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7期

蜀山风情画(中篇)

作者:李世宗




  汪三槐却毫无睡意。秀才娘子与卢大棒的私通,是在他一手遮盖下,才判成强奸案的,对秀才娘子是否贞洁他很清楚。说不定是她“春潮带雨晚来急”,趁他不在家时去勾引家兄,遭到拒绝后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也是情理中的事,不然她为什么如此恨家兄呢?唉!女人嘛,有几个不是水性杨花啊?他暗暗地叹了口气。不过,他心里明白,这种女人是不能缺少爱抚的,如果将她冷淡了,弄出家丑来,责任还在自己身上。想到这一层,便凑近秀才娘子耳边低声哄道:“我的宝贝,一切都怨我。近来公事忙,确实将你冷落了,今晚亲热一下!”说罢,将秀才娘子紧紧地抱住……
  次日,汪三槐一觉醒来,已经旭日临窗。他惦记着团防里有事,赶忙翻身下床穿衣,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拿帽子,忽然惊叫一声:“有刺客!”
  这声尖叫,不仅惊醒了躺在床上的秀才娘子,也惊动了守卫在房前屋后的团丁。几个团丁跑过来,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一脚把门踢开,闯了进来,问道:“总爷,刺客在哪里?”
  汪三槐头冒冷汗,用颤抖的手指着梳妆台说:“在……在那里!”
  众人一看,只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穿过汪三槐的瓜皮帽,连同一张纸条,深深地扎在梳妆台上,那纸条上写着:
  快将毛二嫂放了
  免得你颈项挨刀
  ———黑衣人题———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倒是秀才娘子比较镇定,瞥了众人一眼,喝道:“昨晚你们都死了?刺客闯进总爷的卧室都不知道?”
  “禀太太,昨晚房前屋后都撒满了岗哨,刺客怎么能进来呢?除非他长了翅膀!”一个脸上有条刀疤的可能是头,赶紧回答。
  “是呀,太太!昨晚我守在大门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刺客从哪里进来呢?莫非他有隐身法么?”一个团丁附和说。
  “胡说!”秀才娘子骂道,“你们这些饭桶,只知道吃公家的干饭,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嘴犟?”
  刀疤忙点头说道:“都怪我们疏忽大意。不过,依小的看来,这刺客不过是个梁上君子而已,若论舞拳弄棒,还不如我手下几个兄弟。只要总爷一声令下,凭着人多势众,一定能将他捉拿归案!”
  “闭嘴!”汪三槐战战兢兢地瞅着刀疤喝道,“你娃娃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虚劲?这条子上写得明明白白,这刺客就是昨天打得你们爬着回来的黑衣人。你们有本领为什么昨天不将他捉住?我看你别打肿脸充胖子啦!”
  “总爷,那怎么办?”
  “快快将毛二嫂放了!”
  “放了———”刀疤还想说什么。
  “别多说了!”秀才娘子喝道,“叫你放人你就放人,还站着干啥?都给我滚出去!”
  “是!”刀疤打了一躬,慌忙退了出去。
  
