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9期
张云飞打官司
作者:臧勇强
法官听完张云飞的反驳,再仔细一看双方的证据,果如他所云,有理有据,逻辑严密。钱审判长立即改变态度,询问对方女律师:“上诉人凭什么认定被上诉人必须缴管理费?”
女律师咄咄逼人道:“其他职工停薪留职都缴了管理费,被上诉人凭什么不交!”
张云飞见对方简直是在耍无赖,突然冒出一句粗话:“按照你这种逻辑,那你就是我老婆,你凭什么不陪我睡觉?!”
女律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跟你办过结婚登记手续?怎么可能是你老婆?简直是胡说八道!”
张云飞冷笑一声,照准对方要害重击一拳:“既然没有办过结婚登记手续,就不是合法夫妻,当然不必尽夫妻义务!请问上诉人,我什么时候跟厂方办过停薪留职手续?凭什么要我尽缴费义务?!”
刚听张云飞冒出那句粗话时,钱审判长脸一沉正欲制止,忽听他语出惊人,竟然说出后面那句话来,例证虽俗,但逻辑严密,三个法官一愣,忽又忍不住吃吃偷笑起来。
女律师这才发觉自己被一个外行给忽悠了,陷入了对方设置的逻辑圈套,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反击才好。钱审判长见再这样胡乱辩下去,有失法庭威严,便抬手示意双方停止发言,例行公事地问道:“上诉人还有什么新的内容需要补充?”
女律师脸蛋儿涨得通红,耷拉着脑袋使劲摇了摇头。
钱审判长抡起法锤一敲:“本庭宣判: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张云飞脸上忍不住流露灿烂的笑容,走到法庭门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觉得无比畅快,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感慨:法律就是法律,永远是公正的!
这时,钱审判长夹着案卷从里面出来,张云飞想到法庭两次为自己主持了公道,心存感激,迎上去由衷地说道:“钱法官,谢谢你!”
钱审判长微笑道:“不用感谢我,应该感谢法律!”她走下台阶,忽又转过身来:“张云飞,你可以当律师了!不过说话要注意文明!”
张云飞连连点头,看着她的背影,他眼眶里显得有点儿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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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终审判决生效后,张云飞硬着头皮去厂里要钱。朱之容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冷笑道:“穷爸爸富爸爸,有钱才能做个爸爸!我现在既无权也无钱,找我也是白找!去找局长、县长,最好找省长,官越大越好说话!”
张云飞心想反正我已经找过你们了,没有必要再多费口舌,便直接去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张云飞只好去法院打听。经办人陈法官是个三十岁的年轻人,告诉张云飞说:“我已经找过厂方,他们推说要看上面的态度,看样子上面有人在干扰。我会尽快执行,你自己最好也去托人说说,双方共同努力,效果会好一点!”
张云飞心想,案子虽小,但毕竟跟政府某些部门有瓜葛,法官也是人,不可能跟他们闹翻脸。他谢过陈法官,回家的路上琢磨着怎么去找关系。
一个朋友称自己跟林局长很熟,自告奋勇陪张云飞去找林局长。两人来到工业局,林局长一见张云飞,便阴阳怪气地说:“张云飞,你胆子不小啊,竟然跟政府打起了官司!”
张云飞解释说:“不是我要打官司,是朱之容逼着我打的!我和厂方的事,跟政府有什么关系?!”
林局长脸色变得更难看:“怎么没有关系,企业改制是县里下达的任务,跟厂方打官司就是跟县政府打官司!”
张云飞觉得很气愤,真是狗官一个,蛮不讲理!像他这种人当领导,企业能不垮吗?要是放在没上法院之前,这点钱老子不要了,狠狠臭骂他一顿,掀了他的办公桌开路!唉,事到如今费了这么多精力和财力,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他只好强装笑颜作了一番自我批评,又给林局长戴了几顶高帽子,林局长的脸色这才稍为好看了些。朋友也趁机编谎话哄林局长,说张云飞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儿女,日子苦着呢,厂都关门了,也是最后一次,您老就高抬贵手吧!
碍着熟人的面子,林局长不好意思再过分刁难,口气缓了缓说:“人家打赢官司过了八九年才拿到钱,你这么一点点时间,急什么急!我们当领导也很难,国家的钱一分不能乱动!情况我知道了,我们研究研究再说!”他像个足球守门员似的,飞起一脚斜射,将张云飞踢了出去。
出了工业局,朋友劝张云飞:“看样子姓林的还是不肯罢休,他被你这场官司打怒了,你干脆还是找主管副县长试试吧!”
张云飞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开始找副县长,一连跑了几趟,总是铁将军把门,进出次数多了,连看大门的保安都搞熟了。保安悄悄透露给他一个秘密:副县长除了星期一上午来办公室转转,平时根本见不到人影。
县政府上午8点钟上班,到了星期一上午,张云飞7点半就端着茶杯坐在副县长办公室门口的楼梯上,守株待兔,直等到9点多钟,终于看见副县长挺着肚子来了。他慌忙站起来,跟着进了办公室,恭维了几句,开始说事。
副县长一边接电话,一边挥手打断他的话:“简单点,我很忙!”
张云飞怕一时说不清楚,忙递上一沓判决书。副县长眉头一皱,熟练地翻到最后一页,一目十行地扫了两眼:“既然法院已经判了,叫他们强制执行就是了,找我干嘛?”
张云飞感觉出对方有点不悦,忙解释说:“厂里拒不配合执行,说要看县里的态度……”
副县长眉头一皱:“别听他们瞎说!我怎么会去犯这种权大于法的错误!现在是市场经济,一切都得依法办事,你们是小夫妻俩吵架,老子管不着!”他说着抓起皮包,逐客道,“我还有个重要活动要出门!”
跑了七八趟,前后不到五分钟,被这位县太爷既客气又不失风度地给打发了。
张云飞越想越气愤,县政府不管就找市政府。他写了封投诉信挂号寄给市长,见投出去两个月了还是杳无音信,正准备亲自去市政府反映,有人告诉他:网上最近开办了市长热线,不妨试试。他忙赶到网吧里,写好帖子发过去,第二天便有了答复:情况已转交山水县政府处理。
过了几天,他再去网上查看回复,不看则已,一看气得差点儿吐血。
估计是县政府将市政府转来的帖子,转交给了县工业局。工业局经办人楼丽珠撇开法院判决,只字不提,在回帖上胡说八道了一通,把张云飞说得一无是处,甚至用了一些诬蔑性的字眼。
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吗,张云飞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连夜再给市长热线发帖,对工业局的答复进行反驳,过了几日再上网查看,市长热线答复:建议找县政府协商解决。
兜了个大圈子,结果仍旧回到他们手上,找他们协商,还不是等于与虎谋皮!
没办法只能再找法院。张云飞去执行庭一问,陈法官告诉他说:“我们去执行过几次,厂方银行帐户里没有钱,估计有也早就转移了,几间破厂房早被法院冻结了,找不到财产就无法执行。你设法去打听打听,一旦发现有厂方财物,马上通知我们。”
张云飞觉得哭笑不得,厂方有财物能让我知道吗?既然陈法官这么说,也只好设法去打听打听。他像个特工似的开始进行调查,终于从老同事那里得到可靠消息,厂里尚有30多万现金,估计存在私人账户上。他一想,即使知道那人是谁,恐怕法院也很难去银行查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