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0期

杀死杜丘

作者:伍维平




  陆忠诚也在一边帮腔:“杜记者,帮帮忙,大家好说话,你也别再受皮肉之苦了。”坐在贺发生右边的黑衣汉子嗡声嗡气地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的拳头不是吃素的,到时候打得你满地找牙。”
  黑衣汉子一开腔,杜丘马上明白了这人是谁。是的,就是他,曾经在庞之浩公司做保安的那个家伙,后来在川味饭店里见过,再后来在杨丽华的家里听过他说话的声音。
  “是这样,简单地说吧,”贺发生说,“请你帮这么一个忙,我们想要石一山的脑袋。”
  
   第十二章 死亡陷阱
  
  贺发生掏出手机拨了号码,“喂,石一山石局长吗?我是贺发生啊。对,对,就是那个你们想要的贺发生。是这样,我们做笔交易,用你来交换杜丘,怎么样?好!痛快!”
  贺发生捂住手机,走到杜丘跟前,面带笑容,嘴里却是又狠又毒:“别找死!”把手机塞到了杜丘手里。接着陆忠诚和黑衣汉子一前一后走过来,黑衣汉子掏出手枪,顶住杜丘的脑门,“嘴巴带个把门的。我认识你,我手里的枪可不认识你。”陆忠诚用手拨开黑衣汉子的枪,低声说:“收起来,滚一边去。”黑衣汉子悻悻地收了枪,坐到一边抽烟去了。
  杜丘接过手机,说:“我是杜丘,你石一山吗?什么?我有病?你他妈才有病呢?”
  贺发生抢过手机,说:“就你一个人来,过时不候。”然后和石一山约定了具体时间和地点后,随即关了机。
  杜丘摇摇头,“老一套,没意思。”
  晚上八点多钟,黑衣汉子带着几个人进来了。他们给杜丘戴上眼罩,用强力胶封了嘴,捆了双手,把他带到门口押上一辆面包车,上路了。
  车像那天来时一样摇摇晃晃,左转右转,行驶了很长时间才停下来。但车停后,却没有一个人下车,全都静静地等在车上。从杜丘偶尔听到的情况来看,这帮人一共来了三辆车,至少二十个人,每辆车都保持一定距离而又相互照应,以防不测。听话听音,杜丘听出不但庞之浩没有来,连贺发生也没有来,只有陆忠诚和黑衣汉子来了。
  等了没多久,杜丘听到坐在前排的陆忠诚和黑衣汉子的对话。
  陆忠诚说:“是那辆红色桑塔纳吗?”
  “是。”黑衣汉子答。
  陆忠诚问:“车里是一个人吗?”
  “是。”黑衣汉子答。
  “周围有什么异常动静没有?”陆忠诚问。
  “没有。”黑衣汉子说。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右眼皮怎么老跳老跳的,还是撤吧。”
  “既然如此,那就撤吧。”黑衣汉子说。
  “慢着,再让我想想。”陆忠诚说话的语气有些沉重。
  这一想至少又过去了三分钟,然后杜丘听到了陆忠诚打电话的声音,“石一山吗?现在,请你举着双手走出车来,一个人。”
  杜丘接着听到陆忠诚说:“行,我会让你看到杜丘的,我会向你证明杜丘还活着的。”
  “快,把杜丘带下车去,按计划行事,听到没有。小心点,别让杜丘跑了,这家伙可是个人精。你们这帮蠢货要是弄得我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要你们的小命。”陆忠诚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杜丘听得心惊肉跳,他意识到他们正在做一个圈套,诱使石一山往里钻。他想喊,可是嘴被胶带封着;想挣扎逃跑,两边手臂被紧箍着动弹不得。
  车门开了,他被两人架了下去,走了几步停住了。
  “石一山,你看到了吗?杜丘在这里,不少你一根毫毛。下车吧,我们做笔交易。”杜丘听到那边陆忠诚开门下车的声音,他用劲挣扎一下,嘴里发出一声闷响。但他的这种异常举动立即遭到了对方的报复,先是腿上中了一脚,接着后脑勺吃了一巴掌,脑子里便一片迷糊。迷糊中他听到了枪声。枪声过后,杜丘听到有人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轰然倒地,紧接着四周响起了一阵阵吼声:“放下武器!”“缴枪不杀!”“举手投降!”那边脚步声越来越响,这边也是手忙脚乱。杜丘被架他的两个人推搡着回车子里的瞬间,头狠狠地撞在门框上,眼冒金星,脑子里白花花一片大雾,像一只麻袋糊里糊涂着被扛进了车里。车迅速地启动了,如脱僵之马冲了出去,大约是撞上了前面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车,发出一声巨响,但仅仅只是扭了一下,便继续往前奔去。杜丘在一半清醒一半迷糊的状态中斜靠在座位与车壁之间,捆着的双手不能给身体起到支撑和平衡作用,脑袋在颠簸中与车上的钢铁反复撞击,好像不断受到棍棒的击打,在肉体和钢铁的较量中杜丘渐渐失去了知觉,昏死了过去。
  仍然是剧烈的疼痛唤醒了杜丘,或者说是一个人在他身上的动作弄醒了他。他睁开眼,看到面前有两个人,一个是贺发生,另一个不认识。贺发生站在他躺着的床前,抱着胳臂,一双鹰钩眼冷漠地注视着他,眸子里还是充满了往日常见的愤怒。另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正给他上药包扎伤口,一看便知是手法熟练的外科医生。他哼哼哈哈地叫着,把脸扭到一边,不想看到贺发生那张邪恶的脸子。
