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4年即将来临之季,贝多芬收了一个不平凡的学生——鲁道夫·约翰·约瑟夫·雷纳,奥地利的大公爵,是皇帝的堂兄弟,只有16岁,却有着高贵的地位。贝多芬答应收纳他做学生,并让他在教堂举行了仪式。
鲁道夫已到了法定的年龄,可以自由地选择教师了。他离开了宫廷作曲家而到贝多芬那儿受教育,大约是缘于他在维也纳贵族中听到了有关贝多芬的赞颂之词,而且又常常在里区诺斯基、李索顿斯坦、劳勃高维兹或雷苏莫斯基家里碰到他。
贝多芬很喜欢这个孩子,想在音乐上带他上进。但此时的鲁道夫却远不及贝多芬眼下的学生采莱和兰兹,他只能算作爱好音乐的人,还不能称为专业音乐家。有人问仁慈而宽厚的贝多芬说:“鲁道夫大公爵真实演奏水平到底有多高?”贝多芬会笑着回答:“他的感觉无疑是对的。”
贝多芬答应教他弹奏自己的《第三钢琴协奏曲》(作品第37号)。尽管教了一年,但钢琴部分他仍弹奏得不理想。此后,贝多芬也题赠给他不少的作品,以表示对他的关怀与爱护已到了极为特殊的程度。
在贝多芬的面前,鲁道夫还很可能试奏过如下贝多芬的作品:《第四钢琴协奏曲》(作品第58号)和《第五钢琴协奏曲》(作品第73号)、《再会》和《第二十九钢琴奏鸣曲》(作品第106号,又称《槌子键琴奏鸣曲》)、《G大调小提琴奏鸣曲》(作品第96号)、《钢琴三重奏》(作品第97号)、《弥撒祭曲》(作品第123号)和作曲家最后一年所作的弦乐四重奏《伟大的追逸曲》(作品第133号)等,但像《皇帝协奏曲》(作品第73号,又称《降E大调第五钢琴协奏曲》)是不可能从这个大公爵的手指下流畅地弹出来的。
而兰兹却幸运多了。因为他能够经常地、自由地到老师家里去,从那里可以学习到比课堂里所能读到的书本更多的知识。鲁道夫大公爵却从不能到贝多芬那里去——他尊贵的地位限制了他,而鞠躬的礼节又让贝多芬大伤脑筋。
大公爵为此而特别下达了一道命令:从今以后,这位缺少忍耐之心的教师可以不必经过任何通报而直接到音乐室里去。
贝多芬很注意校正鲁道夫的指法,有一次甚至打了一下他学生的手。贝多芬很得意,因为他责罚了皇族;日后,他还很神气地向别人谈及此事。
贝多芬屡次在信中说明自己的这种举动是出于好意,而不是一种冷淡的、自娱的、不理智的行为。他所讲的谁能说不对呢?鲁道夫是他的主要恩人——也是“他收入的惟一来源”。在皇宫中有贝多芬音乐作品的演奏,音乐图书馆中有贝多芬新作的每一首乐曲。贝多芬的心中是多么感激他!没有人能够想到其真正的程度。
教学持续了一年,他们之间的感情随着时日的推移而逐渐深厚,所以,对于教程上的延误也就成了寻常之事。日后,贝多芬出了一道主题令其作曲。他的学生就写了一组变奏曲,送给他作为新年的礼物。
贝多芬接到这组曲子后说:“这伟大的变奏曲……我这崇高而尊贵的学生,你给我带来了恩爱和惊奇,我不知怎样用语言和文字来表示我的感谢,因为我的地位与你是太不相称了。我要做的是新作一曲以报答你。我祝福殿下健康。此致崇高的殿下。深切的爱慕和尊敬来自你最谦逊的仆人路德维希·范·贝多芬。”
贝多芬可能在一个月内完成了一首新的《槌子键琴奏鸣曲》;同时宣布正在作一首伟大的弥撒曲以表示对鲁道夫的尊敬,这就是有名的《弥撒祭曲》。
在《菲岱里奥》停演的那一年,勃朗男爵所管理的两座剧院转给了勃劳高维兹·舒怀珍堡和埃斯特海斯王子。剧院虽经埃斯特海斯伯爵和巴尔凡·齐希、劳特龙伯爵共同管理,但时间证明了这几个贵人并没有比勃朗男爵有多大的改进。而贝多芬在一定程度上是高兴的,因为他所憎恨的男爵被罢免掉了,而转入了富有歌剧才能的埃斯特海斯和劳勃高维兹的家属手里去了。新的指导在接手不几天后(1807年元月),就接到了贝多芬关于自己事业的一个长长的请求,他希望能够安定的生活下来,以便将整个的生命献给艺术。因为他现在受到了生活的压迫,他暗示自己即将离开维也纳,而诱导他们挽留自己。他的条件是要在剧院中有一个固定的职位,年俸为2400弗洛林;他的工作则为每年有一出伟大的歌剧,同时作一出短歌剧,一些应时的歌曲、合唱曲。这些都可以根据剧院指导的意见进行创作。
这群管理者,刚确定了他们在剧院中的分工,当然是不会轻易答应的。贝多芬过度的允诺出了名;《菲岱里奥》的失败使这些人不能大意;同时,他们认为贝多芬不能和歌剧团的其他人和平相处在一起。贝多芬所希望得到的是一个地位较高的工作和稳定的、安逸的生活。他的期望值并不是太高,因为贝多芬这个名字在音乐气息浓郁的维也纳的确是一种荣誉。但是这些管理者知道他不喜欢维也纳,他们又不是像劳勃高维兹这类喜欢贝多芬的人。劳勃高维兹的热心是很让人称道的,甚至在《菲岱里奥》第二次公演失败后,他都想由私人赞助来再次举行演出,但由于其他的管理者都不表示赞同而拒绝了这个想法。这些人的做法显然激怒了贝多芬。他在5月里写给弗朗兹·冯·勃朗斯维克的信中说:“我不再在这里与那班王子所管理的剧院中的暴徒们生活下去了。”
