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9期
未完成的一次亲吻
作者:王拉寿
这片拆迁地大约有二百米宽长,还没有全拆完,稀稀落落地留下一些破旧的空房。这里没有灯光,地面凹凸不平,横七竖八地堆放着许多破砖瓦废木材,寒风不时卷起阵阵雪花和尘土,漫天飞洒,使人难以睁眼。夜里从这里经过,还真要点勇气。燕儿停停走走,向前摸索着,稍不小心脚下就会被绊着,她后悔没带上一支手电。
经过几间破房门前,燕儿感到这里的风沙明显小了许多。她想停下来缓口气,便下意识先向破房瞧了几眼。屋内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斜吊在门框上的一扇破门被风吹得摇晃不止,发出“叽叽嘎嘎”的声响,这种单调难听的声响在这空旷寂寥的拆迁地让人听了心里止不住发毛。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骤的脚步声。燕儿感到头皮发麻,慌忙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她惊呆了。当她意识到应该大声呼救或是飞快奔跑时,身后的黑影已经拦腰将她抱住,并将一团东西迅速塞进她嘴里。她的一声惊叫还未来得及划破寒冷的黑夜就被堵了回去。很快,黑影连拖带拉将燕儿弄进其中的一间破屋。
“你最好不要反抗,这样对你的伤害可能会小些。”黑影把燕儿按在地上,然后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晃动了几下。又恶狠狠地说:“你要是不从,这玩意儿钻进体内,只怕就更不好受。”
燕儿又恨又怕,想大声呼救,可嘴里塞得死死的。这人拉开了她的大衣,隔着毛衣就急不可待地在她胸上捏了几把。然后他掀起她的毛衣,将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进去。愤怒、羞辱使燕儿浑身发软,她想把他推开,可浑身乏力。她已完全绝望,感到自己马上就会晕厥过去,几滴苦涩的泪水溢出眼眶,顺着脸,流向地上。
这人的手已经开始死命地拽她的裤子……
就在这时,又有一条黑影飞快地朝那房子扑去。
F
夜幕降临以后,罗伟换了件黑色大衣,事先在公园门口选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避风处躲了起来,在这里他能观察到第五棵梧桐树周围的情况。七点刚到,那女人准时来了。罗伟看见她先是静静地站在树下,过了一段时间,她开始来回走动。半个钟头后,她似乎有些焦躁,停下点了一支烟。再过了一阵,那女人终于失去耐心,悻悻而去。
罗伟等她走出一段路,便悄悄跟了上去。可是,当他准备快速跟上去时,没料到那女人的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
不过,罗伟很快就从这人蹑手蹑脚的姿态和行走路线看出,似乎并非普通过客,好像也在跟踪那个女人。此人想干什么?
那个女人快步走到几间破屋门前时,她后面的黑影也加快了速度。罗伟估计这是个抢劫犯,很可能会在破屋前下手。于是,他赶紧在离破屋不远的一堆砖块后蹲下。果然不出罗伟所料,那女人刚走到破屋前,后面的人就迅速向她扑去。在那女人扭头的瞬间,后面扑上的人将她死死抱住了,然后拖进一间破屋去了。
目睹眼前的突变,罗伟的心跳加快了,不可否认,她确实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似乎某些地方长得还很像自己的妻子。一想到妻子,罗伟的脑际蓦地闪过另一个念头:在这片没有人迹的拆迁地抢劫,为什么还要费时费事地把人拖进屋里去?显然,自己估计错了,那个人的目的不在于抢劫,更可能是……想到这里,一股无名怒火霎时涌上罗伟的心头,他一时完全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顺手在地上摸起一截木头,一跃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破屋冲去。
罗伟在门前停了一下,破屋中比外面更黑,他难以立即看清两人所处的方位。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他隐隐约约看见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容惊恐万状的色狼起身,罗伟怒不可遏地举起木棒,劈头击下。只听一声闷响,色狼随即歪倒在地。罗伟余怒未消,又在色狼身上连击了几棒。那家伙有气无力地呻吟起来:“好汉,饶……命……”
罗伟咬牙切齿骂道:“畜生,我剥了你的皮!”
