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名人传记系列——

 

文学艺术家卷——褒曼

李怀东 郭锷权 乔利新   编著

第十七章  亲切的怀念和眷恋








  A.人们对她的记忆,怀念,关切,爱心是她生活的力量和勇气……


  1975年1月,褒曼自我感觉极好,她前往美国巡回演出《忠贞之妻》。格里夫任她的剧团经理。格里夫对她进医院动手术一事全然不知,她毫不费力地瞒过了格里夫。

  他们在洛杉矶举行了首场演出。这个新组建的美国剧组是在纽约排练的。马蒂·史蒂文斯是剧组的成员之一。

  排练场设在地方很不起眼的第九街。约翰·吉尔古德爵士担任导演,这时褒曼像一阵旋风似的来到了他们中间。她没有化妆,进来之后就带来了笑声。“噢,你们好,我迟到了10分钟。”她的一举一动激起了人们的深情回忆:“她是那样热情,使我们的排练有了一个良好的祥和的开头。接着是午休,隔壁有个舒适的地方。室内设有专为演员们准备的桌椅,哪里有座位,大家就坐在哪里。从第一天开始,就是这种生活。我们要进行的是一次长时间的巡回演出,从洛杉矶出发,接着去丹佛、华盛顿和波士顿。当时决定不去纽约。后来还是去纽约演出了,这完全是为了英格丽·褒曼一个人。

  “对于她,人们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要她一登台,立刻就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她在银幕上的表演也是如此……对褒曼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她的魅力在于能在舞台或银幕上,把她的精湛艺术全部融化在所扮演的角色之中……她没有任何做作。在她的身上,你会有一种眩惑之感。无论在酒吧间,在大街上,或在任何地方,她都显得魅力超群。你无论把她放在何处,她永远不会被湮役,她总是引人注目,光彩照人。

  “你会碰到许多人:20至150岁以下的各式各样的人,你喜欢他们,但你和他们仅能维持在相识的水平上,就像坐火车经过的大小车站,你熟悉这些车站,但又不想在某一特定的车站下车。在你的生活里能终生影响你的只有很少的人,可谓寥寥无几。而她像一种能激起情感的化学元素。她又像是位一见倾心的朋友,同她在一起你会有安全感,不必存有任何猜疑,你将得到的是无穷的乐趣。英格丽生性幽默,情趣无穷。在她看来,任何一件小事都值得欢笑和庆祝,她总是在寻找着人生的真正欢乐。不论发生任何大事小事,都会在她身上引起童贞般天真的喜悦和欢愉。‘现在工作完了,如果找不到去吃晚饭的地方,咱们就在烫衣板上聚餐。’‘我们在这儿演出结束以后,咱们把酒都干完,这样就用不着带着酒去下一站了,为什么我们现在不享受一番呢?’这里讲的享受,内容广泛,几乎是人世间包罗万象的一切。

  “她像一台发动机,只要发动就转个没完没了,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还有那种笑声——噢,那种笑声。这种笑声是从她的心底迸发出来的,像是一串串的水泡在水底徐徐上升,突然间,升到空气之中爆发。她又像一股强大的激流,能把任何人都卷入漩涡,有如尼亚加拉瀑布那样不可抵挡。是的,这确定是一次永生难忘的巡回演出。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格里夫……”

  格里夫回忆说:“英格丽最令人难忘的是从来不摆大明星的架子。在洛杉矶演出时,舞台上有一把古老的沙发椅。演第二场戏时,她着装整齐,准备参加阿斯科特竞赛。她准备和想成为她的情侣的保罗·哈丁一起去参加竞赛。

  “她坐在那个沙发椅上,而这个沙发椅摇摇晃晃,很不牢靠。我有些担心,我以为他们已经把它修好了。

  “突然弹簧塌陷,她掉了下去,膝盖顶住了下颏。她哈哈大笑起来!自然观众也随之哄堂大笑。更糟的是,她必须爬起来,最后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还在舞台上踱着步子。我站在舞台侧面正在想着,这会儿,她不会再去坐了吧?甚至她自己也明白,不能再往那里坐了!但是由于排演得非常顺利,她忘记弹簧已经坏了,又往椅上一坐,这一次她又陷进沙发不见人影了。观众大笑不止,享受了他们一生中最惬意的时刻!简直可以在出口处再收一次钱了!

