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7期

碧血红颜

作者:赵遵生




  彭如汉立时领悟,又不能不警觉地判断着眼下这位陌生姑娘:“你是?”
  “我?嘻嘻,梅迪啊。”梅迪复指指窗外石屋子,又点点自己,再指向彭如汉。彭如汉仍半明不白。梅迪有口不能直言,脸上不由憋出层层热汗。
  隔壁的作战室里,小岛监控着窃听器。大野悠然地躺在摇椅上,闭目谛听着。扩音器里传来声音——
  “见过美国女人么?你看呀,需不需要?”
  一阵扯带松衣的“窸窣”声,不觉让小岛又勃发起情热。他偷瞟一眼上司,上司依旧闭眼摇晃着,像充耳不闻一般。
  “请你自重,梅迪姑娘。”
  “真还有坐怀不乱的国民党军?”大野稍稍停下摇摆,微睁的眼皮下掠出两注细光。
  “自重?脱光了衣服,就都‘不重’了。嘻嘻,还不来呀?”
  一阵床铺的颠簸,伴着狎昵的戏笑,不由不叫勃发情热的小岛暗生出冲动。
  “哟西!”大野稳坐钓鱼船一样,又摇晃起躺椅来。
  而侧屋里,梅迪紧拉着彭如汉,在木床上制造着阵阵的“颠簸”。“嘻嘻!”梅迪“浪笑”着,抹一把急出来的热汗,先指彭如汉,后点自己,又挥手指往窗外。可惜的是彭如汉还是如坠雾中。
  梅迪迫不及待了。她咬破手指,在手心上写下——闻,逃。
  彭如汉完全领会了闻琴、梅迪的苦心。他握住梅迪滴血的手重重一摇,又重重地点头赞可着,转而又一瞄隔壁,故意大声“回绝”:“没想到你这美国女人真够‘浪”的。可惜我彭如汉没有这个福份。走你的!”
  梅迪心下一颤,不解地低声追问:“怎么?彭先生你……”
  彭如汉一戳梅迪手心血红的“逃”字,故意拉响嗓门:“你——走!我已经说了,我不需要,走你的。滚!快滚!”
  大野也憋不住立身而起,镜片里泄出两道寒光。
  梅迪不得不佯装委屈地退了出来,她将彭如汉的态度转告给闻琴,闻琴已然判断出了如汉的意思:“他是要我们逃,而且‘快’逃!”
  “那他呢?他为什么不……”
  “他认定自己逃不出去了,不想再拖累我们。”闻琴估量着,已觉着时间很紧迫。不一会儿,她似又思量到什么,“恐怕如汉还有一层难言之隐……”
  “什么?”
  “大野要下手了!”
  梅迪恍然大悟!“那?……”
  “事不宜迟,今晚咱们就行动。”
  