  “陆忠诚死了。”贺发生忽然出了声,声音里生硬而干脆。
  “死了?好!”杜丘说得痛快,疼痛使他叫得更加痛快。
  “可是,你没有死,你还活着,而且活得挺自在。”说完,贺发生自己先笑了。
  杜丘第一次见到贺发生笑,他一直以为贺发生不会笑,以为他少了一根筋。不过,贺发生的笑看上去显得狰狞极了。
  “杜丘,我还要告诉你,”贺发生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说不说的问题,“老实说,陆忠诚死不足惜,蹊跷的是他是背后中的枪。”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陆忠诚不是被石一山他们打死的,是被我们自己人打死的。”
  “怎么讲?”
  “我们当中有内奸。”说完,贺发生迈开方步走了。很快,那位外科医生包扎好以后也走了。铁门“哐当”一声脆响,把杜丘拉回了监牢的现实。
  晚饭送来,虽然浑身生痛,但他还是挣扎着起了床。他吃过饭,喝了一点水,点了一根蜡烛,就着蜡烛燃了一支烟,坐在床边默然抽着。他不清楚这样的日子还将持续多久,以何种方式结束。
  半夜十分,杜丘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悄悄地说:“杜先生,请跟我走。”
  杜丘半睡半醒间,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睁眼一看,面前站着黑乎乎的人,把他吓了一跳。
  “你是谁?想干什么?”他虚张声势地喝道。
  那黑影捂住了他的嘴,“小声点,是我。”那人揿亮了手上的微型手电,橘红色的微光照亮了一张曾经让杜丘心惊胆颤的脸,他“呀”了一声,一骨碌坐了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人就是曾经在庞之浩公司做保安,以后又多次打过交道,却始终不知其姓名的黑衣人。
  “别出声,穿好衣服跟我走。”黑衣人说的轻声细雨,但口气却不容置疑。
  杜丘莫名其妙,心情很糟糕,“你是谁?为什么要跟你走?”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请你相信我。”黑衣人抓起床头的衣裤,扔到了他身上,“快点,千万别让我动粗。”
  杜丘清楚了目前的处境,以他这样一个文弱书生,与黑衣人对弈,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一边穿衣服一边不满地嘟囔着,嘴上牢骚,行动上却屈服了。
  两重门都已被打开,守在监牢门口的那个打手斜靠在墙壁上,头羞涩地扭到一边,两眼瞪得如牛眼,满脸鲜血,恐怕是被黑衣人给废了。杜丘跟着黑衣人走过那打手旁边的时候,看着那人的惨状,觉得黑衣人真是个完全彻底的冷血杀手。
  出了洞口,黑衣人带着杜丘猫着腰借着障碍物左转右转,躲开巡逻哨,摸到了一处树林丛中的杂物间。走进里面,杜丘发现竟藏着一辆小车,不禁大喜过望。两人坐进车里,黑衣人要杜丘拴上保险带,然后发动汽车,驶出了杂物间。四周寂静一片,只听到车胎压在沥青路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车很快临近大门口,黑衣人说句“坐好了”,然后提档加速,朝紧闭着的大门径直冲去。门卫那边有人发现了异常情况,开了大灯,大门周围的灯光即刻亮如白昼,报警铃声也同时大作。一个警卫站在大门前面,伸出一只手作出停车的手势,另外一只手举着一把特警冲锋枪,枪口指着飞驰而来的汽车,嘴里吆喝着什么。但黑衣人根本没有停车的意思,反而将油门一踏到底,向警卫直冲过去。警卫一看情况不对,开了一枪便慌忙跑开了。车在警卫躲开的一刹那撞开了电控门,发出一连串巨响。车撞开大门后,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黑衣人才把失控的车控制下来,继续前行。枪声在后面响起,开始是零散的,单调的,但很快便密集强劲起来,声音像过年的爆竹,“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杜丘对枪声已经耳熟能详了,能够分辨出好几种枪的不同声音。有一些子弹打在车体上,钻进了金属壳里,发出一种奇怪的无法形容的声音,悦耳而动听。接着有几颗子弹击中了玻璃,如同一只巨大的铁锤打在上面,“哗啦”一声散碎了,有几粒玻璃渣擦过杜丘的头皮,吓了杜丘一跳,赶紧将高傲的头颅埋到了两腿之间。黑衣人的车技相当不错,而且他们也足够走运,迅速摆脱了这种困境,远离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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