  “她认为这一切非常好笑,如果这事发生在其他名女演员身上,定会娇气十足,大发脾气,并要求把有关责任人员除名,而她却认为这不过是一件极普通的小事。

  “这也是我的过失。我负责最后检查道具,我以为沙发钉牢了。同她一起工作最放心的是,如果什么事安排错了,或出了什么事故,她从不生气。她知道一个人有时总会有些闪失的。

  “记得那时我们刚开始在美国巡回演出。我们已在世纪城的‘舒伯特’剧院演出有两三个星期了。一天,一位演员告诉大家,从这里走10分钟的地方,有一家法国饭馆。于是,在星期六日场结束后,我们决定去吃一顿。英格丽中途绊了一跤,扭伤了踝部,我们只好搀着她回来。

  “正是星期六晚上,我们找不到医生;后来终于找到了医生,医生告诉我们,她脚上断了骨头,要给她的腿敷上石膏。我问:‘她还怎么登台呢?’他说:‘我是医生,必须这样做。’我给剧院经理打电话说:

  ‘褒曼今天晚上不能演出了。’经理着急了,‘但她必须演出。我们的票全卖光了!如果请观众退票的话,票房的现金不够。现金早送到银行入库了!’

  “英格丽突然说:‘我准备上场!’我说:‘你怎么能行呢?当时连轮椅都找不到。’她坚持说:‘我要上场!’于是,全体演员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重新安排了每个人的戏和场次。与此同时,经理走到台前向观众宣布说:‘很遗憾,褒曼小姐脚上一块骨头摔碎了,至少需要1小时后才能演出。如果有人想退票,请便好了。’

  “观众全都进了酒吧,没有一个人退场。我们晚开演了一个半小时。所以这样长,是因为要等敷上的石膏干燥。幸运的是,这场戏里有个男厨工,英格丽敷着石膏坐在轮椅车上,由这个男厨推着轮椅车上舞台。她坐在台中央,随着轮椅转来转去,同每个上场的演员聊天。完全改变了原来设计的演员舞台动作,演员们居然在台上互相推推搡搡,妙趣横生。英格丽非常高兴地笑了起来。观众们看得入迷了,还以为戏中有戏,十分欣赏英格丽那天晚上的精彩表演。

  “演到最后一场了,我们终于找到一辆轮椅车,把她扶上去。结尾时,台上只剩下两个人,“丈夫”和英格丽。英格丽的台词说:‘现在我该走了’,然后退场。我在台上独白说,‘现在你要像个小姑娘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我们去把幕落下来就行了。’但她没有老实地坐在那里,她转动椅子朝门驶去,但轮椅却没有对准门,几乎把整个布景撞倒了,书架上的书全都撒落在地上,观众呼喊着狂笑不止。他们从来也没有这样高兴过。此时演员们登上舞台,英格丽也乘轮椅车登台再次亮相,观众们的情绪沸腾了……坐轮椅车的英格丽在美国各地进行了五周的巡回演出。

  “我们终于找到一位著名的骨科医生。他的医技高超,专门为纽约的‘美国佬’棒球队队员受伤后接骨,他去掉了英格丽脚上敷的石膏用绷带紧紧裹住。这位医生最后说:‘我想你现在不用轮椅车可以行走了。’英格丽居然上瘾了,喜欢坐在轮椅车上让别人推着表演。这对她来说,似乎是一种新的表演艺术尝试。她说:‘现在,我想我应该按新的办法表演了。’她在华盛顿又坐在轮椅车上演出了一周。