自从这伙受到责骂的管理者拒绝了贝多芬的请求之后,他们不明白贝多芬是如何生存下去的。那是在1806年末,在最后6个月中,他贡献给世界一首伟大的乐曲。他的生活,也是一个艺术家所独有的;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些什么,甚至最亲近的人也只能猜测他又有什么新的发展。司蒂芬·冯·勃朗宁以为贝多芬自《菲岱里奥》失败后,他的才思已经枯竭了。初夏之时,勃朗宁这样写道:“贝多芬已失去了他对作曲的兴趣和爱好。”当他正写着这些文字的时候,贝多芬已走在另一条新奇而无人尝试的路上了,那就是应用一首弦乐五重奏。
引人注意的是贝多芬在夏季里没有外出避暑。显然,他在倾尽全力致力于自己的创作。他寓居在玛登伐萨的心地善良的勃朗斯维克兄妹家中。
在这个友好的、温馨的家庭里,贝多芬完成了一首出色的奏鸣曲。弗朗兹·茜丽莎的钢琴技巧远比她的兄长出色。她非常喜爱贝多芬的作品。兄妹俩都被允许看了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的曲谱。
贝多芬拿了此曲回到了维也纳城,但手稿完全被淋湿了。那天晚上,他离开了西里西亚,与里区诺斯基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争论,便冒雨赶到了居劳伯。毕高特夫人——雷苏莫斯基伯爵图书馆员的妻子——更惊异于这首混合着华丽和狂暴的乐曲,宛如大风雨之后紧接着另一场暴风骤雨!
夏季过去了,接下来的作品趋于活泼而轻松。《热情奏鸣曲》、《G大调钢琴协奏曲》(作品第58号)和献给雷苏莫斯基的第59号作品三首四重奏(开始于5月,在11—12月间完成),这些都在年底以前完成。但很难说《第四交响曲》(作品第60号)是在这时完成的,这首曲子在完成了前半部后就沉默了下来。那么,是不是1806年他的罗曼蒂克和休养的生活阻止了他完成这首更有生气和力量的交响曲?
罗曼·罗兰称《第四交响曲》为情歌,是作曲家对茜丽萨·冯·勃朗斯维克爱情火苗滋长的反映。
茜丽萨体会到了贝多芬的意思。在她的日记中很奇怪地写着:“他所需要的是力量,但是他只希望善良……对待女人,他总是表示特别的关心,而他对于她们的感情也如处女般的纯洁。”这是在谈论作曲的贝多芬,她所指的需要力量的可能是他的《降B大调交响曲》《第四交响曲》的别称)。
贝多芬的这个“夏日梦想”当然是建筑在结婚的基础之上的。丰富的音乐是他的自信力,而他正在找一个收入固定的职位,使他想到结婚是有可能的。他对有“固定收入”一事特别关注,更说明了他有结婚的念头。诸如年底的“请求”,以及次年夏季写给白兰特托夫和哈代尔的信里提议他们为贝多芬德文作品的代表,但必须有一个生活安定的条件。
1806年夏天,玛东伐萨并没有什么大事值得一提,但很多人却在关注着贝多芬和茜丽萨·冯·勃朗斯维克的罗曼史。不幸得很,茜丽萨的日记被人观看了以后,发现茜丽萨的怜爱是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有的;而她对贝多芬的感觉也只是美好而温暖的友谊。另一方面,贝比——一个26岁的寡妇,茜丽萨写道:她对贝多芬产生的好感则有点危险了。
贝多芬在1806年创作的音乐作品,远远超过了前面的几个年份。三首四重奏第一首的慢板是真实的情歌,也是那个夏季最丰硕的成果。《三首弦乐四重奏》(作品第59号)的十二乐章中反复变化着的长音阶,这就是他经过了长期沉默后所获得的结果。在第三首的最后一乐章喧哗的追逸曲中,他用自己控制自如的力量,将其连成一个悠长而圆润的总结。用这一种手法而完成了三首四重奏是多么的成功啊!但是它很久没有被人称赞过;若有什么表示的话,则是些讥笑和讽刺。
贝多芬在秋季的音乐会节目单中除了交响曲、四重奏和钢琴乐曲之外,再加上了《三十二首C小调钢琴变奏曲》。这些变奏曲有它的特点,但是完成后贝多芬又不满意了。他有更伟大的创造力,能够有更好的杰作。他预备接受一切的要求,不论是为葡萄剧院一年一度所写的大歌剧或是一些小的舞台剧,甚或是为爱丁堡的佐治·汤姆逊所写的一些室内乐曲;他答应为苏格兰的主顾写3首三重奏,3首弦乐五重奏、3首四重奏、1首五重奏和2首二重奏奏鸣曲;同时,他还答应替他们将苏格兰的歌曲改编一下。
12月23日,葡萄剧院的第一小提琴手弗朗兹·克雷蒙第出现于某一个音乐会中,贝多芬也在场。音乐会演奏他所作的一首小提琴协奏曲。
听众在迷人的音乐的感染下如醉如痴,大声地欢呼“再来一曲!”这替贝多芬铺下了一条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