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2期

魔神“破兵”剑

作者:朱 雀




  这种感觉是没有理由的。这两名杀手几乎连任何生命的气息也隐藏起来了,就算展云飞处在巅峰状态,也应难以发觉。可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却将两名杀手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了心底深处。
  展云飞的心微微一动,蛰伏在意识深处的思维竟一下醒了。一个全新的自我在他体内飞快地成长。
  万象变幻,存乎一心。
  师父当年眯着眼睛讲演大雪山派心法真髓的情景,倏然浮现在脑海之中。展云飞身躯一震,仰首对天长啸,一瞬间,他迷茫的眼神豁然开朗。
  万象变幻,存乎一心。他以前一直不懂,此刻,他一切全都明白了。身未动,剑已发。他的眼睛看到的只是剑过的残影。他的感知已越过五感,他的心在这一刻主宰他的所有神思。展云飞在无意中跨入了一个武者梦寐以求的全新境界。
  他霍然长身,竟头也不回地转身向大厅外走去。
  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将两名杀手推演过无数次的暗杀步骤全部打乱。这两名杀手原本认定,无论怎样,展云飞肯定会跃起去取授业恩师的尸首的。到时,身在虚空中无可借力的展云飞,将会成为一个最好的活靶!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般无情之举。
  是不是这小子刺激过度而精神失常?事已如此,两名杀手没了选择,既然鱼儿不上钩,那就惟有主动出击了。
  “砰!”大雪山派的金字牌匾变成了无数的碎屑,挟带着贺子齐的尸首暴射而来,在这飞溅的碎屑之中,黑衣杀手如影随形。
  与这惊天动地的场景相比,另一名杀手的攻击则根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整个人如同影子般从横梁上无声无息地飘落,若不是淬了毒的吴越双钩上发出点点幽蓝,几乎会让人觉得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张由纸剪成,毫无重量的皮影。
  这场刺杀一刚一柔,一明一暗,在事先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仍配合得如此默契,的确无愧于“绝影双杀”这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号。
  就在两人自恃一击必中之时,展云飞却如未卜先知般滴溜溜地一个转身,一手抄住贺子齐的尸首,一手挥剑反斩而去。
  虚空中飘落的“影钩”,双腿竟齐齐地被切落了下来。
  “影钩”蓝毅痛得惨叫不已,他怎么也不明白展云飞明明是背对着他们,为何却可以识破自己一切的行动轨迹。更何况,就算面对面,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会被“绝刀”彭双豹的攻击吸引过去,自己这后发先至的一击必将轻易得手。
  但不可思议的是,这少年竟丝毫无误地把握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时间差。
  展云飞一击得手,随即凌空一个侧翻,正好避开了彭双豹贴地而来的凌厉一斩。人还在侧翻间,“听涛”剑已电射而出,将彭双豹硬生生地钉在了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声震江湖的“绝影双杀”仅在瞬间,便是一死一伤,而展云飞竟只用了半招。
  两人奉命留在这儿,本是等待大雪山派漏网之鱼的,却不想自己竟成了展云飞的网下之鱼。
  展云飞将贺子齐的尸体轻轻地放落在地,起身缓缓走向正在地上痛苦翻滚挣扎的蓝毅身旁,面无表情地问道:“是谁干的?夏侯霄么?”
  蓝毅停止了哀号,咬牙狠狠地盯着展云飞,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展云飞冷冷地道:“你根本无须回答,放眼天下也只有夏侯霄这恶贼方有这种手段。可他怎么会找上大雪山派的?”他看着蓝毅淡淡道,“只要你肯回答,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蓝毅古怪地看着他,突然怪笑了起来:“哈哈。明明是暗杀,却用上了本门的崩雪掌法。大雪山派出了你们这群笨蛋去刺杀,怪不得会被屠尽全门!”
  蓝毅在怪笑声声中,一股古怪的死黑色迅速地漫上了他的脸庞。一个真正的暗杀者在杀人之前早就想过,一旦失手,该如何干净利落地杀掉自己,根本无须乞求别人给一个痛快。