  “到那时,人们都知道她曾经坐在轮椅车上演出,她恢复正常演出后,说来奇怪,却不如她坐在轮椅车演出时那么受人欢迎。于是她决定谢幕时坐轮椅车,观众竟为她喝彩不止。他们就是专门来看英格丽·褒曼坐轮椅车的风姿的。她确实是个又热情又爱开玩笑的女人。至今我还想不出我的同行中有第二个这样的女人。”

  《忠贞之妻》巡回演出时,褒曼在道白中出了两次“有纪念意义”的失误。第一次失误是:“你撒谎,是骗子,是牛皮大王。①”被她说成:“你撒谎,是骗子,是汉堡包!”第二次是在最后一场,女主人公要离开她丈夫时说的话。丈夫低三下四地问:“我应该准备什么饭菜呢?”女主人公生气地回答说:“厨师自己有脑袋,你就甭管了。”而在那天晚上却被她说成了“把你的脑袋给厨师吧,你就甭管了。”全场竟掌声雷动。
①英语humbug是“牛皮大王”,而hamburger是“汉堡包”。英格丽说走了嘴。

  在波士顿演出时,传闻在好莱坞“奥斯卡金像奖”颁奖仪式上琼·伦努瓦将被授予特等奖。琼在家里卧室,他要褒曼去替他领奖,否则,他宁愿不接受这个特等奖了。在“奥斯卡金像奖”授奖仪式上褒曼做了简短发言,发奖仪式通过电视播放,琼在自己家里就能看到。在讲话中褒曼颂扬了他的表演艺术富有强烈的个性特点,说他有奔放的艺术热情和热爱人类的崇高品质。她把获奖证书和奖杯交给琼·伦努瓦时说:“感谢你,琼,是你教育培养了大批年轻的电影工作者,给世界千千万万的观众以艺术享受。我在这儿和他们一道向你表示崇高的敬意,谢谢你,我们尊敬你,琼。”大家为她的一席衷言鼓掌不止。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获奖。因扮演《东方列车谋杀案》中的瑞典传教士,褒曼被提名获奖。她也曾因扮演影片中各个角色5次被提名为大奖候选人,也因主演《煤气灯下》和《安娜斯塔西亚》两片获过这项奖。对于任何人来说,在这种情况下,都可以说是功成名就了。传教士这个角色实际上只有一场戏,在这场戏里,她解释了作为一名女传教士的职责,应如何以爱心对待婴儿。

  瓦伦丁娜·科蒂斯在影片《颠倒乾坤》中演技出色,褒曼认为她会获奖。获奖人名单宣布了:“英格丽·褒曼获《东方列车谋杀案》最佳女配角奖。”

  她急忙跑上台去说出了她的想法:“这样做太不公平。我希望这个

  奖应该授予瓦伦丁娜·科蒂斯……她应该得到这个荣誉。”这时聚光灯,摄影机纷纷向瓦伦丁娜照去。她起身向褒曼飞吻,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当然,电影界所做的决定本是无私公正的。那天晚上,瓦伦丁娜和褒曼相聚多时,她们一起照了相。褒曼为瓦伦丁娜没能获奖而难过和不平。


  B.她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她想完全摆脱这种婚姻关系,离婚势在必行,对此她毫无怨恨。她和拉斯终于离婚。这次离婚是秘密进行的;就连她的朋友们很长时间都不知道。也许这是一种解脱……


  褒曼要求离婚,原因是她要求把界限划得很清楚。她知道拉斯想要个孩子,而她不愿意让那个孩子再来指责她不让他的父亲离去。拉斯的大儿子死于一起意外事故。他们结婚时,褒曼年岁已大,不能再给他生孩子了。他甚至提出过抱一个婴儿,而她已经有了4个孩子,尝够了这种滋味。她现在已经够忙的了。她的婚姻虽已完结,但是她的事业并没有完结。


