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抚远大将军年羹尧被诛之後,兔死烹狗,鸟尽藏弓,在廷诸臣,未免都有点儿危惧。世宗知道衆人惧怕,愈益风雷不测,喜怒无时的行起来。有时一道密旨,把千百里外的封疆大吏,忽地无端赐死;有时遣派血滴子,把监司大员的脑袋无端取了来;有时忽把州县微员、山林废吏,特旨召京问话。赏罚任意,陟黜随心。弄得世亲懿戚,满汉文武,对着皇帝,宛如阎罗老子似的,怕今儿不知明儿,明儿不知後儿,人人救过未遑,个个性命莫保。官场如此,百姓可知,草木皆兵,谈虎色变,谣言蜂起,万衆讹传。有一年,福建地方忽起一种谣言,说当今因爲钦天监啓奏紫微星落在福建地方,特派钦差赴闽,凡是三岁以上九岁以下男孩子,都要搜来扑死。害得这一方百姓,流离转徙,男哭女号,都逃向别处去。天下之大,谣诼之多,诸如此种,言难尽述。
却说鄂尔泰此时已经外放了浙江抚台,一日,正在签押房披阅公事,忽巡捕官人报,外面来了一个翰林,自称从北京下来,有很要紧的事,要老爷亲自接他。鄂尔泰听了诧异,随问有名片没有。巡捕官道:“沐恩也问他要过,他笑回不须名片,见了老爷,自会明白。”鄂尔泰疑惑道:“这是谁呢?这麽突如其来,却又不肯通名道姓?”随命请见。巡捕官应着出去。
一会子又进来道:“那人不肯进来,定要老爷开中门出迎呢。”鄂尔泰心里一动,暗忖:莫非是当今微行麽,於是忙忙穿戴公服,开中门出接。谁料见面之後,并不认识。鄂尔泰愈益疑惑,随问“足下何人?来此何事?”那人道:“咱们里头去谈。
”鄂尔泰只得陪那人到花厅坐定。那人就悄向鄂尔泰道:“兄弟奉有密旨,交付与公。不然,再不敢劳动台驾出接的。”说着,就在身边取出密旨,双手奉与鄂尔泰。鄂尔泰接来一瞧,见黄封朱字,铃有宸翰之宝,不觉大惊失色道:“哎哟,我有何罪呢?”那人也惊道:“又是什麽?”鄂尔泰道:“听到疆臣有罪,圣上总特派专使,密青旨赐死。现在先生衔命远来,兄弟怎麽不要寒心。”那人道:“怕不见得祸事呢。圣上发这密旨时,并没有恼怒的神气。”鄂尔泰听说,拆开封套,只见上写着:“翰林院庶吉士倪修,字学未精,着交鄂尔泰发往涌金门卖字三年,再来供职。钦此。”鄂尔泰瞧罢密谕,顿时悟会过来,遂问那人道:“贵姓可是倪?”那人回道:“是。”
鄂尔泰又问大名,那人回问:“贱名是个修字。”鄂尔泰道:“贵衙门定是翰林院了。”倪修道:“吾公如何知道?”鄂尔泰笑道:“有旨请先生涌金门卖字三年呢。”说着,就把密旨给他瞧看。倪修大惊失色。
原来,这倪修字敬齐,浙江人氏。未第时光曾在杭州涌金门卖字,清世宗微行到杭,见他所写的字,银鈎铁书,很有笔力,十分欣赏,遂叫他写对联一幅。倪修当时并不识是世宗,信笔挥来,着成七言联语道:秋英彭泽先生赋,春水沧浪孺子歌。
世宗见他秋字的禾旁写在右边,火字倒写在左边,随道:“这个‘秋’字,怕错了麽?”倪修道:“古体是这麽样的。”因条举名帖,广引的征,异常渊博。世宗道:“你老人家既然这麽博学,爲甚不去干功名,却在这里卖字?”倪修见问,叹了一口气道:“论到时尚之学,自问也可去充数挂名,只是一贫如洗,万里神京,如何去得?”世宗道:“有志观光,何必舍近求远!本省也很好呢。”倪修笑道:“去年秋围,已经侥幸。”世宗道:“原来是一位孝廉公,失敬了。”随取出四五笏马蹄金道:“我这一趟生意,总算赚了几个钱,就助给先生,充一个盘费就总够了。”倪修喜出望外,谢了又谢。世宗笑道:“现在也不必谢,高发之後,能够不忘记我就好了。”