  蓝毅以毫不拖泥带水的自尽方式,给展云飞好好地上了一课。
  展云飞怔怔地站在新添了两具亡魂的死尸堆中,黯然忖道:或许,那场刺杀根本就是一个错误?这么一想,他痛苦地蜷缩着身子跪倒在了贺子齐的尸首面前,虎目中的热泪不住涌出。他知道,今后的他只能流血而不能再流泪了。
  良久之后,展云飞起身,到库房中取出铁锹。在这天寒地冻的大雪山,想挖出数十个墓穴,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不是什么易事。
  展云飞一边挖着墓穴,一边回忆着那日刺杀夏侯霄所使的一招一式,开了心眼的他,现在也只有五成的把握,唯一的障碍仍是“破兵”,那柄由十天九地魔神之血炼成的魔剑!
  只要有一柄利器能挡住“破兵”百招不坏,师门的血仇便可以由夏侯霄的鲜血来清洗了。
  展云飞忽觉一股怨气塞满胸膛。
  若世上真有这样一柄神兵,大雪山派又怎会一门尽丧?
  整件事在画了一个圆后又重新回到了起点。难道除此之外,便真的别无他法?
  展云飞一声狂吼,宛如发了疯似地掘着坚硬的冻土。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一舒心中那难消的怨气。
  黄昏最后的余晖将整个大雪山染成了让人不可逼视的黄金色,神圣中更流露出难言的庄严。
  展云飞将一具具同门的尸体放入了墓坑,然后立上了字碑。
  他神情木然地重复这单调而呆板的动作,直至抱起年仅九岁的小师弟卓文超那幼小而瘦弱的尸体时,展云飞终于禁不住动容而悲!
  卓文超幼小的身躯静静地躺着,可左手却是紧捏着剑诀,右手持着一柄展云飞亲手做成送给他的枣木剑。似乎年少的他,在失去生命前还与凶残的蒙军做着殊死的搏斗。
  展云飞素来疼爱这年幼的小师弟。大雪山派规定,弟子十五岁时方可拥有一柄真剑去行走江湖。卓文超看着眼馋,展云飞特地跑下山去寻了一株百年的枣树,用坚实的树干打磨成了一柄看上去和真剑一般无二的木剑。
  当日小师弟搂着他的脖子又笑又跳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可现在,两人却已经阴阳相隔,永不能再见。
  展云飞默默地取下了负在身后的“听涛”剑,将卓文超手中紧握的枣木剑换了回来。小超,你一直想有一把真剑去行侠江湖,师兄没有帮你办到;现在,就由这把名剑作为补偿吧。
  一抔黑色的冻土掩住了卓文超那稚嫩的小脸,而展云飞也将背负起师门的一切重责和仇恨。
  失去了师门等于失去了整个世界。可奇怪的是,现在浮现在展云飞心底的既不是夏侯霄狰狞的恶容,也不是同门师兄弟们熟悉的身影,“影钩”蓝毅那临死前尚在怪笑的脸庞,这时给了展云飞一种莫名的震撼。
  “是的,”展云飞望着渐渐隐没在自身阴影中的大雪山脉,喃喃自语道,“一个真正的刺客本不该有任何感情的,若要复仇成功,我展云飞必要抛弃一切的感情!”
  低低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地上微微振荡,最后的一丝光线终被黑暗所吞噬,漫长的黑夜终于来了。
  
  圣剑“星痕”
  
  展云飞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心脏更是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又要昏厥了吗?展云飞暗自苦笑,这已是这四天来的第几次昏厥了?每次昏厥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看起来自己再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连续四日的滴水未沾,任是铁打的汉子也是无法消受的,更何况他又顶着炎炎烈日跪在滚烫而又硬得硌脚的青石板上。
  展云飞暗自咬了咬牙,坚持、再坚持一会或许就可以感动丁老爷子了。
  圣剑“星痕”,这已是他最后的希望。
  祭剑堂门口两只耀武扬威的石狮子在展云飞的眼中,突然古怪地扭曲模糊了起来,随即天地颠倒,万物反转。
  江南的天真是蓝啊,这是展云飞仰天昏倒前摄进脑海中最后的一个意念。
  
  当展云飞再次恢复意识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不近人情的祭剑堂门前了,柔软的被褥带着一种难言的阳光气息,而一位俏丽的少女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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