  C.她就像吉普赛人,经历着动荡的人生之旅,大篷车滚滚向前,狗在吠个不停……


  “请发挥一下想象力,把一个小巧、亲切,只有客厅大小的剧场搬到肯尼迪中心这样大的场地,会有什么样效果?”马蒂·史蒂文斯说,“我意思是说,肯尼迪中心的剧场太大了,后排的观众必须用望远镜才能看到舞台。然而,英格丽主演的《忠贞之妻》场场爆满,创了历史票房记录。甚至比《美国的夫人》上座情况都好。我们又前往波士顿城演出,英格丽抽空领回了她荣获的第三个奥斯卡金像奖。接着,英格丽做了一件我认为是特别慷慨的事。我们在美国各地都售出了全部戏票,但并未受到新闻界的青睐。报纸评论有一些,但并不热情。巡回演出开始时,我们并没有预定去纽约演出。但为什么英格丽要去呢?她以前去过那里。她十分富有。去那里演出,可能不会受到新闻界的关注,甚至还可能被轻蔑和嘲讽。但她还是同意到纽约“舒伯特剧院”演出一个月。为什么呢?原因只是剧组里有许多演员从来没在纽约演过戏,他们也许永远没有机会到纽约演出。美国演员在纽约演出,同英国演员在伦敦西区演出一样,都被认为是一种殊荣。‘人们会在百老汇看到他们的演出,他们还可能有找到别的工作的机会。’英格丽说。于是我们去了纽约,并在“舒伯特剧院”愉快地演出了一个月。”

  评论家们都不太热情,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克莱夫·巴恩斯在《纽约时报》上说:“褒曼小姐,容光照人,神态高傲华贵,看上去不到36岁。但是随着她年岁的增长,她演的角色减弱了剧的力量。”

  《剧艺报》在采访褒曼时,要求她谈谈对那些评论的看法,她说:

  “我像吉普赛人那样。大篷车在滚滚前进,狗在旁边吠个不停。对于这些事我不过于计较。我在电影和戏剧里扮演的角色和我的私生活都受到过批评。批评是令人痛苦的,然而如果我让它影响了我,那我就什么都不能干了。到百老汇演出《忠贞之妻》,自己确实产生过疑虑。这倒不是因为我害怕评论家说长道短。他们把《忠贞之妻》说成是古老的、刻板的艺术,但它的内容并未过时。这是49年前写的,但却适用于今天。

  至于剧中人物的年龄,康斯坦斯·米德而顿不一定非要35岁或36岁。当今女人的浪漫生活到40岁并未结束。康斯坦斯完全可以是50岁或者甚至是60岁。这一点我还没有一个标准,她也可能是70岁。”

  1975年秋,褒曼去罗马拍片,片名是《时间问题》,是根据畅销小说《记忆中的影片》一书改编的,情节是真人真事。它讲述一位名叫康特萨的老妇人,年轻时相貌绝美,是位名妓,曾诱惑过无数风流的艺术家,而现在则孤身一人独居于罗马一家肮脏的小旅馆里,成天在回忆她那风流浪漫的往事……

  梅斯买下了这本书的制片权,但始终没能拍成影片。文森特·明尼里终于财星高照,获得了拍片权利。他的女儿莉莎,查理士·博耶和褒曼分别扮演其中的主要角色。褒曼很喜欢莉莎,也高兴再次和查理士·博耶合作。她对自己的两个女儿参加拍片工作也感到高兴:小英格丽管化妆,伊莎贝拉扮演一个照应修女的配角。这部影片的摄制过程只有14个星期,但一直未能上演。

  凯瑟林·卡罗尔在《电影》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表示同意多数评论家的意见:“这部影片非常不恰当,都老掉牙了,还费了那么大劲拍成了电影,不发行还会更好一些。”这部影片在美国确实没有一点反响,也从来没有在英国和法国放映过。在褒曼的艺术生涯中这也是一次不小的失败。


  D.罗伯托终于带着痛苦、烦恼、矛盾离开了这个众说纷纭的世界……


  1976年5月上旬,褒曼在罗马要呆整整一星期。罗伯托的生日是5月8日。到7日那天,罗伯托难过地说:“听说你明天要走?”

