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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1天下有至樂無有哉？有可以活身者無有哉？18.1.2今奚為奚據？奚避奚處？奚就奚去？奚樂奚惡？
18.1.1G忘歡而後樂足，樂足而後身存。將以為有樂耶？而至樂無歡；將以為無樂耶？而身以存而無憂。
18.1.2G擇此八者，莫足以活身，唯無擇而任其所遇乃全耳。
18.2.1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貴壽善也；所樂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聲也；18.2.2所下者，貧賤夭惡也；18.2.3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聲；18.2.4若不得者，則大憂以懼。18.2.5其為形也亦愚哉！
18.2.(3-5)G凡此，失之無傷於形而得之有損於性，今反以不得為憂，故愚。
18.3.1夫富者，苦身疾作，多積財而不得盡用，其為形也亦外矣。18.3.2夫貴者，夜以繼日，思慮善否，其為形也亦疏矣。18.3.3人之生也，與憂俱生，壽者惛惛，久憂不死，何苦也！其為形也亦遠矣。18.3.4烈士為天下見善矣，未足以活身。18.3.5吾未知善之誠善邪，誠不善邪？18.3.6若以為善矣，不足活身；以為不善矣，足以活人。18.3.7故曰，「忠諫不聽，蹲循勿爭。」18.3.8故夫子胥爭之以殘其形，不爭，名亦不成。誠有善無有哉？
18.3.1G內其形者，知足而已。
18.3.2G故親其形者，自得於身中而已。
18.3.3G夫遺生然後能忘憂，忘憂而後生可樂，生可樂而後形是我有，富是我物，貴是我榮也。
18.3.(4-6)G善則適當，故不周濟。
18.3.7G唯中庸之德為然。
18.3.8G故當緣督以為經也。
18.4.1今俗之所為與其所樂，吾又未知樂之果樂邪，果不樂邪？18.4.2吾觀夫俗之所樂，舉群趣者，誙誙然如將不得已，18.4.3而皆曰樂者，吾未之樂也，亦未之不樂也。18.4.4果有樂無有哉？吾以無為誠樂矣，18.4.5又俗之所大苦也。故曰，「至樂無樂，至譽無譽。」
18.4.2G舉群趣其所樂，乃不避死也。
18.4.3G無懷而恣物耳。
18.4.4G夫無為之樂，無憂而已。
18.4.5G俗以鏗鎗為樂，美善為譽。
18.5.1天下是非果未可定也。雖然，無為可以定是非。18.5.2至樂活身，唯無為幾存。18.5.3請嘗試言之。天無為以之清，地無為以之寧，18.5.4故兩無為相合，萬物皆化。18.5.5芒乎芴乎，而無從出乎！18.5.6芴乎芒乎，而無有象乎！18.5.7萬物職職，皆從無為殖。18.5.8故曰天地無為也而無不為也，18.5.9人也孰能得無為哉！
18.5.1G我無為而任天下之是非，是非者各自任則定矣。
18.5.2G百姓足則吾身近乎存也。
18.5.3G皆自清寧耳，非為之所得。
18.5.4G不為而自合，故皆化，若有意乎為之，則有時而滯也。
18.5.5G皆自出耳，未有為而出之也。
18.5.6G無有為之象。
18.5.7G皆自殖耳。
18.5.8G若有為則有不濟也。
18.5.9G得無為則無樂而樂至矣。
18.6莊子妻死，惠子弔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
18.7惠子曰：「與人居，長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
18.8.1莊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獨何能無概然！18.8.2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18.8.3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秋冬夏四時行也。18.8.4人且偃然寢於巨室，而我噭噭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
