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9期

烧碱池里的骷髅

作者:阿 戈




  “走?”方敬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跟随权德高以来,第一次说了个“不”字:“权老板,肇事逃逸,是刑事罪,应该报警。”说着拿出手机拨打。
  “报警?报你个头!”权德高一把抢过手机,“我酒后开车,不也是刑事罪?”
  “那……”对方到底是一言九鼎的领导,服从的天性使方敬业犹豫了。
  权德高接着说:“这地方的人刁蛮无理,即使警察在跟前,他们也要围上来把我们两个活活打死!别罗嗦了,快走吧!你开车。”
  江汉人人习武,民风剽悍,方敬业是深知的。权老板的话就是命令,何况他对自己恩重如山!方敬业立即卸掉车牌,按权德高吩咐,连夜驾车向南狂奔。
  第二天中午,方敬业驾车跑到了深圳。入住时,权德高请接待小姐把入住时间登记为昨天晚上10点钟,接待小姐为难地说:“不行的哪,老板。这违反规定……”权德高把1000元人民币从柜台上推过去。
  两个接待小姐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又说:“我们是电脑登记,很不好改的哪……”
  权德高又推过去1000元。
  一个接待小姐把两沓钱扫入抽屉,另一个立即坐下“劈劈啪啪”敲起键盘来。
  一位穿大堂经理服饰的女孩走进柜台,问接待小姐:“什么事情?”
  接待小姐站起来,指指柜台外的权德高和方敬业,汇报说:“这两位客人的入住时间登记错了,要修改一下。”
  大堂经理把脸转向权德高和方敬业,方敬业顿时呆了:好一位气质可人的漂亮姑娘!只见她肌肤晶莹,文静而略带羞涩,一双大眼睛里波光流转,叫人心旌神摇。一张口,抑扬有致的广式普通话如唱歌一般好听。“对不起,两位先生。”她说,“原始登记不能修改,要修改必须书面写出充分理由,报总经理批准。”
  在这样的姑娘面前,最粗鲁的莽汉也会服服帖帖。
  方敬业看到,自己的老板权德高两眼发直,呆呆地盯着这位大堂经理,喉咙里“嗬嗬”发响,说不出一句话。方敬业看他失态,连忙一扯他衣袖,拉他坐到大堂沙发上。
  大堂经理走入柜台后的小门,消失了。权德高仍呆呆注视着那扇门。方敬业捅捅他,问:“怎么办?入住时间改不了,是不是另换一家酒店?”
  权德高回过神来,兴奋得两眼放光,站起身在方敬业面前来回走动,下达指示:“不走!就住这里。你去!去找这个大堂经理,我要她,要把她带回汉州,花多少钱都行,一定要给我办到!”
  方敬业觉得老板昏头了,这样漂亮的姑娘,嫁什么样的大款不成?会跟你这年近五十,体态臃肿的小老头到汉州那小地方去?但老板的指示就是命令,方敬业服从惯了,以往这类事都是他出面,他知道该先找什么人。他来到酒店桑拿房,向妈咪打听大堂经理。妈咪嗤之以鼻:“想也莫想哪!她叫赵芳,大学生,眼光高的哪。多少大老板打她的主意,都弄到灰头土脸,你们莫自找没趣的哪。”
  方敬业早知道是这样,回来向权德高复命,权德高骂他一句“笨蛋!”命令道:“修你的车去吧。一定要消灭所有事故痕迹。”
  方敬业检查爱车,发现只有保险杠上被撞出一道凹痕,其他地方毫发无损,便开车出去找定点维修厂家,好不容易跑到广州,才找到正宗保险杠,于是换装上车,把原车保险杠切割分解,亲眼看着将其回炉销毁。
  他在广州忙了好几天,才返回深圳那家酒店,去敲权德高的房门。权德高住的是套间,他在客厅里向权德高汇报,看见茶几上放着电脑打印的住宿发票,入住时间正是11月8日晚上10点,再看卧室床上,慵懒地躺着一个女孩,竟是赵芳!
  佩服啊!佩服!圣洁、高傲的赵芳为什么上了权德高的床?而且还跟他来到了江汉?方敬业不问不管,他只觉得认识赵芳是自己的最大荣幸。撞人逃逸、销毁证据的犯罪感觉,全因认识了赵芳而被抛到一边。
  从深圳回来后,方敬业曾听司机们议论过江汉“11.8”车祸案,听说是一死一重伤,那个妇人死了,而那个被撞到路边沟里的男子被救活了。从刹车车印上看,只知道肇事逃逸的是小车,其他一点线索也没有,警方束手无策。但是毛子今天提起“换保险杠”,显然表明他已经知道是自己的车肇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这与权老板失踪有关联吗?
  方敬业歪倒身子,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苦苦思索。蓦地,脑子里灵光一闪,回想起有一次他单独驾车经过那段路时,记起那晚的车祸惨相,心中不忍,曾经专门调头去买了祭香、冥币和草纸,回到这里焚香烧纸,拜祭那位可怜的亡妇。莫非因此被人发现,从而报复绑架了权老板?不对,我是司机呀,他们该找我算账才是,为什么向权老板报复?他们怎么知道是权老板开的车?
  印象中,近几天还有人提到过“保险杠”。方敬业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白发飘飘的老头,他实际年龄大约只有五十岁,却已是满头白发,在不蜀楼前为自己“擦车”。当时就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在哪里见过呢?他仔细回想,终于,这个小老头的形象与另一个人的形象重叠了。那个当时被撞进路边沟里被方敬业抱着使劲摇晃喊“叔叔”的人!他当时在昏迷之际,意识微弱中也许能听到权德高与方敬业的对话。不是这样,还有谁能知道是权德高开的车呢?
  寻仇,加上“活金库”,这两个因素合在一起,谁都会不顾一切铤而走险。权老板失踪的原因找到了!但是,能对警察说吗?
  “哐啷啷”一阵金属撞击声。监管干警打开铁门,喝说:“方敬业,拿好自己的东西,出来。”
  