  “对,我要走。”

  “你知道明天是我的生日,我要满70岁了。”

  “我知道,我不得不走,而且走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或许我们今晚就聚一下:小英格丽、伊莎贝拉、你和我。罗宾在巴黎随拉斯在剧院工作。所以他不能参加,就我们4个人,今晚庆祝一下好吗?”

  他有些懊丧,他的情绪十分低沉,似乎大家都忘掉了他。在5月8日那天,报纸一反常态地发表大量颂扬他的文章。他们全都记得罗伯托·罗西里尼70岁了!他对此感到欣慰。

  他生日那天早上9点钟,褒曼拿起了她定做的花环。花商们弄不明白,她订的花环是在配戴在他的头上,而不是放在墓地上。褒曼和女儿们来到了罗伯托的寓所。他穿着睡衣开了门,说道:“啊,又是你来了,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他们一起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的祝寿歌,女儿把花环戴在他的头上,他坐在沙发中间,一边一个女儿护着他。这只祝寿的花环,甚至枯干了他也始终没有扔掉,他很珍惜它。

  “好吧,再见吧,我现在要走了,”褒曼对他撒了个谎,其实她已经在他最喜爱的饭店里设了晚宴。她订了一个单间。专门叫饭店安排了一个“U”形餐桌,上面堆满了玩具美金和里拉——他们把这些漂亮的玩具纸币美金、里拉粘成了一幅大桌布。

  褒曼离开以后,孩子们随即说:“爸爸,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去你喜欢去的饭店用晚餐吧。”

  罗伯托随女儿进入这家饭店的单间,直到走近桌前,才觉察褒曼和他姐姐,侄女们,孙儿孙女们,第一个妻子,全家人都在等他。他看着褒曼激动地说:“啊,是你安排的!”

  接着是致贺词,这是小英格丽和伊莎贝拉起草的。这是一个十分幽默的贺词,他们精心挑选了许多他平日怒发冲冠时爱说的话:“把嘴里的面包屑都拿出来给了孩子们,”等等,大凡他用过的夸张词汇都写进了贺词。女儿们颇为担心,怕伤害他们的爸爸的感情,褒曼说:“不会的,我比你们更了解他。他会高兴的。”

  伊莎贝拉读完贺词,罗伯托十分高兴地笑了起来,笑得泪水夺眶而出。他又让女儿念了一遍,并把贺词带回家嵌入镜框,挂在卧室的墙壁上。

  褒曼还使用了导演技巧,把儿子罗宾从巴黎召回来,让他穿着堂倌的白色大褂,拿着菜单走近席前。罗伯托接过菜单,一点也没觉察是自己的儿子罗宾。过了一会儿,父亲还是没有认出儿子,罗宾忍不住了,“爸爸!是我!罗宾。”他这一来,这场喜剧才宣告结束。

  罗伯托激动地抓住儿子的臂膀,把他搂在怀里,越过罗宾的臂膀,罗伯托两眼温和地盯着褒曼。这温和的目光使她感到亲切,同时也意识到她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是一个难得的欢乐之夜。褒曼回忆往事,觉得在意大利度过的日子是难忘的、珍贵的。意大利人慷慨大度、热情坦率,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自生日聚会后,她第二次见到罗伯托是非常偶然的。9个月后,1977年春,褒曼去舒瓦塞尔别墅。在这所别墅里除了两个仆人以外,什么人也没有。一桩桩往事浮现在她的眼前,失误,争执,欢愉,一一涌上心头。

