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罗素为上海新文化运动推波助澜

作者:邢建榕




  可是,罗素很快发现中国人对他并不满意。他陷入了一个迷乱的漩涡。
  罗素思想向来左倾,在访华期间,也一直遭受英国情报部门人员的跟踪。他的见解,在今天看来固然精辟,也让人受益匪浅,富有极为深远的意义,但处于五四运动风头中的激进人物,又如何能够满足呢?讲哲学,是“数学”的哲学,没有多少人听得懂;讲社会政治思想,也不一边倒,他赞同社会主义,却批评苏维埃政治体制的种种弊端c总之,不要墨守成规,但也不要全盘西化,更不要全盘俄化,因此“保守派”不满意,激进派更不满意。陈独秀就给罗素写了一封信,说他不讲社会主义,使“进步的中国人”非常失望。
  一场期待中的风暴没有如期而至,不免令人失望,甚至讥评四起。
  罗素回国时的心情,与在上海登陆时自是大相径庭。他在旅行至中国的北方时大病一场,差点送了命。在病榻上他灰心丧气地对友人说:“我深感疲惫,归心似箭。”不过,罗素对中国的感情从来没有淡漠过,对中国的期待也从来没有松懈过,他始终惦念着这个东方古国的未来,直到93岁那年,他还在《中国问题》的再版序言中写道:“中国人曾历经磨难,但他们的英雄主义拯救了他们,他们应该成功。愿成功是他们的!”
  
  五、“罗素式婚姻”
  
  陪罗素一同访问的是多拉小姐,后来成为他的第二任妻子(1921年)。多拉毕业于剑桥大学,是罗素的学生,非常能干,富有才情,她在中国期间大力协助罗素,自己也接连发表了好几场演讲。当罗素接到梁启超等人热情邀请的时候,他与夫人的婚姻面临触礁,所差的只是没有办理离婚手续,因此要多拉陪他一起访华,要不然,他也不来。当时他们两人也只是情人关系,热情的多拉只好陪他一同来华。当时罗素48岁,多拉只有28岁,整整相差了20岁,访华期间,两人同居同宿,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像杜威一样,罗素是访华时间较长的大学者,他就中国的时局、经济、文化、科学和教育等问题都发表了卓越的见解,而更让时人触动心田的、引发热烈讨论的,则是他与多拉的关系以及他们对婚姻的态度。
  上海因此有了一场“罗素式婚姻”的讨论。起因,只是一场误会;后果,却相当严重。
  10月14日,不知情的报纸在报道罗素访华消息时,称多拉小姐为“罗素夫人”。第二天,报纸知道误会了,连忙更正,说多拉小姐只是罗素的“女弟子”,对昨天的报道表示歉意,又专门去向罗素道歉。罗素回函,说误会“无足轻重”,也“决不会引为芥蒂”,引起误会的责任在他。这件事,使新闻媒体有了文章可作,不以为然的人干脆称多拉为罗素的“爱妾”,令人发噱。张申府调侃说,报纸的确说错了,但这个错,罗素或许心里窃喜,求之不得呢,何必道歉?
  在演讲中,凡提及婚姻问题,罗素总要将英国的婚姻制度大骂一通,称其“腐旧不适用,常劝世之有智识者废弃之”。多拉的态度也差不多,“罗素式婚姻”的提法就是她的发明,意思是以简单的仪式完成婚姻大事。试想,正在为自由恋爱奋斗的一班激进青年男女,听到罗素的鼓动,看到人家虽无名分,却因有爱情,即可以“与夫妇无异”(罗素语),哪能无动于衷?自然更加积极投身于婚姻解放,上海的《民国日报》、《妇女杂志》等,都推出了“离婚问题号”、“罗素婚姻研究号”,借着罗素、多拉的婚姻观,小题大做,鼓吹罗素、多拉式的“自由恋爱精神”。
  罗素的翻译赵元任,28岁,美国留学生,在清华大学教授心理学和物理。赵有语言天赋,梁启超叫他担任罗素的翻译,一直跟着他。当时赵正和杨步伟谈恋爱,受罗素和多拉的言传身教,他们的结婚仪式也极其新潮,只请了同学胡适和一位女朋友在家里吃了一顿便饭,然后两人在一份文件上签个字,一场婚礼就算完成了。后来,赵还得意洋洋地问罗素,他们的结婚方式是不是太保守,连罗素也感到吃惊,答道:“足够激进。”
  在华期间罗素与多拉小姐的比翼双飞,是比任何言辞都更加直切的教材。思想解放、婚姻自由的观念,或许就通过他们的身影,植人到一心渴望恋爱自由的年轻人的心田里。他们的行动和说法,放在今天来看,并不新潮,于法律上更无依据;可八十多年前,恰逢新文化运动风起云涌之际,他的到访以及一场接一场的演讲,为五四新文化运动推波助澜,自在意料之中。说他实际上参加了中国的新文化运动也不为过。
  
  上海辞书出版社
  2007年7月版
  责任编辑:薄铁炼
  定价:2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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