倪修道:“那是晚生断不敢忘的。”随问姓名,世宗道:“日後总会知道,眼前且不必问。”倪修无奈,只得拜别上京。这年恰有会试,春闱文字,十分得意,高高的中了进士。他那书法原很可以的,殿试取了二甲,赐进士出身,授职翰林院庶吉士。卖字书生,顷刻间变成玉堂贵客,这都是康熙末年的话。
世宗登位之後,忙乱着朝章国政,倒也不记得他了。这一年大考翰詹,偏是连考好,高高的取了第三名,照例转升,开单请旨。世宗见倪修名字,想起前年那桩故事,指名儿召见。倪修见了驾,世宗笑道:“你的本领果然不坏,竟被你爬到翰林了。
从今後涌金门地方再不必去卖字了。”倪修叩头道:“微臣该死!彼时有眼不识,放肆异常。”世宗道:“这又何妨,朕与你也可算得贫贱之交了。你那年那个‘秋’字,讲得很有道理,联今儿也有个字,写给你瞧。”说着随取笔写了一个字。倪修接到手中,见御笔写的是一个“咊”字,觉生平所读诸书,从未见过这麽一个字,碰头道:“圣学高深,微臣识浅,此字委实不认得。”世宗笑道:“此字如何不识?就是和气的‘和’字。”倪修道:“‘和’字如此写法,臣实未见。”世宗道:“我也无非学着你,你把‘秋’字的禾旁调了右边,我也把‘和’字的禾旁,调了右边,一般的搬了一搬家。怎麽你自己写的‘秋’字就认识,我写的‘咊’字就不认识呢?”倪修碰头道:“皇上天语,使微臣茅塞顿开。只是微臣书读得少,‘和’字写作‘咊’字,委实没有见过,怕是讹体麽。”世宗听言大笑,此日就给了他一道密旨,派他到浙江抚台衙门投递。
当下鄂尔泰把密旨给倪修瞧了,倪修掠得目定口呆。鄂尔泰道:“本来当今的行事,都是天外飞来的,寻常人万万料不到猜不透。然而先生在京里,总有了什麽不是,才受这风流小刑罚。”倪修想起前事,随一五一十告知鄂尔泰。鄂尔泰笑道:“先生原也太固执,书读得少,不妨查一查字典,怎麽当着面,就说当今写讹体。亏得当今天一般的度量,不然先生怕就要不得了呢。”倪修无语。次日就到涌金门设摊卖字,悬起招牌儿,大书特书道:“奉旨卖字,”名目新奇,顿时哄动一杭州的人都来观看,又是翰林先生,又是奉旨的事情,请教的人络绎不绝。所人润笔,大有可视,倒比在京当穷翰林好起了十倍。晚上耽搁在抚署,与鄂尔泰诗酒唱和,也很遣遥自在。
一日,倪修卖字回署,见鄂尔泰满面愁容,问起才知世宗又新诛了几个大臣。鄂伦贷、阿而松阿都是国家勳戚,隆科多、苏努也是满洲世仆,鄂、阿两人,是明正典刑的,垄苏两人,是暗伏冥诛的。鄂尔泰怕祸及自身,所以忧惧。倪修劝慰了一番,鄂尔泰心终未释。这夜三鼓,忽地廷寄到来,“广西巡抚着鄂尔泰调补,即日走马到任,不必来京请训,钦此。”接过上谕,不敢怠慢,立把浙江巡抚印信,交与藩司护理,收拾行装,带领家眷,按站长行,往广西进发。一路所经,自有地方州县办差供应,无庸赘述。
这日,才到湘江地界,忽有钦使飞马赶来,奉出密旨一封。
鄂尔泰接过就要啓封,钦差道:“上皇有旨,叫到任之後,才可拆看。”鄂尔泰没法,只得遵旨而行,心里终未免有点子惴惴。一到任,别的事都没暇干,先背着人,把密旨啓封,一瞧,只见寥寥数语,写着道:“广西大盗王介横行,桂粤累旨缉拿,屡被漏网,限鄂尔泰到任三日内,务必捕获解京,不得有误!