  她无法再忍受这一切了。于是她前往巴黎,下榻在“雷菲尔”饭店,可真是“冤家”路窄,在那儿她又碰到了罗伯托。

  罗伯托知道她当时心情不好,带她外出吃饭。饭后,为她送来了杯热水和感冒药。罗伯托已察觉她因离婚而感到的烦恼,知道她在痛苦地回忆过去。

  第二天,罗伯托又带褒曼去用午餐,他说:“英格丽,不要回首往事了。如果你老是沉溺于过去,你会患精神病的。让过去的事一去不复返吧!向前走,莫回首……”他吻了她一下就驱车去机场了。她万万没想到,从此再见无缘了。

  分别两个月后,罗伯托在5月间还给褒曼打过一次电话,当时她正在“奇切斯特剧院”演出《月光似水》一剧。基思·迈克尔挚意要褒曼主演,由约翰·克莱门茨导演。

  罗伯托以评奖团主席身份应邀出席戛纳电影节。“你想要我观摩所有的影片吗?”他说。褒曼笑了起来,“自然应该看,你是主席嘛。1973年,坐评奖团主席的是我,我认为电影节最愉快的事就是观摩所有参赛影片。”

  那次罗伯托对褒曼说,他感到很疲倦,如果能回到罗马的别墅去就好了。他们边谈边笑地聊了一阵,他挂上了电话。

  奇切斯特是苏塞克斯的一个美丽而古老的英国小镇。褒曼和鲁思租用了一所乡间别墅。汽车约半小时就可以抵达别墅,她还租了一辆车自己开。晚上7点钟开始演出,但她开车到得很早,因为她在演出前要休息一个多小时。在这段时间里,要保持绝对安静,不打电话,也不同别人闲聊,以养精蓄锐,准备进入角色,她在剧中扮演海伦·兰卡斯特,一个45岁的女人。

  她们找了一个女仆每周到别墅来打扫卫生。这个别墅很小,她们3个人同时呆在里面显得不方便。每当女仆上门打扫卫生那天,褒曼和鲁思就去一家乡村小馆用午餐。

  1977年3月3日,她们回到乡村别墅后,女仆已经离去。桌上放着一张留言,说菲奥雷拉从罗马打来电话找褒曼:“请速给罗马去电话,孩子们都好。”褒曼心里很感激她,因为看到这样的留言时,往往心脏都会停止跳动。首先想到的就是孩子们,难道哪个孩子有什么不测之事吗?

  她当即给菲奥雷拉回了电话,对方告诉她,罗伯托因心脏病发作辞世了,说她还给住在街道对面的罗伯托的第一个妻子也去过电话,等她打完电话回来为时已晚,罗伯托几乎就要断气了。褒曼分别给孩子们打了电话,给皮娅、拉斯和她认为必要通知的人都去了电话。褒曼感到心乱如麻。多年来,罗伯托曾经是她生活中的一大组成部分,现在仍然是这样。他70岁生日宛如昨日。鲁思说:“英格丽,5点钟了,该去剧院了,还是上车吧。”

  “上车?我不能去了。我不能去演那个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海伦·兰卡斯特了,不能再去听那些笑声,去演那些谈情说爱的戏了……”

  “我们该上车走了。”鲁思说。

  这样,褒曼还是同车去了剧院。大家都从收音机里听到了这个消息。谁也没说什么,同事们走近她身旁,按按她的手以示同情关切。大家都想安慰她:“有我们和你在一起。我们会帮助你的。别着急,亲爱的,我们会来协助的。”

  这时,褒曼脑海里出现了她的同行、女演员席各妮、海苏的形象,那天晚上当她获悉儿子死去的噩耗时,她仍镇定自如地继续登场演出。现在褒曼终于懂得席各妮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了。其实,她自己也是明白的,她是女主人公海伦·兰卡斯特,而不是英格丽·褒曼。她是那个生性快活的腰缠万贯的阔女人,那个女人把残酷的现实生活置之度外,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

