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3期

血染棒桔草

作者:叶雪松




  张万德左思右想,第二天一早还是去了叔叔家。他把自己打扮得土包子似的,只是想走个过场。
  张万德进了屋,梅爱钟早来了,正帮着婶子忙里忙外。她迎住张万德道:“万德哥,你就穿这身衣服,成心搅黄了不是?来,把这身换上。”
  梅爱钟说着从包袱里将他的一套新衣拿出来。原来,梅爱钟早料到他这一手,将他的一套新衣悄悄拿来了。面对梅爱钟的热心,张万德只好换上了那套白色的缎子长衫。人是衣服马是鞍。张万德换上了这件长衫,戴上了礼帽,还真派头十足。婶子赞道:“万德,就你这身打扮,只要你乐意,准成!”梅爱钟笑道:“我怎么瞧着万德哥成了一个教书的先生?”张万德虽然嘴上笑笑,心里却在打着他的如意算盘,心里说,爱钟,甭看你现在逗我开心,你早晚还不是我的人?一会儿姑娘来了,我不乐意也就是了。
  过了半个时辰,婶子颠着一双小脚跑进来道:“万德,人家姑娘来了。你可不要跟我犯拧,实话告诉你,人家姑娘可是上过洋学堂的,人家乐不乐意还是两说着呢!”
  那年间男女相亲之风还没兴起来,男女只凭媒人那张会说话的嘴儿。万德的本家婶子是一个想法开明的女人。姑娘是她娘家一个叔伯姐姐的闺女,在东北大学里读过书,不知为什么,半年前辍学回家了。看样子,姑娘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整日闷闷不乐的。她娘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瞒着她,她总是摇头说道:“时局不稳,我一个姑娘家还读的什么书?”她娘怕她憋出病来,就托万德婶子给女儿寻个好人家。万德婶子当时就想到了万德。万德叔道:“他娘,我看万德对爱钟有意哩!”婶子道:“你瞎说个啥?万德不是说过吗?爱钟只是他的一个朋友的未婚妻,朋友出远门,让他代为照顾的。不过,你这样想也对,我去套套爱钟的话儿,看看有这回子事儿没有,然后我再说。”万德婶子找到梅爱钟,梅爱钟正在绣花,便笑着说道:“爱钟啊,你可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啊!也不知我们家万德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哪!”梅爱钟脸儿一红,正色道:“婶子,您这是在说什么呢?万德哥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只是他的一个朋友的未婚妻,朋友出远门,让他代为照顾的。您老可不要多想。”万德婶子这才将她要给万德说媒的事儿当梅爱钟说了,梅爱钟乐道:“婶子,您可办了件好事儿,万德哥那性子是该有个女人来收收了。”
  姑娘进屋就坐在了炕沿上,低着头不安地玩弄着衣襟。张万德抬眼一看,这姑娘素衣黑裙,身材高挑,长相清秀,剪着一头齐脖短发,白袜大脚,穿一双黑色扣拌鞋。正如婶子介绍的那样,还真是一身洋学生打扮。张万德一见,原来心里那种固有的想法虽然微微有了一些改变,可他的全部心思仍然在梅爱钟身上。他只听婶子介绍说姑娘叫尹秀清,其它的便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张万德见姑娘的母亲笑呵呵地将眼睛直往他这边扫,就知道是相中了他。这可怎么办?要是不答应人家姑娘,姑娘也确实是百里挑一;可他打心眼儿里喜欢的是梅爱钟啊!想到这儿,张万德灵机一动,一捂肚子,对众人道:“不好意思,我肚子有点疼,我得先出去一下。”说罢,顺着尿道跑了。
  刚刚回到酒楼,梅爱钟就追上来了。一进门,梅爱钟劈头盖脸地斥责道:“万德哥,那尹秀清姑娘才貌双全,就你大字识不满箩筐的一个土包子,只有人家看不上你的份儿,你还破被叠起来了。婶子让我叫你回去呢!”
  “爱钟,我不回去!我就跟你明说了吧,我喜欢的人是你!自打我见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张万德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抓住梅爱钟的双手。
  “万德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梅爱钟一把挣脱了张万德的双手道,“别忘了,我是陈起凤的女人。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
  “可起凤他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你要为一个死人守一辈子活寡吗?”
  “这辈子,我只认他一个男人。万德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念想。再说了,男女之事是两厢情愿,捆绑不能成夫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却对你没那份心思。”
  梅爱钟说着一掀门帘走了出去。张万德直拍自己的脑袋。今天,他一下子伤了两个姑娘的心。要是不遇上梅爱钟,张万德巴不得和尹秀清好,可梅爱钟却在他心目中占据了别人不可替代的位置。他明知道她是个窑姐,可让他感动的是她对陈起凤的那一片痴情!为了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她可以以性命相搏来保持自己的贞节,这样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真正拨动他张万德的心弦。没想到她还没有从和陈起凤的感情阴影里走出来。不过,他相信,真诚所至,金石为开。陈起凤再好,毕竟人死不能重生。只要他对她好,一定会感动她的。
  这当口儿,伙计上楼来禀报道:“掌柜的,楼下有个人想要见您。”
  “没看我这正烦着呢,今天,老子谁也不见。”张万德躺在了床上,气呼呼地说。伙计正要下楼,就听门外有人笑道:“是谁这么不讲情面,老朋友来了也不见吗?”
  张万德一骨碌坐起来,他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可究竟在哪儿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门帘一掀,打外头走进一个长满络腮胡须的中年男人来。那人冲着张万德嘿嘿一笑,将脸一抹,露出了张熟悉的脸儿来。张万德一看,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大掌柜死后又复生
   张万德婉拒陈起凤
  
