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街垒战士
正如雨果1830年3月在剧本《爱尔那尼》序言中所指出的,热衷于浪漫主义的新一代青年“从不拒绝朝真理张开两眼”,他们“在文学上和在政治上一样追求自由”。仲马便具有这一代青年的典型气质。他在文学上反对伪古典主义的活动,与他在政治上反对封建复辟的斗争是完全一致的。
波旁王朝复辟时期,掌权的封建阶级与在野的资产阶级自由派的较量从未消停。1824年路易十八死去,极端王权主义者头子查理第十上台,复辟与反复辟之间的斗争更加激烈。
从小就怀念资产阶级革命的仲马,自然站在资产阶级自由派的一边。在争取文学荣誉的同时,他与形形色色的自由派人物广泛交往;从暗中通联自由派的奥尔良公爵到明里支持自由派的银行家拉菲特,从烧炭党人曼努埃尔到思想家贡斯当,从新闻记者卡莱尔到前督政府首脑戈伊埃,更不消说他与贝朗瑞的友情:这位歌谣诗人对浪漫派青年作家的热情提携,特别是他那极富于战斗力的反复辟歌谣,早已博得仲马的敬仰。1828年冬,贝朗瑞因其歌谣“亵渎宗教”、“侮辱国王本人和王室”而被判处监禁9个月时,前往拉福尔斯政治犯监狱示威性地慰问贝朗瑞的,就有仲马。
以1829年8月查理第十任命穷凶极恶的反动分子波利尼亚克组阁为契机,本来已经十分严峻的法国政治形势更加恶化。1830年3月,众议院多数派议员请求解散这届内阁,查理第十却决定解散众议院。谁知在新选出的众议院议员中,自由派的席位反而有所增加。查理第十恼羞成怒,索性于7月25日签署了一纸敕令,彻底废弃立宪政体。这不啻是火上加油。7月27日,由工人、学生、共和派军官和知识分子积极参加的起义爆发了,经过3天战斗,最后于7月29日直捣王宫,摧垮了为万民所指的波旁复辟政权。这就是史称“光荣的三日”的1830年七月革命。
这年3月,《克里斯蒂娜》上演成功,仲马紧接着就投入了另一个剧本——《安东尼》的写作。7月脱稿,适值法军攻占阿尔及尔不久,仲马决定去这座异国城市观光,借以消除连续写作的劳顿。他已经订好了去马赛的邮车座位,兑换了3000法郎金币,打好了行李。在他要动身去马赛的7月26日早晨,他信手展开当日的《通报》,只见报端赫然刊登着查理第十的敕令。政治嗅觉相当敏锐的仲马不但立刻预感到这种倒行逆施会导致什么后果,而且当机立断自己将应采取的行动。他兴奋地对一位友人说:
“我决定留在巴黎。在这里,我们即将看到比阿尔及尔更有趣的事。”
他召来仆人约瑟夫,吩咐道:
“快到我的武器商那里去,把我的双响步枪拿来,再拿200发20毫米直径的子弹!”。
在“光荣的三日”里,几乎巴黎所有重要的场合都活跃着仲马的身影:他以打猎的服装权充军装,每个衣袋里都塞满了子弹,配有背带的步枪一刻也不离身边。
革命是由人民群众的自发的示威游行开始的。当示威者面临着王家军队武力镇压的时候,全副武装的仲马出现在街头,许多民众认出了他,马上围拢在他的身旁。
“怎么办呢?”人们问他。
“筑街垒!”仲马回答。
“在哪儿筑?”