  心灵的艺术之光战胜了一切。褒曼坚持演完了全剧。然后回到别墅打电话。整整一夜电话未曾间断:不是别人打来电话,就是她给别人打去电话。她记得,凌晨4时,儿子罗宾打来电话,他说:“我知道现在已经太晚了,但我一直在设法安慰大家,请他们别难过。我克制自己一整天了,现在我想要和妈妈一起大哭一场。”在电话里他放声大哭起来,褒曼也伤心落泪了。

  俟葬礼结束,3个孩子必须来同褒曼住在一起。她为罗伯托伤心痛哭。一生中,他精心制作的那么多影片几遭无端攻击毁谤,而今天又居然被看成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她记起罗伯托在她伤心落泪时对她说过的话,那次褒曼告诉他,她在电视里看到罗伯托在印度拍的影片上有一个情节,讲一个年迈的乞丐,用一根链条拴着只猴子。猴子跳来跳去,嘴里哼哼叽叽,使孩子们开心大笑。接着猴子拿出一只铁罐来向围观的人讨钱。老人生病后,步履艰难地朝森林里走去,终于奄奄一息地倒在草地上。一只秃鹫在老人的头顶上盘旋,可怜的猴子焦急万分,用手去推搡老人,想告诉他头上有只秃鹫。它趴在老人身上以保护老人不受伤害。猴子伤心地吱吱叫个不停,两眼盯着恐怖的秃鹫。因为猴子被链子拴住了,无法脱身逃离。影片非常感人。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褒曼把这件事告诉了罗伯托,他微笑着说:“你知道你为什么哭吗?那就是你和我。你是那猴子。你总是在保护我不受任何“秃鹫”的伤害。这就是你痛哭的原因。”

  世界上有死亡,也有新生。罗伯托去世那天,拉斯从纽约来电话说,妻子克里斯蒂娜·贝尔弗拉奇为他生了个胖儿子。这是多年以来他盼望的。褒曼为他高兴。她和拉斯很久以前开始的关系,也一直是她生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6月中旬,褒曼结束了在奇切斯特的演出。为去伦敦演出而在布赖顿进行排练和《月光似水》在干草市场的演出一直到秋末才开始。这以前,她签了合同去斯德哥尔摩和挪威,她准备在那里拍摄《秋天奏鸣曲》一片。

  夏天褒曼去了纽约,在那里,她又到以前给她看病的医生那儿做了检查,因为按规定必须6个月检查一次。医生说对她的乳腺肿胀症状需要继续注意观察,让她不要惊慌。回英国后,她还应请她的保健医生作进一步检查。

  医生检查后发现褒曼的另一个乳房也出现了肿瘤,让她马上住院,一分钟也不能延误。

  “不行啊!我一连6个月每星期工作6天,演出8场,我精疲力竭了。我要去法国作短暂休养,然后再住院。”褒曼向医生恳求。

  终于赢来了休息:她在法国的游泳池里游泳,仰卧在草地上晒太阳,同格里夫和阿伦·伯吉斯一起谈天嬉笑。阿伦是她的挚友——一个严肃的人。褒曼把剪报、剧照、日记、信件和电文都交给了她,这样她就可以去完成她的未竟之作。此后,褒曼回到伦敦作肿块切除手术,再进行化疗。

  她感到遗憾的是,她不能去美国演出《月光似水》了。她把发生的一切写信告诉了演出主办人路易斯·迈克尔。

  病中,往事件件潜入褒曼清醒的脑海,震撼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力图在脑海里再掘一眼记忆之泉……

  褒曼喜欢对称美,她认为自己的生命历程即将结束,她希望最后一次的谢幕的场面即使不能激动人心,至少也是十分体面的。因此,当众多的评论家为她的《秋天奏鸣曲》所获得的成功而欢呼时,她特别高兴。各国的评论家一致认为褒曼和利芙主演的这部影片达到了艺术的顶峰。连一贯对她怀有恶意的瑞典评论家也发出一片赞扬之声……