18.8.4G未明而概，已達而止，斯所以誨有情者，將令推至理以遣累也。
18.9.1支離叔與滑介叔觀於冥伯之丘，崑崙之虛，黃帝之所休。18.9.2俄而柳生其左肘，其意蹶蹶然惡之。
18.10支離叔曰：「子惡之乎？」
18.11.1滑介叔曰：「亡，予何惡！18.11.2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生者，塵垢也。18.11.3死生為晝夜。18.11.4且吾與子觀化而化及我，我又何惡焉！」
18.11.4G1斯皆先示有情，然後尋至理以遣之。18.11.4G2若云我本無情，故能無憂，則夫有情者，遂自絕於遠曠之域，而迷困於憂樂之竟矣。
18.12.1莊子之楚，見空髑髏，髐然有形，撽以馬捶，因而問之，18.12.2曰：「夫子貪生失理，而為此乎？18.12.3將子有亡國之事，斧鉞之誅，而為此乎？18.12.4將子有不善之行，愧遺父母妻子之醜，而為此乎？18.12.5將子有凍餒之患，而為此乎？18.12.6將子之春秋故及此乎？」
18.13.1於是語卒，援髑髏，枕而臥。18.13.2夜半，髑髏見夢曰：「子之談者似辯士。18.13.3視子所言，皆生人之累也，死則無此矣。子欲聞死之說乎？」
18.14莊子曰：「然。」
18.15髑髏曰：「死，無君於上，無臣於下；亦無四時之事，從然以天地為春秋，雖南面王樂，不能過也。」
18.16莊子不信，曰：「吾使司命復生子形，為子骨肉肌膚，反子父母妻子閭里知識，子欲之乎？」
18.17髑髏深矉蹙頞曰：「吾安能棄南面王樂而復為人閒之勞乎！」
18.17G1舊說云莊子樂死惡生，斯說謬矣！18.17G2若然，何謂齊乎？所謂齊者，生時安生，死時安死，生死之情既齊，則無為當生而憂死耳。18.17G3此莊子之旨也。
18.18顏淵東之齊，孔子有憂色。子貢下席而問曰：「小子敢問，回東之齊，夫子有憂色，何邪？」
18.19.1孔子曰：「善哉汝問！昔者管子有言，丘甚善之，曰：『褚小者不可以懷大，綆短者不可以汲深。』18.19.2夫若是者，以為命有所成而形有所適也，夫不可損益。18.19.3吾恐回與齊侯言堯舜黃帝之道，而重以燧人神農之言。18.19.4彼將內求於己而不得，不得則惑，人惑則死。
18.19.2G故當任之而已。
18.19.(3-4)G1內求不得，將求於外。18.19.(3-4)G2舍內求外，非惑如何！
18.20.1且女獨不聞邪？昔者海鳥止於魯郊，魯侯御而觴之于廟，奏九韶以為樂，具太牢以為膳。18.20.2鳥乃眩視憂悲，不敢食一臠，不敢飲一杯，三日而死。18.20.3此以己養養鳥也，非以鳥養養鳥也。18.20.4夫以鳥養養鳥者，宜栖之深林，遊之壇陸，浮之江湖，食之™，隨行列而止，委蛇而處。18.20.5彼唯人言之惡聞，奚以夫譊譊為乎！咸池九韶之樂，張之洞庭之野，鳥聞之而飛，獸聞之而走，魚聞之而下入，人卒聞之，相與還而觀之。18.20.6魚處水而生，人處水而死，彼必相與異，其好惡故異也。18.20.7故先聖不一其能，不同其事。18.20.8名止於實，義設於適，是之謂條達而福持。」
18.20.7G各隨其情。
18.20.8G實而適，故條達；性常得，故福持。
18.21.1列子行食於道從，見百歲髑髏，攓蓬而指之曰：「唯予與汝知而未嘗死，未嘗生也。18.21.2若果養乎？予果歡乎？」
18.21.1G各以所遇為樂。
18.21.2G歡養之實，未有定在。
18.22.1種有幾？18.22.2得水則為繼，得水土之際則為□蠙之衣，生於陵屯則為陵舄，陵舄得鬱棲則為烏足，烏足之根為蠐螬，其葉為胡蝶。18.22.3胡蝶胥也化而為蟲，生於灶下，其狀若脫，其名為鴝掇。18.22.4鴝掇千日為鳥，其名為乾餘骨。18.22.5乾餘骨之沫為斯彌，斯彌為食醯。18.22.6頤輅生乎食醯，黃軦生乎九猷，瞀芮生乎腐蠸。18.22.7羊奚比乎不筍久竹生青寧；18.22.8青寧生程，程生馬，馬生人，人又反入於機。18.22.9萬物皆出於機，皆入於機。
18.22.1G變化種數，不可勝計。
18.22.9G此言一氣而萬形，有變化而無死生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