“在大学街一头筑一个,另外横穿巴克街筑一个。”有人拿来一个铁撬棒,仲马用它掀起一块又一块铺路的石块,用来筑街垒。可是没有武器,就是筑起街垒也没用。众人正在着急,仲马惊喜地嚷道:
“瞧呀!你们不是要武器吗?那边就有三支步枪;不过,得去夺取。”
众人顺着仲马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三个王家卫兵出现在巴克街南头,他们跟随仲马冲过去,仲马用枪顶住其中一个士兵,大喝道:
“朋友们,交出你们的武器,我们决不会伤害你们。”三个王家卫兵乖乖地交出了枪。凭着他的名望,也凭着他那支双响步枪,在起义战斗中,作家仲马竟然几次充任过指挥官的角色。一次,他率领一支30余人的起义队伍在大街上行进,王家军队的一名上校拦住了他。
“你要做什么?”那军官问。
“要你让我和我的人过去。”仲马回答。
“你上哪儿去?”军官问。
“上市政厅。”仲马答。
“去做什么?”
“去打仗。”
那军官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仲马先生,我可不知道你竟是个这么狂热的人。”
“噢!你认识我吗?”
“演出《克里斯蒂娜》的那天晚上,我就在奥德翁剧院当警卫。……顺便请问你,《安东尼》什么时候上演?”“等我们完成了革命。”
为了完成革命,仲马曾不止一次地冒着枪林弹雨,转战在街头巷尾。在艺术桥的战斗中,呼啸的炮弹径直向他飞来,幸亏有马扎林宫附近一个水池边的铜狮子作掩护,他才得保无恙。
巴黎到处都是用铺路的石头、翻倒的大车、装满泥沙的大桶堆积起来的街垒,高达四、五米。连妇女也投入战斗,她们把家俱、器皿、木柴乃至钢琴出其不意地从窗口扔到王家军队的头上,使之防不胜防。到7月28日傍晚,巴黎实际上已经在起义者手中。战事稍歇,仲马一口气跑到赛纳河畔,看到三色旗在圣母院和市政厅的上空高高飘扬,他幸福得陶醉了。他情不自禁地把眼前的事件同1789年的革命联系起来,为自己正在完成先父仲马将军的未竟事业而深感自豪!
2. 毛遂自荐
7月29日清晨,仆人约瑟夫神色慌张地把主人唤醒。
“怎么啦?”仲马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
“您听呀,枪声……”
“哪里来的枪声?”
“兵器博物馆。先生是知道的,那里驻扎着一支卫队。”
“兵器博物馆?我得赶快到那里去。坏人会把那里抢劫一空的。”
仲马热爱历史,因而深知收藏在兵器博物馆里的那些古代兵器的价值。他决定尽可能地把一些展品转移到家中来,以免散失。于是火速奔去。他佩带上弗朗索瓦第一的盾牌、头盔、宝剑和查理第九用过的火枪,俨然成了一名中世纪的骑士。待他回到大学街25号4楼自己的住处,这些沉重的兵器累得他差点儿腿断腰折。
7月29日下午,起义者向复辟王朝的最后一个堡垒——士伊勒里宫发起攻击。仲马也参加了这场战斗,并且是最先冲进宫内的战士之一。一本紫色绒布封面的《克里斯蒂娜》可作物证,那是他在查理第十的儿媳贝利公爵夫人的藏书中发现的,封面上还烫有这位王子夫人的徽章。他把这本书带了回来,赠送给他那主管奥尔良公爵森林管理处的表亲德维奥莱纳的儿子费利克斯。
当仲马同广大民众一起为推翻复辟政权、建立共和国而战时,惊恐的资产阶级瑟缩在他们的华屋里窥测风向。此刻,眼见得革命大功告成,他们忙不迭地出来收获胜利果实了。经过在大银行家拉菲特家里的密谋策划,成立了一个临时政府,其成员全是大资产阶级、特别是金融资产阶级的头面人物。所以自称“临时政府”,盖因这帮人打定主意要保存君主制,尽早让代表他们利益的奥尔良公爵登上王位。
7月29日,仲马在人群熙来攘往的市政厅过了一个不眠之夜。这时,市政厅还在武装工人手里,大革命时代的老英雄拉法耶特将军在那里指挥着武装起义的行动。仲马偶然听到名记者艾蒂安纳·阿拉戈问拉法耶特将军:“如果查理第十用依然忠于他的部队反扑过来,会发生什么情况?”拉法耶特很沉重地回答:“如果查理第十打回来,我敢担保我们打4000枪的子弹都没有。”
