定在监狱里认真地学习了刑法,她清楚自己的罪行是必须承担刑事责任的。怜香惜玉的法警惟恐杨¥听到判决结果后会晕倒,问她宣判时要不要搀扶,杨¥说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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