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7期
伪证
作者：枯 泉
大海捞针
王龙从辩护人的位置上站起来，清理了一下喉咙道：“尊敬的审判长、法官和各位先生、女士们，在法官大人向证人齐自仪询问的过程中，大家是否听到法庭内有人对证人齐自仪的证词持有疑问？我是说，有人小声地提出了疑问。”王龙重点强调“疑问”二字。
法庭内的人们听到王龙提出的问题，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王龙说：“我刚才注意到，对证人的证词提出疑问的是一位女士，她就坐在旁听席第二排左数第五个位置上。”人们纷纷朝王龙所说的位置上看。王龙继续说：“作为法庭辩护人，我请求审判长，邀请这位女士上来，请允许我提几个简单的问题。”
法庭里短暂的沉寂之后，听众席上乱哄哄地议论起来。审判长道：“根据法庭程序规定，我们要对证人进行调查。”
王龙举手道：“这位女士就在现场，场外调查，夜长梦多。辩护人请求当场调查。”王龙一说，听众席上传来赞同的声音。审判长和法官只好做出让步。法警走过去，把她带到证人席上，通过审判长的基本情况询问得知，女士叫辛艳，24岁，也在中州药物研究所工作。
在得到审判长的同意后，王龙走上前问道：“你认识被害人白鹭吗？”
“认识。”
“你与白鹭是什么关系？”
“同学、同事。”
“谢谢。”王龙继续问道，“你也认识被告夫妻吗？”
“认识。”
“你与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姐夫、姊妹。”法庭内再次引起轰动。而辛艳和丁艳，也不愧是出身书香名门之家，姊妹俩的回答，同出一辙地干脆利索。而且，语调冷静沉着，就连音色也十分相似，若是闭上眼睛，甚至会以为听到的是丁艳的声音。
“请回答我一个问题。刚才在齐自仪作证的时候，你是否小声地对齐自仪的证词提出了疑问？”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姐姐不可能做假证。”
“好，谢谢。”王龙继续问道，“请问证人，你是否认为你的声音与令姐的声音非常相似？”
“什么意思？”
“辩护人询问的问题与本案无关，可以终止询问。”法官站起来说。
“不，关系重大。”王龙说，“请证人注意听好了：令姐作证说，6月5日晚上，他一直都在家里。可是齐自仪证人说，他与令姐当日晚上在一起谈项目、签协议，在这种情况下，假如双方都没有撒谎，那么去见齐自仪证人的岂不是令姐的替身了么？那么这个替身会是谁呢？难道会是你吗？”
“不是我。”
“那么，请问那一天，也就是6月5日晚上，请你按顺序谈一下，8点钟以后你做了些什么？”
“反对。”法官站起来道，“辩护人的提问与本案无关，考虑到证人的隐私权利，请求终止询问。”
“有关系，而且关系重大。”王龙看着审判长说。
审判长驳回了法官的异议。请证人回答辩护人的询问。
“那天……”辛艳沉默良久，才说道，“那天的事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是吗？”王龙道，“你与被害人是非常要好的同学和同事；而且与被告人又是直系亲属关系。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忘记了呢——”
“真的记不起来了。”
“好吧。”王龙看着审判长说，“审判长先生，为了帮助证人回忆，请允许我做一个简单的推理性的诱导——”
律师的推理
王龙在征得审判长的同意后，离开辩护席，走到丁艳身旁说：“证人说，6月5日晚上的事情她忘了。那么，就让我来告诉证人，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晚上8点的时候，你已经在被告的家里了，即令姐的家里，是这样吗？”
“不是。”
“你在撒谎了。九点半的时候，你端着牛奶，送到了被告的房间里，对吗？”
“我忘了。”
“经过特殊设计的场景，恐怕不会忘吧？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没有忘。后来，你在电脑室门口说了一声‘牛奶来了’。”王龙稍停片刻，接着说：“刚才我已经问过，你与令姐的声音非常相似。许多人都这样认为，是不是？”
“这仅是你个人的认为。”辛艳说。
“你不愿承认，没关系。你刚才作证时说过的许多话，法庭都已经录了下来。你姐妹二人的声音很相似，我想，法庭内的人都会承认的。所以，当你说‘牛奶来了’这句话的时候，有人会错听成是令姐说的，这很有可能，对不对？”
丁艳站在证人席上，无言以对。
“九点半的情况就是这样。后来呢？你送完了牛奶，就立即出去了。你出去干什么去了呢？你坐上出租车，到白鹭的单元房去了。因为，据我的走访和了解，你与白鹭在大学时非常要好，二人同时分配到研究所后，关系仍然很密切。但是，在白鹭怀上被告，也就是你的姐夫刘昊的孩子后，你便对她怀恨在心。因为，你姐姐丁艳在7年前做过一次宫外孕流产手术之后，便丧失了生育功能，从这以后，被告便有了花心，而且还诱惑过你。白鹭是通过你认识被告的，白鹭经受不住被告的诱惑，便和被告来往，并怀孕了。这引起了你的愤怒。你愤怒，是因为你对被告还怀有旧情。你把白鹭怀孕的事情告诉令姐后，他们二人再次提出离婚，这时你便想等姐姐离婚后，与被告结缘，因为被告才三十六岁，还年轻，而且有才华、有名望、有地位。可是，这中间隔着一个白鹭。于是，你便想到要杀掉白鹭，又不使被告刘昊受到牵连。这就是那晚你到白鹭单元房以及令姐作证的目的。”
王龙的一段推理，说得辛艳双腿打颤，面白如纸。
“然而，”王龙稍停一下，又接着说道，“你想不到的是，令姐不但要除掉情敌白鹭，而且还要除掉变心了的丈夫。你是否还记得，6月5日晚上8点20分多一点的时候，令姐接过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令姐在大学时的初恋情人齐自仪打来的，而齐自仪十年来不忘旧情，至今还是单身。令姐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就出门走了。于是，令姐和齐自仪精心策划的证词，就把被告刘昊推到了‘杀人犯’的绝路上去了。”
“事情不可能是这样的。”辛艳声嘶力竭地吼道。
“当晚发生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王龙对着审判长说。
……
案件了结后，王龙的同学问王龙：“王龙啊，刘昊的案子，你是怎么发现破绽的？”
王龙说：“因为我发现辛艳的脚印与白鹭门口的脚印非常相似……”
“那么丁艳和齐自仪？”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