革命需要弹药。热心肠的仲马立刻向拉法耶特将军毛遂自荐:苏瓦松和拉费尔这两个地方储存有大量弹药,他可以去弄一些来。
“人家不会给你的。”拉法耶特将军提醒他。
“那我就夺取”。仲马满有把握地说。
仲马终于说服了拉法耶特将军。他让瑞拉尔将军开了一张通行证,从另一位将军那里搞到一份调用弹药的命令,又请拉法耶特将军写了一纸告苏瓦松市公民书,于7月30日下午3点便从巴黎启程,同行的是一个名叫巴尔的年轻画家。他们必须在苏瓦松城门关闭之前赶到,因此一路上频频更换驿车,真个是“事关军机,十万火急”。
仲马在抵达苏瓦松之前,路过了他的出生地维莱尔—科特莱。在这里,仲马如同一位凯旋的将军,受到热烈的欢迎。他的车上引人注目地悬挂着三色旗,使这座保王势力占优势的小城地下反对派们顿时扬眉吐气;如果说他们视他为久客他乡的游子,莫如说把他当作革命巴黎的使者。仲马也不失时机地向人们描述了三天战斗的动人情景。激起阵阵赞叹之声。不过,人们还是劝他不要去苏瓦松:凭他一两个人,怎能对付得了驻扎在那里的王家军队呢?
仲马感谢乡邻们的好意。但他重任在肩,义无反顾。在人群中,他认出一个叫于丹的苏瓦松人,此人自称与苏瓦松看守城门的人相熟,仲马便约他一同向苏瓦松进发。苏瓦松的城门看守见是于丹带来的客人,毫不置难的就放他们进了城。
当下由于丹招待,安歇了一夜。31日上午,仲马先派于丹和巴尔把三色旗升上苏瓦松教堂高高的尖顶,然后便带领他们直奔弹药库。那里的几名军官经过仲马的开导,同意保持中立,而且只要司令官批准即可交出弹药。仲马命巴尔看管他们,自己当即去城防司令部。关于到城防司令部以后的情况,按照仲马在《回忆录》中的描述,大体是这样的:
城防司令利尼埃子爵正在他的办公室里,身边只有一名下属军官。他拒不服从临时政府要他把弹药交给亚历山大·仲马先生的指令,并且声称弹药库里最多只有200发子弹。仲马到外面去了解确实情况,巴尔告诉他:“这里有200磅弹药!”仲马再次来到城防司令部,这时利尼埃子爵身边又增加了两名军官:一名工兵中校,一名宪兵中尉,前者身佩长剑,后者挎着腰刀。而仲马,却把他的步枪留在了门外。但是他每个裤袋里都揣着一支手枪。他再三重申自己的要求,司令官却再三表示拒绝。忽然仲马抽身退至门边,拔出已经暗中装好子弹的手枪,限令四个对手在五秒钟内作出抉择。正在这时,利尼埃夫人闻声赶来,高喊着:
“亲爱的,让步吧,让步吧,这是第二次黑人造反啊!”原来利尼埃夫人年轻时在海外曾亲眼看到她的双亲在一次土著人造反中被杀死,此刻在极度的惶恐之中看到因连日奔波而晒黑了皮肤的仲马,误以为又面临了一次黑人起义。夫人的危言竟然促成了利尼埃子爵的妥协,他答应了仲马的要求。可是市长又横生枝节,硬要扣下这二百磅弹药给刚刚组成的国民自卫军使用。幸而仲马得悉弹药库对面的一座房屋里储有弹药,破门而入,终于如愿以偿。当仲马等满载弹药离开苏瓦松的时候,许多人登上城头热烈欢呼,为他们送行。
仲马在事隔20年之后所写的回忆录里,对于某些细节也许不无夸大,然而仲马去苏瓦松弄弹药的事却是千真万确。当时,仲马曾就这次行动给拉法耶特将军写了一份报告,这报告刊登在1830年8月9日的政府《通报》上。同样千真万确的是,仲马把弄来的3500公斤弹药送到了巴黎市政厅,并且博得了即将成为法国国王的奥尔良公爵的称赞:“仲马先生,你刚刚演出了你最精彩的一出戏。”
3. 与国王的决裂