  来者居然是被他亲手喂下毒酒的陈起凤!张万德惊问道:“陈老哥,你究竟是人是鬼?”
  陈起凤笑道:“万德,老哥当然是人喽!可你这个鬼地方,却让我找得好苦啊!”
  “您没死?”张万德一下子抓住陈起凤的双手,“老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陈起凤拍了拍张万德的肩膀道:“哥哥命大,到阎王爷那儿转了一圈后又回来了。”
  原来,陈起凤的一个拜把兄弟朱东山见义兄落难,花了上万块现洋买通了看守监狱的典狱长。典狱长为了将事情做得滴水不露,就让张万德假意以毒酒毒死陈起凤,然后以病死狱中为由,将陈起凤运到外边交给了朱东山。那天晚上,典狱长交给张万德的只不过是一包蒙汗药。为了怕走露消息,这件事情朱东山并未告诉陈起凤。所以,当时陈起凤以为死期已到。张万德和典狱长交待完了任务,典狱长就让他离开了。张万德前脚刚刚迈出监狱,典狱长就来到了陈起凤的房间。他收拾好现场留下来的残酒,以陈起凤暴病身亡为借口,将他运到了监狱外边,一盆冷水浇头,陈起凤便醒了过来。在朱东山家养了些日子,陈起凤想起了自己那天晚上跟张万德说过的要赎小荷花的那件事,便要出门。朱东山死活不同意,把他藏在家里,并改名林奉全。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陈起凤悄悄潜入了自己的后园里,当他打开青石板当时就傻了眼,地窑里的宝贝一个也没留。陈起凤知道是张万德拿去了,可还是有些后悔。当初要不是知道自己死期已到,他才没那么大方呢,那可是他打拼了半辈子才积攒下来的!日后要想报仇,全指望这些东西了。陈起凤乔装改扮悄悄去了丽春院,一打听,小荷花果然被赎走了。直到这时候,他才真正后悔自己那天晚上留什么遗愿哪!小荷花人如其名,是个人见人爱的女人。那张万德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活神仙,见了这么漂亮的女人能不动心?他决定找到张万德,讨回小荷花和那些能够让他东山再起的本钱。两个人闲谈时,张万德曾经说过他本家叔叔的住址,陈起凤就找到了他叔叔家。正赶上张万德相亲,陈起凤也看到了那个姑娘。陈起凤暗忖,这么好的姑娘他都不娶,是不是看上小荷花了?陈起凤说自己是张万德的朋友,希望见他一面,叔叔就将他的住址告诉他了。
  “万德,你好福气啊,那么俊俏的洋学生你怎么就看不上眼呢?连老哥我都嫉妒你呢!”陈起凤拍了拍张万德的肩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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