钦此。”这一个难题目,把鄂尔泰几乎急成了疯玻亏了幕府中有一位足智多谋的幕友,替他画出一条奇策,把王介捕了来,总算不曾误了钦限。立派干员,解往北京。
世宗大喜,传旨嘉奖,并赐给碧螺春茶叶二斤。鄂尔泰谢过恩,便将御赐珍品,分一半给那幕友。那幕友见这茶叶气味清醇,幽香沁鼻,觉与市门凡品大不相同,赞道:“洞庭碧螺,果然名不虚传。”鄂尔泰笑道:“老夫子知道麽,此茶的嘉名,还是圣祖皇帝御赐的呢。”幕友道:“倒不曾听见过。”鄂尔泰道:“洞庭东山有一个碧螺峰,这茶叶就出在碧螺峰石壁下。”幕友道:“怪道叫碧螺春,原来有这麽一个山峰儿。”鄂尔泰道:“这野生茶叶,土人本也不很重视,每年谷雨前後,提着竹筐采点子回家,供一家子一年的饮品。圣祖皇帝即位之後,那一年忽然茂盛起来。”幕友道:“必是圣祖德化感了地灵,才会这麽茂盛。”鄂尔泰点头道:“想来总是这个道理。”随道:“彼时土人照例携筐上山,谁料采下的茶叶,筐子里竟存贮不下,要弃掉可惜,要回了家再来,路又遥远,有几个有急智的就想出一个奇妙法子,解开衣服,把茶叶都藏在胸前。衆人都学着他,收拾完毕,提筐下山。茶叶得着人身热气,香气透发出来,刺鼻沁脑,衆人都不禁道:‘吓杀人香,吓老人香。’”
幕友道:“香怎会吓杀人呢?”鄂尔春道:“‘吓杀人’三个字,原是彼处地方一句方言,是‘事出意外’的意思。於是遂把此茶定名‘吓杀人香’。以後采茶,便都不用竹筐,都藏在怀中了。那时有一个姓朱的制法最精,色香味三者,能够永久不变。因此吓杀人香茶叶,在市上总要值到三两多钱子一斤呢。圣祖皇帝南巡,地方人士献上此茶。圣祖嫌他名儿不雅,才改赐今名的。现在定了贡额,地方大吏每年总要采办进贡,市间如何还有真物!”
幕友道:“原来有这麽一段事故。听说那年圣祖南巡,在洞庭山地方,通过一回刺,这刺客本领非常利害,然而当代圣人自有百神呵护。究竟何曾有济这件事确麽?”鄂尔泰道:“怎麽没有,那年我也在随扈,险些伤了性命。这会子虽然事过境迁,一提着心还寒呢。”幕友道:“怎样利害的事,能令抚军吓到如此田地?”鄂尔泰道:“记得那日,我与明珠、鄂伦贷,侍着圣祖赏览湖中风景。圣祖还指示我们,太湖七十二峰,就只东西两洞庭,景致最胜。我跟明珠要紧与圣祖谈笑,倒也没有觉着,忽听鄂伦岱怪叫起来,回头急视,只见湖面上一只小船,箭一般向御舟驶来,船上坐有一人,手执双刀,脚划双桨,圣祖也瞧见了,忙喝侍卫们放箭。百弩齐发,箭便似飞蝗般射去。那人舞动双刀,一支支都被他拨向水中,随流而去。
衆侍卫慌了,忙丢下弓箭,拿起长兵器拦护。小船已经迫到御舟。”幕友道:“竟被他追到御舟,险极了!险极了!”鄂尔泰道:“小船与御舟高低差有七八尺,衆侍卫剑戟如林,防护得何等严密!那人竟然视同无物,一跃就上了御舟,挟着飞风似的快刀,直奔圣祖。”幕友急问:“哎哟,着了没有?”鄂尔泰道:“明珠急得忙把圣祖面前供的一株二尺高的珊瑚树,提起就打,那人用刀一挡,珊瑚树跌得粉碎。圣祖走得快,不曾削着。刃锋儿从我头顶上掠过,顶子翎管通通粉碎,险些削着脑袋儿,我就吓倒在地。”幕友道:“险的要不得。亏是抚军洪福如天,要不换了别一个,早坏了事了。”鄂尔泰道:“那人一心要刺圣祖,冷不防背後两个侍卫,用斩马刃尽力斫来,砍坏了脚骨,顿时被擒。圣祖亲自审问,根究主使,那人笑道:‘什麽主使,天下也有替人家办事有这麽尽心的?这是我一个儿做的事,既然被你们擒住,治死我就完了。’圣祖问他:‘有何仇恨,干此不端。’那人笑道:‘没有仇,没有恩,不过想做皇帝罢咧!问他姓名,也不肯说。”幕友道:“这万恶叛贼,自然总明正典刑的了。”鄂尔泰道:“论理自应千刀万剐,磨骨扬灰。你不知道圣祖皇帝的仁慈,真是豆古罕有的,倒爱其英雄,恩赦不杀。”幕友道:“造化了他。”鄂尔泰道:“这逆贼自知罪大恶极,倒反投湖自尽了呢。”幕友道:“这又爲什麽呢?”鄂尔泰道:“无非是叛逆的念头。他说身子残废,再要行刺,定然不会成功。要是活着,义不愿做大清百姓。”
幕友叹道:“怎麽也有这种鸨獍成性的人。”宾主两个谈了一回,也就散了。自此鄂尔泰就在广西做官,一言表过。