仲马并没有在巴黎耽搁几天。西部旺岱等省反革命气焰日盛一日的消息使仲马心急如焚。为了试探在这些省份组织国民自卫军的可能性,他再一次自告奋勇,要去作实地调查。8月10日,他怀揣拉法耶特将军命他为特派员的委任状,踏上了西行之路。他时而乘车,时而骑马,时而靠开动双脚。他身穿自己独出心裁设计的服装:军帽上插着蓝、白、红三种颜色的羽毛,肩章和腰带皆嵌有银花,衣服则是通常只有国王才穿的蓝色。一路上,人们不再称他仲马,而称之为“三色先生”。越接近旺岱省,保王情绪越强烈,到处回响着“查理第十万岁”这样充满敌意的呼声。不难想象,仲马在这种险恶的氛围中坚持调查,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总算是仲马幸运,当他来至旺岱省的边界,行将进入一座大森林时,忽听得有人呼唤他的名字。这是一个庄稼人,几天前他在勒勃洛亚城因使用假币被捕,适逢仲马路过该城,出面说情,才免了对他的刑罚;他此来是为了提醒仲马处境危险,并自愿充当仲马的向导,以报其解救之恩。挚情难却,仲马应允了。这农民便领仲马前行,每到一处就向人述说仲马的慈善和热情。因此,在以后的行程中,仲马不但没遇到麻烦,而且到处有人祝愿他一路平安。
仲马这次西部之行历时6周之久。鸟倦思归,他对革命的巴黎的怀念与日俱增。但是,待他日夜兼程赶回巴黎以后,见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金融资产阶级攫取全部统治权的大业已经实现;以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力普为国王的七月王朝正在加强它对国家的全面控制;七月革命的真正英雄——工人阶级又被送回他们受人奴役的工房。七月王朝的统治者们不仅忙于清洗“光荣的三日”在建筑物上留下的弹痕,而且力图抹去它留在人们脑海中的记忆。法兰西银行经理、后来的内阁总理卡齐米尔·佩里埃在致其政敌的信中就直截了当地宣称:“这个国家的不幸在于有许多人跟您一样以为法国发生了革命。不,先生,革命根本未曾有过,有的仅仅是普通的国君更替。”
对于旺岱之行的结果,仲马给拉法耶特将军写了一份报告。将军又将这份报告转呈给路易·菲力普国王。这位仲马过去的东家,竟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赐见了仲马。赐见的地方就是昔日仲马前来邀请奥尔良公爵出席《亨利第三及其宫廷》首场演出的那个房间。仲马特地穿着那套带有三色标志的服装。他认真地向国王陈述了自己这次调查的印象和见解。他放弃了在旺岱等省组织国民自卫军的想法,因为操练得不到一般人的欢心,却会激怒保王党人。但是他力主对这些保守地区采取几项根本性的措施,包括增辟公路以促进这些地区与外界的联系,褫夺某些反动牧师的教职,取消某些顽固保王党贵族的年金……。从根除封建势力影响的立场来看,仲马所言确系真知灼见。可是作为金融资产阶级利益的代表者,路易·菲力普关心的不是根除保王党,而是抑制共和派。热衷于共和事业的“三色先生”仲马,显然不合他的心意。他笑容可掬地给仲马碰了一个软钉子。
“仲马先生,我可以对你说,我也诊过旺岱的脉。……我懂一点医道,你是知道的。”国王说。
仲马点了点头。
“我认为,旺岱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也没有。”国王继续说。
“国王能够允许我不反驳你的见解,但坚持我自己的见解吗?”仲马尽可能露着笑容说。
国王咬着嘴唇说,仲马的话显然触怒了他:
“仲马先生,政治是个伤脑筋的行当……你就让国王和大臣们去干这个行当吧……你是戏剧家,还是写你的戏剧去吧。”
仲马还想说下去,但国王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说:“仲马先生,接见到此为止,你可以走了。”
七月革命胜利以后,仲马本想在政治舞台上有一番大的作为;路易·菲力普的态度使他十分扫兴。当他告退而出时,正好碰见原奥尔良公爵府秘书处主管、现在国王的亲信侍臣乌达尔先生。
“和陛下谈得可好?”乌达尔问道。
“昨天,我们只闹翻了一半。”仲马回答。
“那么今天呢?”