  在美国,斯坦利·考夫曼在《新共和报》上写道:“看完英格丽·褒曼的演出,令人如醉如痴。几十年来我们都很羡慕她,爱护她,可是我们很多人没有想到她是个超级明星……她在拥有各种艺术风格的名家高手培养下成长起来。”从《花花公子》的“精湛表演”到《基督教科学箴言报》的“非凡的演技”,从《新闻周刊》的“从好莱坞把她挖掘出来之后,我们甚至不记得看到过如此动人的表演魅力”和《新闻报》的“尽善尽美”,到《时报》的“超级影星”,舆论一致认为,褒曼和利芙的《午夜相逢》那场戏要作为不朽之作永垂影史。

  伦敦《泰晤士报》评论说,这是“电影界中罕见的力量显示”,《观察家报》说:“她的成就是有些人不及的。”《星期日电讯报》说:“表演的魅力使人屏住了呼吸。”

  褒曼和利芙终于荣获纽约电影评论家奖和意大利名望最高的影片奖:多纳莱洛奖。

  1979年春天,褒曼应邀去好莱坞演播电视节目——《给希区柯克的颂歌》,他们安排褒曼报幕。一切都很顺利。

  1979年11月,作为美国戏剧界俱乐部的贵宾,褒曼应邀回到好莱坞参加电视节目,为贫困残疾儿童和建设英格丽·褒曼大厦筹集基金。演出是在华纳兄弟电影制片厂9号舞台上进行的,多年前他们曾在这里拍制过《卡萨布兰卡》。制片厂依然完好地保存着里克的美国咖啡馆的布景。

  制片厂里有一个大型管弦乐队。宾客盈门,其中有海伦·海斯、席各妮·海苏、维克托·鲍吉,齐·科顿、褒曼卡里·格兰特一起在化妆室里紧张地准备演出。卡里·格兰特看上去肤色黝黑,漂亮而健康。褒曼穿着一件白色长裙,使她感到高兴的是,裙子相当肥大,这样人们就看不到她那颤抖得无法合拢的双膝。

  在《卡萨布兰卡》中扮演她丈夫的保罗·赫里德打开了那著名布景的门说:“英格丽,请进来。欢迎你又回到里克的布景来,咱们喝杯香槟吧!”37年前曾经给他们斟过香槟酒的那位服务员又给他们端来了香槟酒。保罗举起酒杯说:“为勃基干杯。”褒曼一饮而尽,接着说:“为麦克,柯蒂斯和所有的朋友们干杯。”

  特迪·威尔逊正坐在钢琴旁边,他接替了不久前死去的多利·威尔逊的位置,担任钢琴伴奏。他笑着请褒曼哼唱一曲《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哼了起来,听到身后有人跟着唱了起来,原来是弗兰克·西纳特拉。他唱完时,褒曼吻了他。后来褒曼才知道虽然她和弗兰克从来没一块工作过,而且一点也不熟识,可是他突然打电话给迈克·弗兰克维奇(他和保罗·凯斯共同组织整个节目)说:“我要参加为英格丽召开的庆祝会,因为我一直想为她歌唱《随着时间的流逝》。”尽管弗兰克第二天晚上要去大西洋城首场演出,可是他还是飞了3000英里,来参加他们的节目,唱了一首歌之后,又立即飞了回去。他们真挚友好的行动深深打动了褒曼的心。

  她一直在想,她一定要不停地演下去,因为她的整个生命是属于戏剧和电影观众的,是属于上帝创造的这个幻觉世界的。虽然每次首场演出的夜晚她都感到惴惴不安,但演出把她和人们像一家人一样地联系在一起,共同分享这美好世界所赋予的一切。在她生命行将结束时,她并不感到灰心丧气,她已做好准备去接受上帝给她的任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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