却说清世宗即位,到今才只七八个年头,内诛管蔡,外戮韩彭,圣德神功,已经称述不尽。清朝体制,罪人妻孥相例是没入掖庭的。废太子允礽,虽蒙恩旨追封和硕理密亲王,究竟是先帝罪人,过於宽纵,未免对不过先帝。世宗於是衡情酌理,把理邸妃嫔年轻貌美的挑选了几个,收入宫中,供备使令。这原是极平淡极寻常事情,偏那些无知百姓,少见多怪,当作奇闻异事,都泛泛洋洋的传说。这一传就传到湖南一位迂夫子耳朵里,竟引起一件非常大案子,不知害了几多人,破了几多家。
正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此人姓曾名静,湖南彬州永兴县人氏,行爲固执,赋性迂拘。平素中了书毒,常想乘时奋起,干一番尊攘大事业。这日,听到世宗收了废太子妃嫔,勃然道:“这禽兽夷狄,我可再不能耐他了。”遂与心腹门人张熙商议起事之策。张熙道:“这件事光我们几个人,怕不能够吧。现在小人道长,君子道消,我们手无寸柄,别说不能起手,就起了手,怕也不会成功。”曾静道:叫咱什麽,现有先圣所着的《春秋》,那襄头的微言大义,只消一阐发,人心就被激动了,多助之至,天下顺之。有天下的人帮助我,还怕什麽?”张熙道:“人心陷溺已深,光靠着口舌,怕有点儿不妥麽!”曾静沈吟半响,忽然拍案道:“我想起一个人来了,非他不办!非他不办!”张熙忙问何人。曾静道:“此人是大宋岳武穆王后裔,现爲总督,手掌兵权,你看好不好?”张熙道:“师傅提的,想来就是陕甘总督岳锺琪了。果然是个好男子,只是他既然仕了清朝,怕不见得就肯帮我们麽。”曾静道:“这倒不然,雍正很疑忌他,他自己也很危惧。听说前年雍正爲岳锺琪权柄太重,连下上谕,要削夺他的兵权,杀戮他的性命,岳锺琪得着风声,吓得不敢进京。雍正见他不来,疑得愈加利害。後来想起岳锺琪是朝中大臣朱轼保举的人,随派朱轼亲到陕西召他。岳锺琪不得已,只好与朱轼一同进京陛见。这日,向雍正道:‘皇上用人莫疑,疑人莫用。’雍正见他亲身来了,疑已稍释,随道:‘没有的话,联因想念你,才召你呢。你在那里办事很好,联心上很喜欢。你耽搁几天,仍旧回陕西去罢。’岳锺琪碰头道:‘皇上天恩,臣可不敢奉诏。’雍正问他何故。
岳锺琪道:‘臣在陕西,皇上忽然召臣,这会子忽又叫臣回任,臣知道皇上召臣,必有人说了臣坏话,叫臣回任,必有又人说了臣好话。皇上耳朵儿太软,心儿太活,臣实有点儿怕呢。’雍正道:‘你尽管去,联从此不信人家的话就是了。’岳锺琪道:‘总要有人保臣,臣才敢去。’雍正就问朱轼,朱轼不敢保,又问六部九卿,六部九卿都不敢保,雍正道:‘他们不肯保,我来保你。你尽管去,有了什麽,惟我是问。’岳锺班只得谢恩出京。才过得四日,就有大臣参了一本,说岳锺琪与朱轼阴结党援,奸谋叵测。皇上屡此钦召,岳锺琪屡次逆命,其目无君上可知。朱轼一去,就翻然道:‘两人结爲心腹又可知。
今日回归陕西,朱轼是原保的人,理应保他,而乃故意推托,这明是朱轼脱身之法,他晓得岳锺琪将来必有变志,所以不肯保。’雍正闻奏,立派朝官吴荆山飞马追赶,务必追他回来。
吴荆山追着岳锺琪,锺琪不肯转身,吴荆山就在路自刎了。岳锺琪到了任,就拜上一本,称说雍正许多不是。你想此人如何会心向清朝。派人去一说,保就成功了。”
张熙道:“师傅这些话语,都是哪里得来的?”曾静道:“是何立忠告诉我的。”张熙道:“现在咱们如何办法?”曾静道:“我想修书一封,先把大义的话,向他讲说明白。只是没个有胆量的人,敢到陕西制台衙门投这一封信。”张熙道:“师傅如果没人,门生不才,情愿走一趟。”曾静道:“你有这个胆量麽?”张熙道:“那也没有什麽,不过到他那里投送一投送是了。”曾静道:“谈何容易!圣道的隆替,华夷的剖别,都关系在这封书信上头,总要当面投递与他,要是落在别个手里,可就坏了事了。再者我们并无利禄的念头,只去献议,不必告诉他里居姓字。”张熙道:“门人知道,师傅就写信罢。”当下,曾静写好书信,封固定当,张熙才待接手,忽见曾静啪地跪下,向自己磕头。张熙忙用手扶,惊问:“师傅何故如此?”曾静郑重道:“此行关着天经地义,理应受我一拜。”
说着连拜两拜。吓得张熙还礼不叠。曾静道:“我爲圣道而拜!
我爲中国而拜,又何必还礼呢?”欲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