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1期

甄医生接腿

作者:瘦 马




  小胡村有个半路出家的医生姓甄,单名就一个“兴”字。自己跑到卫生学校进修了两年,弄来了一张大专文凭,毕业后能跟人看个头痛脑热的,大病从未给人看过,也没人敢让他看。
  因为他以前是当兽医的,专门干给狗接接断腿呀,给猪羊骟卵蛋子的活。他骟狗骟猪,任凭小狗、小猪撕心裂肺地呼喊,他仍然刀下无情。他手操锋利的手术刀,把小狗崽或小猪崽踩在脚下,将其睾丸紧紧挤捏住,在表皮上擦上碘酒,随后一刀破开睾丸皮,捏挤出一侧的睾丸,再在睾丸上划上一刀,睾丸便开了花,缩小了体积,顺即从包皮的刀口里滑出来,接着割断精脉管线;然后,再用同样方法摘除另一个睾丸,前后只需一、两分钟,真可谓眨眼之间。甄医生骟牛更为奇特,一掌击下,趁牛的睾丸麻木之际,如摘珠般飞刀割下两个牛蛋,等这个庞然大物知道疼痛,手术早已过去,动作之快,刀口之小,实在令人称奇。
  那年头,农村猪呀狗呀多得很,因此甄医生非常吃香,天天都有人请。革命的小酒是天天醉,收入也非常可观。
  可最近几年,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都不提倡养狗了,养猪的效益也是好一阵歹一阵的,甄医生的饭碗可就难端了,眼瞧着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候一星期也难接一个活儿,把个甄医生愁得嘴角连起了几个大泡,头发也白了不少。
  甄医生就在乡村作了个市场调查,发现当大夫给人看病非常实惠,即受人尊敬又来钱,他就动了心思,到卫校培训了两年,就置办了一套简单的家什开起了诊所。这个诊所的名字倒也新鲜,叫“人内科+畜外科”,人畜同看,两面抓钱。甄医生还乐呵呵地说,这叫响应中央精神,让人与动物和谐共处。
  诊所虽然开张了,可有一块心病一直搁在甄医生的心头。就是行医的执照办不下来,卡在乡卫生院刘院长那里了。这刘院长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原是卫生院的主治大夫,自从升任院长以后,天天搞的是行政工作,考虑的是开哪个药利润高,考虑的是病人到底有没有钱,考虑的是怎样和漂亮的护士MM调情,所学的医术竟然全忘光了。现在他已不大会给人看病了,只会吃喝玩乐,想法弄钱。甄医生的执照就被他压下了,他想借机弄俩钱花花。
  这天,甄医生来到乡卫生院找刘院长,想请刘院长吃顿饭,把执照办下来。没曾想,刘院长骑着摩托车出去办事去了。甄医生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不见刘院长回来,不由得泄气了,看来又白来了一趟。甄医生摇了摇头,懊恼地往家走。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就见几个人抬着一个人慌里慌张地往医院跑。
  一定是急诊!甄医生好奇地往担架上一看,这不是刘院长吗?原来,刘院长骑着摩托车没走多远,就出了车祸,人摔在柏油马路上腿断了。幸亏遇见了熟人,才能及时把他抬回医院。
  刘院长在担架上疼得直哼哼,这时,他也看到了甄医生,顿时精神一振,赶忙招呼道:“甄医生,正好,快给我接接断腿吧!”
  甄医生一听,头摇得像货郎鼓似的,我不会给人动手术,你快到里面找骨科大夫吧。刘院长两手一摆,苦笑着说:“不巧,院里的骨科大夫到县城进药去了,全院再没有一个人会接骨,听说你对接骨有两手,求你快救救我吧,执照明天就给你办。”
  这个小乡镇地处山区偏远地带,到县城去得一天时间,病人如果不先处理一下,根本支撑不到县城。所以,刘院长才让甄医生给他先治治,等包扎好后才能上县城去看。
  甄医生看着刘院长腿上那血糊糊的惨状,心里直发怵,有心再推辞,刘院长已疼得直冒冷汗,血又渗出了一大片。甄医生心一横,一跺脚,忙吩咐院里的护士拿酒精和夹板来。甄医生吩咐完,打开随身带的家什包,将缝合用的线抽出一根,又把给畜生用的长缝合针拿出来,纫上线扔进酒碗里泡着,又对刘院长说,我从来不用麻药,也不会用麻药,你咬牙忍着点啊!甄医生说完,先用酒精给刘院长的断腿清洗一下,手一抖,针就扎进了刘院长那血肉模糊的断腿皮肉,在刘院长杀猪般的嚎叫声中,甄医生仿佛找到了感觉,手也不抖了,脸也不变色了,心也不跳的慌了,一针一线有条不紊地缝合着……最后,上点药缠上纱布,再用夹板牢牢地固定住。
  刘院长的断腿终于接好了,甄医生讨好地说:“怎么样院长,我的技术还行吧,行医这么多年,今儿个我是超水平发挥了。”疼得一身冷汗的刘院长没理会甄医生,只摆摆手让甄医生回家等信。甄医生边走边扭头:“刘院长,别忘了给我办执照啊!”
  过了几天,护士小姐来找甄医生,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甄医生。甄医生乐滋滋地接过来说:“是刘院长给我批的行医执照吧?”掏出一看,却是一沓人民币。
  护士小姐说:“这是刘院长的酬谢,并让我转告你,叫你立即停止行医!”
  “为什么?”甄医生不解地问。
  护士小姐见左右无人,就压低声音说:“实话给你说吧,你真不该逞这个能,你也不想想,一个堂堂的卫生院院长叫你这个兽医给收拾了,传出去让院长怎么见人呀?”
  原来是这样呀!甄医生没再说什么,从一沓钱中抽出一张10元的,然后把其余的递还给了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皱着眉头不解地问:“这是啥意思?”
  甄医生气呼呼地说:“10元钱是我接一条狗腿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