  七姑子“情逼”小毛牛
  
  毛二嫂从团防局里释放出来,已是当天下午。虽说家里被糟蹋得不像样了,好在儿子没被汪三槐抓住,毛二嫂的心稍稍宽了些。可小毛牛现在哪里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丈夫?这么一想,在屋里就坐不住了,正想出去,没想到曾府的王妈却笑嘻嘻地走过来,拉着她说二少奶奶要见她。
  “不去。”
  “当真不去?”王妈神神叨叨地凑近毛二嫂耳边,小声说道,小毛牛在她那里呢!”
  “真的!”
  毛二嫂一听儿子在粉棠花那里,立即转悲为喜,拉着王妈就走。
  进了曾府,母子想见,悲喜交集。毛二嫂抱着小毛牛的脸看了又看……“妈!多亏婶婶搭救。要不,我就被他们抓住啦!”
  毛二嫂一听,望着粉棠花,眼里泪花一片。“二少奶奶,你,你是大好人啊!我母子怎么报答你呢?”说着,拉过小毛牛,母子俩就要跪下去。
  “二嫂,要不得!”粉棠花忙挡住说,“你把我当成外人啦!我与你患难相交了十多年,巴心巴肝像亲姐妹一样,小毛牛出了事,我能不管么?我不是那种吃了树果果就忘了树根根的人,我还是粉棠花,你怎么叫起二少奶奶来了,这不是把我当成外人了么?”说完,眼眶里转出两颗委屈的泪珠。
  “妈呀,”小毛牛望着母亲说,“婶婶还是当年的好婶婶,她一直都惦记着你呢!”
  毛二嫂想起粉棠花平日对她的那些情义,如今又救了小毛牛,心里难过极了。“他婶婶呀,都怪我自己心眼小,门缝里看扁了人,把你当外人了。我就向你赔个不是吧!”说着又要跪下去。
  “看你又来了!”粉棠花一把将毛二嫂按在椅子上,“快坐下!你有什么不是?要说不是,还是应该在我这里呢!”说到此,叹了口气。“许多事情连自己也料想不到,当初在家的时候,我们像亲姐妹一样,一天不见面,心里就欠兮兮的。而今进了曾府,就像进了皇宫一样,老太太的规矩又多,大门也不准走出一步,你说我能来看你么?许多亲戚朋友都疏远了……”
  说着就扯到花娘身上,粉棠花说,为了花娘的事,曾二少爷跟曾四爷闹了一场,现在两家连往来也断了,花娘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毛二嫂听了,长叹一声说:“花娘这孩子多乖啊!从小跟小毛牛一块长大,比亲生的兄妹还亲。小毛牛听说花娘卖到宫保府去了,就像掉了魂似的,茶不思饭不想,硬就背着我跑了……”
  “二嫂呀,我与你情同姐妹,花娘与小毛牛又相亲相爱,是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看来也是前世有缘。前天我就跟小毛牛说了,要是他能将花娘救出来,我便将花娘许配给他。今天你来得正好,我想当面订下这门亲事。二嫂,你该不会推辞吧?”
  “他婶婶,看你说的,我怎么会推辞呢?”毛二嫂满心高兴,“有花娘这样好的孩子做媳妇,我做梦也会笑醒呢,只怕小毛牛没这个福气啊!”
  “二嫂是怕小毛牛救不出花娘么?”
  “可不是!”毛二嫂皱着眉头说,“听说宫保府就像宫殿一样,铜墙铁壁,还有许多兵丁把守,一个小孩子怎么进得去?就是闯进去了,只怕也出不来呀!”
  小毛牛蓦地站了起来。“妈,婶婶,你们不要发愁,我一定专心学好武艺,不管他是铜墙铁壁,还是刀山火海,我都不怕,一定要将花娘救出来!请你们相信我吧!”
  粉棠花点点头说:“婶婶相信你!”又转向正在发愁的毛二嫂说,“二嫂,你放心,小毛牛连汪镖师都打趴了,还害怕宫保府的兵丁么?我想,他再学两年,一定能救出花娘……”
  正说着,曾二少爷从外面回来了,见毛二嫂安然无恙也很高兴,吩咐厨下添几个好菜,庆祝小毛牛母子团聚。
  席间,粉棠花问曾二少爷:“你在外面见多识广,这汪三槐为啥要放毛二嫂,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曾二少爷说:“听说昨晚有刺客闯进了他的卧室,将一把钢刀插在桌上,刀上穿着一张纸条,条上写着:‘如若不放毛二嫂,谨防颈项吃钢刀’。汪三槐害怕了,所以,放了毛二嫂。”
  “这刺客是谁呢?”众人问道。
  “那纸条上留的名是黑衣人!”曾二少爷说。
  “黑衣人!”粉棠花惊讶道,“小毛牛,该不会是你的师父吧?”
  小毛牛也十分惊讶,他知道绝不会是师父。那这黑衣人究竟是谁呢?
  
  次日凌晨,小毛牛拜别了母亲和粉棠花,含着眼泪离开了曾府。
  小毛牛沿着往宝月寺的小路,一步步往山上爬。他登上苦足岗,一轮红日才冉冉升起,雾气慢慢消散了,只见花溪河从一路奔来,仿佛群山间的一条走廊,两边山坡上,杜鹃花开得正艳。
  “李贵阳。李贵阳。”远处传来杜鹃鸟的啼叫声,杜鹃鸟的叫声,就仿佛是在呼唤:“喻花娘!喻花娘!”
  小毛牛一路走来,忽地前面铁索桥头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人背向着他,头戴一个大斗笠,将整个身子遮住一大半。
  “喂,请你让让,我要过去!”那人仿佛是个聋子,小毛牛连喊几声都毫无反应。小毛牛上前拍了一下斗笠,那人蓦地站了起来,脱下斗笠。小毛牛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看牛娃,分明是一位妙龄少女。只见她一身黑色夜行服,头上梳了个云髻,用淡绿绫子勒住,尽管满面怒容,却像一朵怒放的杜鹃花。她柳眉倒竖,用手指着小毛牛喝道:“还认得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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