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9期
风流镇
作者:谭成举 张中原
易根接过钱递到孙玲玲手里,介绍说:“这是镇小学的王老师,季大才子的爱人!”
孙玲玲站起来,笑眯眯地瞟了她一眼,说:“嫂子,你真漂亮!”
王萍笑了笑,不再与他们纠缠,走进大厅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姚盼喝得满脸通红,端着酒杯大声说道:“季宪梓专门和老子作对!什么基地在流泪?我的烟叶基地要、要、遍地黄金!”
尤晋走到王萍身边,轻轻地对她说:“嫂子,你不要见怪,他喝醉了。”
王萍说:“没关系!你去忙你的吧。”
尤晋又走到姚盼身旁,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姚书记,季宪梓的爱人在这里……”
姚盼放下酒杯站起来,“我……还、还怕她?她……敢把我怎么样?”
王萍忍无可忍,咬了咬牙站起来,走到姚盼桌前,叫道:“书记大人,你为了一己之利,将他一贬再贬,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姚盼翻了翻布满血丝的眼珠,打着嗝说:“不就是写了几篇臭、臭文章吗?有什么了、了不起的!”
旁边的人按着姚盼的两肩,劝道:“算了算了!都少说两句吧。”
姚盼终于站立不稳,顺着椅子出溜到桌子下面去了。尤晋等人赶快将他扶了起来,准备送往楼上休息。
这时,只听楼上“咚咚”几声巨响,接着又是几声凄厉的大叫,从楼梯上跑下一个人来。
王萍转身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
从楼上跑下来的人不是别人,却是周甜。
只见她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双手双脚都有绳索紧勒后留下的痕迹。她满脸惨白,全身瘦得没了人形。她一边下楼,一边扬着结有血痂的短裤,口中不断僵笑着:“嘻嘻!姚盼、尤晋睡了我!嘻嘻!姚盼、尤晋睡了我……”抬头看见被人架着的姚盼,她顿时神情大变,直奔姚盼而去。
姚盼醉眼朦胧地在尤晋等人的搀扶下正欲上楼,冷不防窜出个周甜来,他立时吓得脸色惨白,脚下一软,又滑倒在地上,那酒劲在肚里一阵横撞,他“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尤晋也突地打了一个寒颤,急忙叫来王春英,要她把周甜捆了关起来。
王萍见状,立马上前将周甜护住,怒视着尤晋等人道:“你们也太没有人性了!把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姑娘逼成这样,简直是猪狗不如!”骂罢,拖着周甜就往外疾走。
王萍把周甜送到了镇医院,看着护士给她打了镇静剂,让她安然睡去,才往家赶。哪知王萍刚走,孙四痞子一伙便找来了,说要将周甜送到精神病院治疗,也不管医生、护士的阻拦,强行将周甜带走了。待王萍、季宪梓赶来,哪里还有周甜的影子?二人又急忙赶到街上,拦住一辆出租车,急急地催司机快去城里。
哪知车刚发动,孙四痞子一个箭步飞上前来,强令司机将发动机熄了火。这才转过身来对季宪梓二人冷冷地一笑,说:“二位要到哪里去呀?”
“你们把周甜藏到哪里去了?快把她交出来!”季宪梓吼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兴你们学雷锋,就不让我们做好人?放心吧,我们已经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孙四痞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们能有这么好的心?那好,你就带我们去精神病院吧。”王萍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你们一天到晚那么忙,哪敢耽搁你们的工夫?放心吧,照顾她的人有的是,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孙四痞子打哈哈。
“不行!我们非得去看她不可!”
“呵,我的话你们都不信?那好,把姚书记的条子拿来吧!”
“什么条子?我们看人关姚书记什么事?”
“俗话说,‘端人家碗,服人家管’,你们是姚书记属下的工作人员,拿的是姚书记发的俸禄,你们放下工作不去做,却要外出去看不相干的人,不给姚书记请假怎么行?我说,你们还是别管闲事为好,乖乖地去搞你们份内的事吧!”