……
叫声,骂声,使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燕儿清醒过来。她马上明白自己遇上了见义勇为的好人,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此人哪怕迟来半步,自己都可能已遭蹂躏,多亏他及时赶到,才使自己幸免于难。她赶快掏出塞在嘴里的东西,支撑着站立起来,走到罗伟身边,颤声说道:“太谢谢师傅了,要不是你,我……”
燕儿感激的话语把罗伟从狂怒的世界里拉回到现实中来,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失去理智后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他不愿让对方认出自己,猛地扔掉木棒,抬腿就走。
燕儿赶快撵到门边,拉住了自己的恩人,她仔细一瞧那人的脸,不由吃了一惊:“——是你!”
罗伟没有吭声。
燕儿的口气突地变得生硬了,她瞅了罗伟一眼,“好吧,救人救到底,你看怎么处置这个家伙?”
罗伟回身拾起木棒交给燕儿,自己在地上摸索一阵,找到了几截废电线,蹲下身准备去捆那家伙。
燕儿提醒道:“当心,他有刀!”
话音刚落,只见寒光一闪,罗伟喊声“哎哟!”手臂上已挨一刀。燕儿情知不妙,慌乱中忙一棒打去,正好击落了那家伙的匕首。
“你……你被刺伤了?”
罗伟没有答话,他忍住疼痛,先拾起匕首扔了出去,然后和燕儿一起把还想拼死挣扎的色狼牢牢缚住,拴在屋柱上。
做完这一切,罗伟才用有些变调的声音说:“你走吧,先让他在这里冻上一夜,明天你再去公安局报案。”
燕儿担心地说:“他会不会跑掉?”
罗伟冷笑了一声:“除非他的牙齿比铁丝还硬。”言毕,起身要走。突然,那家伙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放了我吧!我被打伤了,再冻上一夜会死的。放了我吧……”
燕儿愤怒地踢了他一脚,“畜生,你这样害了多少女人?”
这人急忙申辩,“没有!没有!你是第一个。”
一直默不作声的罗伟早听得火起,他再也抑制不住了,暴跳如雷地吼了起来,“别说了,畜生!你就冻死在这里吧!”说罢,转身向门外走去。
燕儿赶上罗伟,见他用右手捂住左臂,脸色有些惨白。
“伤得重吗?”她问。
罗伟不语,只顾疾行。
“别忘了,我们的事还未了结。”
“你走吧,五万块少不了你!”罗伟忿忿地打断燕儿的话。
走出拆迁地,街上有了灯光。燕儿看见罗伟的脸色更显惨白,左手的大衣袖上凝固着一团血迹。燕儿的心紧缩了,顷刻间,她的心理产生了一阵波动,感到自己心中判断善恶的天平已经开始向另一头倾斜,她对他的厌恶感也正在消失。不错,今天他也在暗中跟踪自己,但这并不难理解。可他为什么又会在自己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呢?
“前面不远有个医院,我想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先去那儿。”她说。
“算了。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地址,这样我可以把钱给你寄来。”
“那相片呢?”
“你自己处理好了!”
“你相信我……”
“……”
“这又何必?去了医院,我让你知道我的住处。你跟踪我,目的之一不就是这个吗?”
“你敢引狼入室?”
她笑了笑,“我可不怕。前天在公园忘了提醒你,我已做了适当的安排,只要我一出意外,公安局在几天之内就会找上你。”
“是这样?”罗伟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信不信由你。走吧。”她笑了笑,说完径直往前走去。
罗伟思忖片刻,还是赶快跟了上去。
经过电话亭时,燕儿站住了,余怒未消地说:“真想让那恶棍冻死,可那样事情就复杂了。请等一下,我打一下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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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穿得厚实,罗伟的手臂刺得不算太深。值班的女医生把伤口作了清洗,缝了两针,再用纱布包好。然后,女医生对罗伟说:“打支破伤风,再给你开点消炎药,过不了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