  
  肉体接触多了,
  便有了反应
  
  来接方敬业的是蒋玲儿。
  权德高自从有了赵芳后,便把蒋玲儿丢在了一边。
  大年三十那天,权德高把方敬业派去陪她。方敬业听权德高的话,就像在部队听连长的话一样,老老实实去了。
  蒋玲儿是艺校学生,能歌善舞,活泼开朗,与赵芳相比各有千秋。赵芳沉静、温柔,方敬业与她在一起通身舒泰,与蒋玲儿在一起却没这感觉。方敬业带蒋玲儿划船,上湖心岛赏梅,都是在执行任务。蒋玲儿却喜不自禁,一路上笑声不断。晚上,他们在汉州大酒店吃饭,喝XO,唱卡拉OK,跳舞,深夜12点,他送蒋玲儿回到家里。客厅里温暖如春。蒋玲儿洗了澡,身穿睡衣,秀发披肩,酥胸半露,又开了瓶葡萄酒,与方敬业坐在沙发上对饮。
  “权老板为什么叫你来陪我,知道吧?”蒋玲儿问。
  “知道,”方敬业说,“他想让你走了。”
  蒋玲儿说:“他早就让我走了,但我有样东西还没得到,我不愿走。”
  “什么东西?”
  “我在电话里对他大哭大闹,要得到这东西才走,他就把这东西给我送来了。”说完这话,蒋玲儿直盯着方敬业。
  方敬业惶恐了:“你是说,这‘东西’就是……”
  “就是你呀,傻瓜!”蒋玲儿一头扎进方敬业怀里,抽抽噎噎哭起来。“积粮湖对面的那个女人一来,我就想走,谁愿意赖着这个死老头?我要的分手费,他也答应了,我要把你带走,他却死活不干。这回趁着过春节,我给他打电话说,‘你不叫方敬业来,我就到你家里去!’他这才慌了,答应让你来陪我。我的心早就在你身上,可我过去,只能用望远镜看你……”
  自己又被一位美人用望远镜观察,惭愧!方敬业暗自叹息了一声。蒋玲儿搂着方敬业的脖子,絮絮叨叨地叙述着思慕之情,在他身上像猫一样扭动撒娇,哭一会,笑一会。她说:“权老板以前那个司机小杨,总是色迷迷地偷看我,看得叫我烦!其实哪个男人不是那样看我?只有你不一样,开车就开车,目不斜视,跟我说话也大大方方,一本正经,只有偶尔眼里一点闪光,证明你还是喜欢我,我就爱这样的男人……”
  “嗯,嗯。”方敬业口里应付她,心里却在想着赵芳,怀里这个人要是赵芳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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