“今天完全闹翻了。”
“牛脾气!”乌达尔嗫嚅着,然后向仲马道一声:“别了。”是的,仲马已经发现:自己不是路易·菲力普所需要的那种人;到了与路易·菲力普分手的时候了。他决心割断与路易·菲力普的惟一联系。回到家里,他起草了以下的辞呈:
陛下:
鉴于我的政治观点与您有权要求于您的府上人员的政治观点不相协调,我谨请求陛下容许我辞去图书馆馆员的职务。
……
仲马辞去图书馆馆员的职务后,随即加入了国民自卫军的炮兵部队。他所在的第四炮兵连,连长是他的好友、医学院学生毕可肖,成员中有许多知名的共和派活动家,实际上是共和派在军队的一个据点。仲马当选为第四炮兵连副连长。他还指挥过全连的军事训练。该连每周三次,从清晨6时到上午10时,在卢浮宫前面的广场上出操;另外,每月去东郊的文森打靶两次。不久一位上尉辞职,经一致推选,仲马补了这个上尉的空缺。
眼看1831年的新年就要到来。一天,仲马和他的国民自卫军炮兵部队的同伴们商量,是否在元旦那一天对国王作一次例行的拜访。为了不给当权者留下话柄,他们决定还是逢场做戏走一趟。于是约定元旦上午9时在王宫廷院里聚面。元旦的早晨,不知何故仲马迟迟方醒。在仆人约瑟夫帮助下,他匆匆洗了脸,穿上国民自卫军炮兵上尉的军服。来到王宫廷院,已经九时一刻,他没有看到一个同伴。走进路易·菲力普的房间,这一群军官见仲马,就像见了瘟疫病人一样,都远远地躲着他,这使仲马颇为诧异。而路易·菲力普同他说话时那嘲弄的口吻,更使他纳闷。后来走到另一个房间,遇见他在奥尔良公爵图书馆工作时的同事瓦图,这才恍然大悟。“你不知道国王已经下了御旨吗?”瓦图问他。“什么御旨?”仲马反问道。
“解散炮兵的御旨呗!就登在政府的《通报》上。”“你知道,我是从来不看《通报》的。”
仲马立刻跑进一家咖啡馆,要来一份《通报》,只见上面印着“法国人的国王路易·菲力普”的如下御旨:
兹据内务部大臣报告,发布下列命令:
一、解散巴黎国民自卫军炮兵部队。
二、立即着手对该部队进行改组。
三、将任命一委员负责改组事宜
……
路易·菲力普对共和主义者的步步进逼,使仲马心头的愤懑有增无减。由于路易·菲力普对他的第一份辞呈毫无反应,他又写了第二份辞呈,并在报纸上公开发表,向这位国王重申他“作为文学家只是作为政治家的序言”、“对信仰的忠诚先于对个人忠诚”。七月革命的斗士与七月革命成果的篡夺者,就这样不可挽回地决裂了。