听孙四痞子这么一说,季宪梓知道又是姚盼在从中作梗,气得大叫道:“这闲事我管定了,看他姚盼能把我么样!”
“老子给你几分颜色,你就想开染坊了?你他妈的给我下来吧!”孙四痞子一把抓住季宪梓的前胸,提起来就把他摔到了地上,王萍见状赶上来阻止,也被他一把摔了出去。孙四痞子跳起来对二人又是几脚,边踢边说:“给个台阶你不下,非要老子费手脚,真他妈的贱种!”
孙四痞子踢打够了,拍拍身上的土,横了季宪梓夫妇俩一眼,又警告他们说:“你俩别动歪脑筋,想走出风流镇没那么容易,路口天天都有我的人守着呢!”临走前,他又警告司机说:“今后你们谁也不许带他俩进城!要是不听话,到时别怪我孙四不留情面!”
季宪梓夫妇相互搀扶着回到家里,又气又恨又担心,尽管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谁也无心去弄饭吃。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悄然来到了他们家里。
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她一踏进客厅,便双膝一弯,跪倒在地,大叫一声:“救救周甜吧!”就一个劲地哭起来。
季宪梓夫妇连将她扶起,在她抽抽泣泣的叙述中,才知道她是周甜最要好的姐妹。她见周甜被轮奸,心中悲愤不已,然而迫于王春英等人的淫威,她又不敢明着给周甜以帮助,那日周甜告状无门,进城无路,悲愤绝望之下欲跳楼自行了断,便悄悄跟随其后,将她救了;晚上周甜电话举报不成,第二天又是她怀揣控告信进城寄发各处;尤晋、董欣结婚那天,也是她趁无人注意之时将门砸了,放出周甜来,以让世人知晓周甜的不幸,求得正义之士伸出援救之手。她告诉季宪梓夫妇,周甜现在被关在镇派出所的地下室,请他们赶快想办法救周甜。
女孩说完,又跪了下来,“我知道你们是好人,请救救周甜吧,我只能来求你们了!”
季宪梓听罢,牙齿咬得“嘎嘎”直响,他弯腰欲扶起女孩,不想一时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便软软地瘫倒在地。王萍和女孩大惊,忙将季宪梓扶到沙发上,王萍一边给季宪梓揉着胸口,一边急切地喊着季宪梓的名字。
季宪梓慢慢转醒过来,努力积攒了一口气,喘息着对女孩说:“你快回去吧。耽搁久了……怕他们发觉……对你下毒手。周甜的事……我们一定想办法……”
女孩走后,季宪梓歇息了一会儿,便叫妻子把电话移到他手边来。看来亲自到市里去举报,短时间是不可能的了,他只能打电话试一试。
他首先给市公安局打了个电话,本想通过他们先将周甜救出来,以便趁早治疗,哪知值班人员叫他找镇派出所处理,就把电话挂断了。季宪梓气得恨恨地骂了句:“这群狗日的,真他妈的没人性!”把电话打到市委办公室,市委办公室的人叫他向市纪委举报,也把电话挂断了。季宪梓只得把电话打到市纪委。这次还算幸运,那边叫他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他们作了记录,并说会将情况报告给领导,可能这两天就会下来调查。
市纪委严副书记听取汇报后,对此案高度重视,亲自带领两个办案组开赴“风流镇”进行初查。
他们一下车,就马不停蹄地分头开展调查取证工作,可是出师不利,不是四处碰壁,就是证人避而远之。镇里找不到一个领导,办公室只有一个新分配来的办事员在守电话;镇派出所除一个看门员外,同样是大门紧闭,说是都到市里开会去了。风月楼今天也格外冷清,王春英把大门关了,任凭办案人员怎么叫门她也不开。
中午,办案人员草草吃了碗面条,正准备继续战斗,市纪委办公室给严副书记打来电话,说是组织部来通知,让他马上赶回去,有一个重要会议参加。群龙无首,严副书记无法,只得将人马撤回,此案缓后再查。
一周后,市委做出决定,严副书记调往一个偏远的乡任党委副书记,调查组另外两名成员也调往乡镇。此案被束之高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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