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１９５０年，美军对红色中国会否出兵朝鲜的误判
作者：［美］布莱德雷
◎ ［美］布莱德雷 著◎ 郭莹 译
美国五星上将布莱德雷，二战时率部远征北非和欧洲，战功卓著。战后任美陆军参谋长、第一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此后，布莱德雷积极参与策划侵朝战争和美国对中国的军事封锁及对我国领土台湾的侵占。
在《布莱德雷将军战争回忆录》一书里，他回顾了自己在二战期间参加和指挥的一系列重大战役，反映了他对打败法西斯德国作出的重要贡献。书中详细记述朝鲜战争的过程，披露了美国是如何决策发动侵朝战争的，客观上暴露出侵略者在非正义战争中失败的事实。下文摘自该书的第五部分《朝鲜战争》，篇名和小标题为编者所拟。
我们不想把在朝鲜的战争扩大成与共产党中国和苏联的战争
(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在1950年夏天讨论朝鲜问题时，把目光盯在莫斯科身上。我们相信斯大林一直在训练和武装北朝鲜军队。很难令我们相信，没有克里姆林宫的积极支持和鼓动，北朝鲜会进攻南朝鲜。我们认为朝鲜战争是莫斯科授意的。是什么原因，没有人能确定。有一个可能就是，这是一个战术或战略上的牵制——战术上掩护中国共产党进攻台湾，战略上掩护苏联入侵西欧。虽然我们不相信苏联准备发动世界大战，但是，世界大战完全有可能在偶发因素或者事先已经策划好的情况下爆发。
正如我现在所说，由于战后军事预算的限制，美国在军事上并没有做好进行全球战争的准备。苏联第一颗原子弹的爆炸和中国共产党占领大陆，使我们于1950年4月制定了《第68号国家安全法》，敦促美国进行大规模军事建设；我们通过建立北约，与西欧组成一个军事同盟。这些无疑是正确的措施，但在1950年夏，仍然有许多工作没有展开：我们还没有增加原子弹的产量，也没有进行氢弹的试验。在军事上与苏联摊牌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在这种情况下，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意见，正像我当时所说的，就是“保持耐心，坚持反对共产党侵略的决心，不要引发毫无必要的全面战争”，同时，“要提高我们自己的军事实力”。
我们在军事上最担心的是可能失去欧洲。这种忧虑在我们的各种作战计划中体现得很清楚，至“非橄榄球”作战计划达到顶点。如果苏联占领了西欧，这个地区巨大的技术和工业潜能就完全有可能被苏联利用，并最终会用来对抗我们。正像我当时所说的，“从全球来看，我国最重要的安全在于，我们的军事行动必须支持这样一个政策，即防止共产党获得人员、资源、原材料和可能控制世界的工业能力。如果苏联控制了欧亚大陆，苏联的卫星国的势力范围就会进一步扩大，并以此建立统治世界的军事力量。”
参谋长联席会议尽力支持总统改变对朝鲜政策，抽调美国、波多黎各、巴拿马、夏威夷和冲绳的所有部队支持麦克阿瑟打败北朝鲜，同时，我们仍然认为我们最大的潜在危险来自于苏联入侵欧洲。因此，我们基本的观点是尽可能迅速结束朝鲜战争，把我们的陆军和海军抽调出来，把部分陆军师调回美国本土，作为机动力量；并把部分部队部署在欧洲，作为北约部队的骨干力量。
最重要的是，我们不想把在朝鲜的战争“扩大”成为在远东与共产党中国和苏联部队的战争，尤其要避免与红色中国作战，冒险把朝鲜战争扩大成与中国的战争。我说，“我们做的任何其他事情都不会让克里姆林宫如此开心。”“坦率地说，参谋长联席会议认为，这种战略会使我们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与错误的敌人进行一场错误的战争。”
7月17日，杜鲁门询问参谋长联席会议有关结束朝鲜战争的问题。国务院在这个问题上分歧很大。两个最有名的苏联问题专家，乔治·凯南和查尔斯·波伦提出应尽可能克制。他们反对越过三八线。他们的观点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国务院制定政策班子的观点。这些人由保尔·尼兹领导，他们在7月23日提出了一份关键性报告，建议美国“尽一切可能，把地面军事行动限制在三八线以南地区”。理由是“克里姆林宫根本不可能接受一个它支配和控制不了的北朝鲜政府”。当我们的部队接近三八线的时候，这份报告认为，“与中国共产党或者苏联部队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进一步引发冲突的风险“看来要比我们在政治上可能得到的更大”。