  施计巧杀敌,女囚再逃生
  
  是夜,怒江回荡着漩流,像是孕育着惊涛!基地的院落小坪里,变得空空荡荡,而最后一批皇军仍尽兴作乐在温柔云雨中——激人的喘息、兴奋的颤动,从燃着凄迷小灯的石屋格子间里阵阵传来。
  巡逻的日军倒也目不旁视,正步开出洞门。
  闻琴的格子间里,小床上搂着她的中尉军官已经被灌得迷迷糊糊,而闻琴还拿着扁酒壶往他嘴里送:
  “户八君,真是海量!”
  “你的今晚好……迷——人!……”
  “是么?”闻琴夸张地嗲笑着,一下跳开,仿佛不小心,“啪嗒”碰倒搁在墙边上的军刀,“哎唷,吓死人了!……”
  “哈哈!不用……怕。它的只……只砍……支那猪。”
  闻琴眼里划起一道冷厉的闪电,眨眼间又显出天真的好奇,道:“亮晃晃的!是把宝刀罢?”
  “当……然!我杀……杀了一百……到今天,整整一百个中国人,大野将军奖……奖赏……”叫户八的中尉迷糊中仍不失得意。
  冷厉的闪电又一次在闻琴眼睛里划亮!她假装畏缩地从长鞘里抽出军刀,“唷”的一声,又重重插回:“我怕!”
  “哈哈!你的拿……拿过来,我的……教你。”
  闻琴复又畏缩地抽出刀,慢吞吞地踱到床头。户八中尉身子一欠,醉醺醺地把手示范着。机不可失!闻琴眼里电光一横,拼出吃奶的气力将刀当胸刺出。“扑哧”一记,还来不及哼叫,迷糊的户八便歪倒下去,还做着那“示范”的架势。
  闻琴的心一阵狂跳,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吐出一口大气,随即将户八拖落地下,用力将尸体塞进铺底下。她刚抓过军服,一不小心碰到“户八君”从腰带上掉下的那颗小手雷,吓了一跳。
  隔壁屋子里的金水玉,被一个毛茸茸、矮壮壮的兽兵扑压着,挣不出,脱不开,急得满脸通红!
  “朝鲜姑娘的,货好!哈……”兽兵益发性欲勃发,连搓带啃,乐不可支。
  门开,闪进一个人。金水玉初而一愣,继而求救:“快快!”日军自己一个愣神:竟是闻琴。乘日军愣神的刹那间,闻琴唰地抽刀,拼力刺去,兽兵慌忙躲过,一刀划伤兽兵肚皮。闻琴又补上几刀,兽兵顿时双眼暴瞪,气绝倒下。
  过了会儿,梅迪与其他姐妹闪进屋来。“解决了?”闻琴问道。
  “嗯。”
  闻琴将军刀插回鞘中,立即吩咐:“你们去洋子那边屋,我和水玉去津子那边。”
  “千万当心津子!”梅迪关照着。
  “嗯。”
  隔壁的格子间里,津子正与一个日本兵双双在小床上翻来滚去,一个快意地呻吟着,一个兴奋地喘息着,两人如入蓬莱仙镜一般。金水玉挨身进屋,依旧着的慰安服,还半敞着。
  津子一眼瞟见,气恼地呵斥:“你也来偷荤?滚出去!”
  喘息的日军也瞟见了,开心地说:“来来,两人的一起。好!好!”他身子一侧,拖过金水玉,挟上床铺。津子大不情愿地欠起身子。
  那日本兵却是得意地兴叹道:“哟西!哟西!今晚的,我的黄道吉日。哈……”笑声戛然而止,变得木然的日军直直地扑倒下来。是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闻琴背后突发的一刀。
  津子大惊失色,张嘴一声“啊”,刚要呼叫,金水玉乘机一把扯过毛巾塞进对方的嘴巴。津子挣身想要冲出屋去,却被闻琴的军刀抵住。“我们本可以一样杀掉你,可怜你也是个牺牲品,再饶你一次。”
  津子毫不领情,充血的双眸既恼怒,又无奈。金水玉将津子手一反,捆上绳索,连着床脚七缠八绕地绑在一起。梅迪这边,已顺利将洋子捆缚停当,她望着这个善良的日本女人说:“洋子,为了不牵累你,我们只有对不住了。”
  “多谢关照!”洋子心下感激,又不无担心,“这次你们能成么?”
  梅迪如实地头一摇道:“大不了一死,总得再试试!”
  闻琴与金水玉换上军装,一晃而入。
  “洋子,我们走了。”闻琴友好地搂住洋子,眼里油然渗出两朵依依惜别的泪花,“希望大战结束的一天,我们还能见面。”
  洋子一样感慨着,也不忍离别。
  梅迪问:“先去地下室?”
  “嗯。”闻琴道,“白玫瑰是死是活,得打探清楚。”
  事不宜迟,闻琴一行赶紧偷偷向地下室摸去。突然,对面过来了一队巡逻兵。闻琴示意大家卧倒在黑暗中,千万别发出任何响声。但金水玉却不小心碰到了路边的一个石子。
  “唔?什么?”头里的日军显然听得响动。
  “别疑神疑鬼。开路!”队长催促着。是木村,他暗暗瞟一眼石屋子那头,心下已有所察觉,不觉又偷偷往别墅跟下一瞄,便率队外出。
  趴身在别墅墙根下的金水玉吓得大气不敢出,连连擦一把满脸的冷汗。闻琴知道木村已觉察到她们的动静,却没有揭穿她们,目光里油然流泻出感激。
  “来!”梅迪招呼一声,自己先潜入到别墅边门口。
  她引领着众姐妹从一楼下来,刚拐弯,不想楼口子上竟守立着两个女保镖,再想回撤已是不能!两个保镖四目紧盯着楼道,机器人似的步步逼来。
  突现的杀机,让不及防范的出逃姐妹一个个手足无措。空气像凝固了一般!退路没有了,闻琴只得硬起头皮,强自装出中尉气派,“笃笃”地迎上去。梅迪挺身紧护着,其他姐妹不得不硬撑起颤抖的身子。
  女保镖意外之下,一时懵懂了,旋即侧身让开,低头显出恭敬之状。闻琴目不旁视,阔步而入。万幸!她们居然蒙过了保镖!
  昏昏的灯火里,朦胧地浮现出一孔孔像是杂乱散布的洞穴,众“皇军”姐妹个个直觉着寒气入骨。
  “这简直就是……地狱!”梅迪见所未见,不由抽紧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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