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2期
死有对证
作者：绛 云
吕胜到底是老同学，一眼就看穿了王辉的心思。出来玩，就要尽兴。算我请客。说着一招手，一个笑容可掬的小姐，已经把一摞筹码捧了过来。
小姐放下筹码，顺手还递给王辉一张小纸条，王辉看了一下，是电脑打印出来的类似超市小票的票据，金额是两万元。
王辉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随即想到，也许很快自己的手气就会好起来的，挣回来钱还了他就是。
这样一想，王辉就坦然起来，马上又投入到战斗中去。这时候的底线，已经忘到脑后了。
王辉就一直坐在老虎机前，看着一堆一堆的筹码被吃进去，并没有期盼的一堆一堆的现金被吐出来。赌场里头没有窗户，看不出太阳的日升夜落，再加上王辉多年就没有戴手表的习惯，赌场明晃晃的灯光照得他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眼里只有输赢。
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把输进去的钱再赢回来。他不记得自己输了多少钱，只记得那个笑嘻嘻的小姐，来了又去，去了再来，每来一趟，放下手中的筹码，留给他一张小票。小票积攒下来，已经厚厚的一沓子了。他也顾不上去数一下。
最后，一个漂亮迷人的外国小姐，款款走到王辉面前，先生，客房有人等。
小姐把他领到他的房间，一看墙上的挂钟，才知道他赌了一天一夜。
他实在是困了，倒头便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吕胜笑眯眯地站在他的床前。
王辉不好意思地说，我的手气真背，输得一塌糊涂。
吕胜还是笑眯眯地说，下一次赢回来就是了。
王辉见他说得轻巧，自己也就放松下来。这时，他看见自己床前柜子上的电脑小票，就把手机调到计算器状态，一五一十地计算起来。
计算的结果，他自己也大吃一惊。他竟然一共输了五十万元。
我也是见你输得不少了，才叫小姐把你哄出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叫我呀，输下这么多，我怎么还呢？
不要紧，都在我的名下记着哩。
王辉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工薪阶层呀，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也还不上这些钱呀。
这个时候，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王辉一看，怎么外国也有黑社会呀。
进来的人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善茬。再看吕胜，原来灿烂的笑容也没有了，代之一脸的恐怖。
来人拿出一张纸条，径直放到吕胜面前，我们老板吩咐，请你签字！
吕胜拿笔的手就有些哆嗦，王辉有些奇怪，瞟了一眼那纸条，原来是一张借条。难道吕胜还借债？
突然，王辉有了一种不祥之兆。
吕胜签了字，把那纸条毕恭毕敬地还给来人。来人看了一下，说，你是知道规矩的，十天之内，你要是不还回来的话，不管你在哪里，我们的弟兄都会找到你的！
吕胜麻木地点点头。
来人走了，王辉赶忙问吕胜，到底是咋回事？
吕胜缓缓地说，这伙人是酒店赌场的大耳隆，就是放高利贷的。我见你玩得开心，没有了筹码，就去总台上替你换。但是我这次来，带的现金不多，他们就说可以提供暂借款服务。
我也是一时糊涂，就借了，可他们刚刚开过来的借条，一天就是百分之十的利。
那十天就要翻一番的！王辉说话的时候几乎带着哭音。
吕胜到底镇静一些，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吧。
王辉的脑袋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半天没有抬起来。吕胜说，不就是几十万块钱嘛，我知道你现在拿不出来，咱们不是说好你要努力争取当支行行长吗？只要你当了行长，这几十万元钱就不用你还了。
那些大耳隆听说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呀。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钱的事情回去以后我想办法，今晚这些漂亮妞可不能错过！
我可没有那心情了。王辉实话实说。
反正是已经掏了钱的，不玩白不玩。说完，吕胜拍了一下巴掌，就有一个扭着屁股的小姐应声走了进来。吕胜对小姐说，把王先生伺候好，小费另加。然后就走了出去。
尽管心情恶劣，吕胜走后，王辉看着性感风骚的外国小姐，还是禁不住扑了上去。
王辉在小姐身上一直待到吕胜叫他上车。
返回的路上，王辉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在心里想着怎样才能当上支行的行长。
剑走偏锋
也是急中生智，经过一路上的思考，就在王辉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个文件，大意是说，为了应对日益激烈的同业竞争，他所在的银行，准备把一些基层机构进行升格。然后就是制定了一些很具体的标准。其中的一条就是储蓄所如果存款余额达到了多少个亿，就可以升为分理处。
分理处，与支行的距离就很近了。
回到储蓄所，王辉把那个文件找出来，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没错，文件就是那样说的。
王辉把文件抱到胸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这不但关系到他的政治生命，更关系到他的经济生命，实际上也就是关系到他个人的生命！
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不过，他又觉得自己现在是命悬一线。
因为，这个文件规定的条件非常苛刻，在此之前就没有太把它当成一回事。
现在重新审视，难度还是那么大。他所在储蓄所，肩并肩背靠背、还有面对面的其他银行的储蓄所、分理处就有好几个，竞争可以说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了。竞争这么激烈，他现在的存款余额，距离文件规定的余额，差距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单单凭他的努力，是无法完成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吕胜，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老总阶层的，要大量地增加存款余额，仅仅靠居民个人的存款是不行的，只能是靠大量的老总们支持。
更何况，那五十万元大山一样地压在他头上，尽管吕胜回来以后也没有为难王辉，王辉还是平添了一块心病。
他把吕胜约到一个咖啡馆，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他的问题。
吕胜听完以后，很不以为然。我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呢，小菜一碟！
吕胜当时就拉了一个单子，上边写了好几个老总的名字。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储蓄所所长，王辉也对这些人的名字耳熟能详。都是鼎鼎有名的企业家。
王辉就问，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现在不说认识不认识，只讲有用没有用。
咱们不是要用人家吗？
所以，才给你拉了一个单子嘛，你就照着单子上的企业，一家一家去做工作，把他们的存款拉到你们这儿不就行了吗？
哎，你是有所不知呀。现在但凡好一些的企业，都是各有开户银行，要把他们的存款拉过来，难度太大了。
所以，才需要做工作嘛，要是一号召，人家就过来了，还需要给你拉单子吗？
做工作？说起来轻巧。人家凭什么到你这儿存款呢？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储蓄所，只能给人家办理存款，既不能给人家提供贷款，又不能给人家提供便捷的结算，人家傻了？
吕胜就有点轻蔑地哼了一声，要不你这么多年提不上去呢！要是都按照你的这一套行事的话，中国的事情能办得好吗？
王辉就说，老同学到底不一般，你的这一套，我就是打死也学不来，具体应该怎么搞，你出点子吧。
实话给你说吧，单子上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只是听说过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是咱们这里最有名的企业家。当然，还有比他们更有实力的，但是我没有往单子上面写。知道为什么吗？
王辉摇摇头。
他们都是一些民营的企业家。
那不是一样的吗？
你就不会动动脑子考虑考虑？但凡是民营企业家，他们自己身上的血，是不会白白地给别人出的。所以，你不能说服他们叫他们把自己的钱存到你们这里。他们最会算计，钱存到哪儿最有利。单子上的企业家，实际上是些投机家。企业的钱存到哪儿对他们自己最有利，他们就会往哪儿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