30年后回过头来反思，这份报告的判断非常准确。因为艾奇逊与他的首席远东问题顾问腊斯克和艾利逊在是否越过三八线问题上采用的都是鹰派的立场，所以当时很多人并没有看到这份报告。艾奇逊认为，“不可能指望部队行进到测量员测量的一条线上就停止……作为一条边界线，在政治上不具有合法性。”艾奇逊称国务院的不同意见是“消极”和“不切实际的”。
军方在有关朝鲜军事行动上的意见是一致的，而且从来没有改变过。当柯林斯和范登堡7月中旬拜访麦克阿瑟时，麦克阿瑟说，“我打算消灭，而不仅仅是打退北朝鲜军队……为此，我可能得占领整个朝鲜。”为了排除北朝鲜再次入侵南朝鲜的可能性，我们赞同这一点——北朝鲜军队应该被彻底消灭。我们希望在南朝鲜境内消灭北朝鲜军队，但是我们认为不可能把麦克阿瑟限制在三八线上。我们渴望占领朝鲜半岛全部，以保证选举的顺利实施。但是，为了最大程度减少苏联或者中国共产党介入的可能性，我们认为三八线以北的地面作战应该主要由韩国军队进行，美国则实施空中和海上支援。
国家安全委员会在这些重要问题上的意见报告酝酿得较慢，直到9月1日才正式公布第81号报告。我认为这份报告的内容非常令人费解，它中和了国务院内互相冲突的观点，并试图向总统提出非常明确的建议。对这份报告我是这么认为的。一方面，它赞同凯南—波伦—尼茨的鸽派观点，认为越过三八线肯定会挑起苏联或者中国共产党的反应——而且有可能是干预，这看起来是建议不要越过三八线。另一方面，它又建议，如果没有迹象显示苏联或中国共产党会干预，“为了消灭北朝鲜军队，应该授权麦克阿瑟在三八线以北实施军事行动，包括两栖和空降以及地面行动。”该报告并敦促在联合国的监督下通过自由选举实现“朝鲜的统一”。
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号报告授权麦克阿瑟在三八线以北实施军事行动
参谋长联席会议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分析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号报告，并把我们的看法向国防部长汇报。其实我们只有5天的时间，从9月2日到7日，当时我们的大部分时间已经被釜山被包围所带来的危机、即将进行的风险性很大的仁川登陆和其他一些紧要的问题所占用。乔·柯林斯对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号报告非常不满。因为在他看来，这份报告似乎在军事上支持“在三八线上保持稳定”，并在是否越过三八线以及为在整个朝鲜境内采取军事行动消灭北朝鲜军队等方面，给麦克阿瑟施加了太多的限制。他希望对这个报告进行修改。
在9月7日召开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上，我以整个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名义提出了柯林斯的保留意见，并谨慎地说，我“还没有时间透彻研究这份报告”。我在国家安全委员会上宣读了一份参谋长联席会议起草的简短信件。在与麦克阿瑟协商后，我们对麦克阿瑟完全消灭北朝鲜军队的目标表示赞同。参谋长联席会议相信在三八线以南消灭北朝鲜军队毫无问题，但“随后的军事行动必须在三八线南北两侧同时展开”。这些“随后的军事行动”“很可能是以游击战的形式”进行，韩国军队也“应同时采取行动”。我们认为在敌对状态结束后，联合国军占领的韩国部分应“主要在三八线以南的主要城市”。这种占领应该尽早结束，美国军队也应该“尽可能快地”撤出朝鲜。我们在政治上没有提出什么建议，但认为李承晚政府应在汉城恢复重建，举行普选，“在朝鲜全国范围内成立一个单一的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